奉旨和亲
“你不是证婚人吗?当然得说给你听,不然你要是回去禀报大燕皇帝,说我们是假夫妻该怎么办?”
“你知道我巴不得把永和亲王嫁给你。”
“是啊。”乌斯曼眯眼一笑,像极雪狐,“本王要不是知道你的心思,你还能活到现在?”
“哼。”景霆瑞冷笑一声,但依然给乌斯曼斟酒,“大半夜的,你不睡热炕头,叫我出来干什么?”
“景霆瑞,在大婚之仪后,你就会回大燕么?”
“当然。”
“多留一段时间吧。”
“什么?”景霆瑞眉头深锁,“你不会还要我帮你们看孩子吧?”
“这哪能,宫里有的是人。”乌斯曼笑着喝酒,“而且这孩子生出来,炎炎是舍不得撒开手的。”
“那是?”
“就是希望你多留一阵子。”乌斯曼放下酒杯,“当观光也好,练兵也罢,多待会儿总是好的。”
“……和那因为大火而垮塌的祭司塔有关?”景霆瑞虽不想干涉西凉国务,但他身为炎的“大嫂”,显然不能袖手旁观。
“炎炎曾告诉我,他的皇兄不放心我。”乌斯曼却转而言他。
“是的。”景霆瑞爽快承认,“卿儿觉得你这个人太复杂了。”
“怎么说?”
“你长得很美,美得不像一个凡人。待人处事又彬彬有礼,寻不出什么错处。”景霆瑞曾经因为这话吃过醋,“但是呢,卿儿说你并不简单,让我离你远点才好。”
“说起来,我与他见了不过两、三回,”乌斯曼微微一笑,“真是可怕的直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却能感知一二呢。”
“卿儿心善,容不得脏东西。”景霆瑞道,“对邪狞之物尤为敏锐,不知你是哪种妖?让卿儿敬而远之。”
“呵呵,”乌斯曼莞尔,“妖吗?若真是妖倒也罢了,就怕不伦不类,非人亦非妖。”
“乌斯曼,不要和我打哑谜,你到底遇着什么事?”景霆瑞沉声问。
乌斯曼默默喝着酒。
景霆瑞自顾往下说:“说真的,我没想过还能与你坐在一起喝酒,还成为连襟,炎还有了身孕……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所以哪怕你说你是只千年狐狸精,我都不会奇怪,但你要是不坦白的话,我也爱莫能助。”
“你想帮我?”
“对。”景霆瑞道,“能让你撇下炎来见我,必定不是小事。”
“你听说‘赤焰之火’吗?”
“那是什么?”
“一种可以在数日之内就毁天灭地的沙尘暴。”
“沙尘暴?那不是天灾吗?”景霆瑞有些不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为灭沙尘暴而生的,你能相信么?”
景霆瑞忽然东张西望:“炎在哪儿,你们两个又联合起来戏弄我是不是?”
乌斯曼苦涩一笑,接着右手松开酒杯,指尖摸着桌上那些沙土粒。
西凉的热风常常裹挟着荒漠的沙土,即便小二早上擦过桌子,到了夜晚便又有沙尘了。
景霆瑞不解地看着他,但那表情很快就变了,变得震惊。
桌上的浮尘全都凝聚起来,乌斯曼像是控制着风,亦或是某种能量,那些沙尘在他的指间游走,像有了生命一般。
“这是鸦灵之力,唔……和你们大燕的武功内力差不多。”
“这……根本不一样!”景霆瑞吃惊极了,他的无双剑诀很厉害,可以天地色变、所向无敌,但那也是借由剑气,乌斯曼看起来就像是妖仙,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不可思议的力量,而且他指尖的沙还把桌上的酒杯给托起,就像街边操控眼镜蛇的江湖艺人,这做梦般的一幕让景霆瑞彻底哑然。
“你真是妖?”半晌,景霆瑞才道,说完他自己都傻愣愣地笑了一下。
“我不是妖,我只是承袭了一种古老的力量。”乌斯曼松手,沙子如雪纷纷扬扬落在桌上,“我不知怎么和炎说。”
“这……”景霆瑞看着桌上的酒杯,蓦地站起,“我就当我不知道吧。”
“什么?”乌斯曼瞪着景霆瑞,“你刚还说得那么英雄仗义,说要帮我……”
“我以为你在外边有什么风流债……”
“你才有风流债呢!”
“乌斯曼,这种事你要我怎么帮?我自己都震惊着,就好比……白日见鬼差不离。”
“……”
“乌斯曼,你也不用这样丢眼刀给我。是,我是说过会帮你,这样吧,我得先缓缓,弄清楚什么是鸦灵之力之后,再答复你。”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想在炎生产前告诉他。”
“还是等生产后吧。”
“为何?”
“这妇人生孩子都危险,何况巫雀人呢,你不会想让他心神不宁吧?”
“有道理。”乌斯曼点头道,“是我没想周全。”
“你把这事再仔细和我说说。”景霆瑞把酒杯和酒壶都拿开,露出桌面,以手指蘸酒在桌上写下:“鸦灵?”
“嗯。”
“怎么来的?”
