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好吧。”炎可不敢违逆北斗,乖乖地喝了个干净。
“把窗子都关起来,最近王后不能受风,不知道吗?”是伊利亚的声音,正在训斥一位宫女。
“可北斗神医说了要通风,且就开了一条缝。”宫女低头应道。
“是么……那就开着吧。”伊利亚挠着头,“但记得,天黑前得关上。”
“是。”宫女点头,退下了。
“他们都很紧张你,西凉王也不停地找我问东问西的,生怕你有什么不妥。”北斗微笑道,“炎儿你知道吗?我和他说生产这事,其实巫雀族男子与普通妇人没多大差别,都是‘孩奔生,娘奔死’,是极为风险的一件事,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若发生危险,我只要王后活着。”北斗灿然一笑,“这男人对你很是痴情呀。”
“他说的什么话,哪是当父王的人。”炎脸红道,“你别理他。”
“炎儿,你放心,你身子好得很,不大会发生保大还是保小的事情。”北斗略抬起头、看着炎道,“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嫁人,且还是嫁到西凉这么远的地方,我总以为你会留在睢阳,一辈子陪在皇上身边。”
“嗯,我何尝不感到意外。”炎把喝净的汤碗放下,“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皇兄,真想回去见一见他。”
“皇上也很想见你,他还想过让永安和永裕亲王代为处理朝政,那他就可以来西凉见你了。他是真的放心不下你,但那对孪生亲王不把朝堂拆了就不错了,还理政,根本不可能。皇上左思右想,还是没能与我一同过来。”
“皇兄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若是他可以来,早就在这儿了。”炎微笑道,“况且,他已经把他最要紧的人给了我,见到他,就和皇兄亲临一样。”
“是啊,他们如胶似漆的,一日不见都如隔三秋,皇上为了看顾你,当真是很舍得。”
“只是苦了景霆瑞,”炎夸张的感叹,“在大燕时还挺精致的一个人,到了这里都留起胡子,整个人是越发地粗糙了。”
“哈哈,可不是,我那日见到他,差点没认出来。”北斗拍腿笑道,“这胡子拉碴的壮汉是谁啊。”
“哎,笑得肚子疼,”炎揉了揉腰道,“我去方便下。”
“我陪你去。”
“不用。”炎一笑,“我这还没动静呢。”
“那你小心些。”北斗叮嘱道。
炎快步去到恭桶房,那是一间石砌的小房子,很通风也很干净。
“怎么越来越疼了……”炎不禁想,“北斗放的什么千年老丹参不会是馊了吧?”
他已经很久没闹过肚子了,而且来到西凉也没有脾胃不和,连乌斯曼都夸他胃口很好,身体倍儿棒。
“嘶~~~~~~~疼疼疼!”这种痛是从腹部迅速蔓延至后腰,炎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哎!”炎咬着牙根,眉心紧拧,他脱去裤子,好容易坐在恭桶上,想要方便,等拉出来就不疼了,可是肚子疼一下又一下地袭来,让他使不上劲。
“哎呦,太疼了,我、我得找北斗!”炎深深吸着气,疼得脸色煞白,他想要扶着墙站起来,没想身下一热,腿间都被“尿液”给打湿了,他竟然疼到“失禁”了!
“什么?”炎一手提着亵-裤腰带,一手扶着墙,窘得不行。
“他给我喝的是十全大补汤,还是毒-药啊!他娘的,好疼啊!我……我……!”这疼痛越来越频繁,炎原本还想把裤子提上,冲出去找北斗算账的,可他疼得都想直接滚地上算了,管它是茅厕还是刀山,他双腿发颤,这剧疼还游走似的,从上腹移到下腹,连带身下都疼得跟被捏爆蛋蛋一样。
“操!”炎使劲捶了一把墙,指头却是软绵无力,他得出去啊,总不能真疼晕在恭桶房里吧!
“呜……什么东西?”感觉有东西沉沉的,坠坠的,还热乎乎的,炎伸手往腿间那么一摸,惊到飞起,这、这好像是孩子的脑袋瓜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炎这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让王后殿内的鹦鹉、老鹰惊得飞起,北斗一抓随身的药箱就冲炎喊叫的方向奔跑,伊利亚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嘶声大喊着:“有刺客,有刺客!快护驾!”然后也拔腿朝着那方向奔跑。
王后殿内的卫队全出动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冲向茅厕,将那不过豆腐干大的地方包得水泄不通。
“炎儿!你没事吧。”北斗一脚就踹开恭桶房的门,里面有血腥味,地上落着猩红的血点子。
“北、北北北北北斗!”炎牙齿打着架,都分不清是疼的,还是慌的,“那、那那那个出来了!”
“我都说你快要生了嘛。”北斗露齿一笑,“你扶墙站稳了……”
“你你你你不是要我在这里生吧?”炎急促的喘着气。
“等不及把你扶出去了。”北斗说道,“伊利亚