“祭司塔的白木法还有神女先知,不,还得从西凉的始皇帝说起……”乌斯曼对景霆瑞缓缓讲述鸦灵之力的来源。他思路清晰、侃侃而谈,景霆瑞却时常懵呆,跟不上乌斯曼的话,看来西凉又在他心里留下极其特殊的一笔,暂且他是回不去大燕,见不到卿儿了。
“……频繁的迁徙,只为一次永久的定居。”
午后的阳光正好,炎坐在八角凉亭内,喝着奶茶、闻着花香,看着一本记载西凉地貌的古书。
放下沉重的书,炎看向五彩斑斓、喷泉汩汩的空中花园,不禁感叹:“要是没有先祖不畏艰险的长途跋涉和勇于开创,就不会有如此繁华的丹炀城和玥琅宫了吧。”
“唔?什么?”伊利亚在一张高背椅里歪斜着身子。他本来是听炎读书,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不过他挺警醒的,炎才出声,他便揉着眼睛醒过来。
自打他们从盐城回来,眨眼就过去两月余,炎的月份大了,行动开始不便,伊利亚更是寸步不离的伺候。
乌斯曼则一直忙于前朝事务。
老祭司白木法的死也招来祭司塔本身的权力动荡,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老都肖想着祭司长的位置,而年轻一辈里,本事最好的就属首席鸦灵术士哈里戈,他也在拼力争夺祭司长之位。
他们还想要趁着白木法余威未消的时候,稳住祭司塔在百姓心中的分量,于是他们把白木法的葬礼举办得十分隆重,堪称万人空巷。
哪怕那具白玉石棺里只剩烧焦的残肢,也不影响祭司塔描述白木法的“圣体”如何不灭,引来无数信徒沿街叩拜。
乌斯曼没有阻止葬礼的举行,还任由他们各种闹腾。
炎明白这叫“窝里斗”,眼下的祭司塔是群龙无首又各怀鬼胎,等他们斗出一个“赢家”后,才是乌斯曼再次收拾祭司塔,并给新长老重新定规矩的时候。
祭司塔内斗得越厉害就越无暇顾及乌斯曼,而正如乌斯曼预料的那样,朝中的墙头草们因为“永诀桥断裂”而被迫开始站位。有人选择了乌斯曼,誓死效忠,也有人趁机兴风作浪。
朝中有些老臣受过白木法占卜的恩惠,或免于灾祸或升官发财,自然是想要向祭司塔报恩的,而有的人则是一直仰赖着白木法而活,白木法的暴毙对他们的打击极大。
这些人怒气无处发,就联合几个素日就不太平的部落,弄出一个“斩妖后”的名堂。
没错,这“妖后”就是炎了。他们认为君上突然与祭司塔决裂,是有人吹枕边风的缘故。妖后迷惑住君上的心智,使他善恶不分、误入迷途,所以他们必须斩杀妖后,才能重新架设起永诀桥,恢复王室与祭司塔的友好关系。
据说他们在向乌斯曼发难之前,先送了好几拨的刺客潜入后宫。
可是炎连刺客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过从沈方宇等将士披坚执锐、全副武装来看,行刺的事是真的,只是在接近他的寝宫之前就被灭干净了。
霜牙这段时间也很忙,跟着他的主人上朝、处理政务,还要带领初长成的狼群巡查王宫的角角落落,是越发有狼王的样子了。
大约是炎总和它说:“牙牙,你都快当哥哥了,不能总想着啃大羊腿,还有你的小弟们也得带好了,不然有损大哥威望。”
霜牙望着炎高隆的肚子,若有所悟,一夜长大。
除去霜牙外,景霆瑞竟然也没闲着,他以两国军事切磋为由,带着一支千人的精锐兵入住丹炀城,就驻扎在离祭司塔不远的一片民宅内。
诚然,景霆瑞的这一驻兵举动也引起朝中某些人的反弹,他们认为这也是“妖后”所为,是引狼入室。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叫骂,炎依然安安稳稳的养着胎,事有轻重缓急,在炎的心里,这肚里孩子的安康就是最紧要的。
至于妖后一说,那是炎从小就听腻了的说辞。他的爹爹被人称作妖物,他的皇兄有孕时也被人说是不详之兆,轮到他自然也会被人骂几句,炎并未放在心上。
再说,前朝有乌斯曼鼎力护着,后宫有景霆瑞和沈方宇协力,再加上选择忠于王室的臣子也不少,所以哪怕现在这艘船遇上风浪有些颠簸,炎的心中还是充满着勇气。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稳如泰山,在这宁静的午后看看书,学学有关西凉的历史。
第140章 风流果
“伊利亚, 你可睡醒了?”炎微笑地看着在伸懒腰的伊利亚。
“醒啦!”伊利亚笑着道。
“去把剑拿来。”
“剑?”
“对, 我想松松筋骨。”炎转动着手腕, “陪我练会儿剑。”
“炎,你能行么?”伊利亚瞅着炎的大肚子,都快八个月了, 感觉肚子比炎的人都还沉。
“对付你,足够啦。”炎站起来, 开始抬腿、抱膝的进行热身, “这些日子不是躺着就是坐着, 我再不动动,怕要没力气生产了。”
伊利亚看着炎笨拙的动作, 他的膝盖根本抬不高,被大肚子顶着呢,不过一想确实如此,人越躺越懒, 力气也不是睡出来的,这腿脚多动动,对生产是好事。
“行吧,你悠着点, 我去拿。”伊利亚很快就拿来了两柄没开刃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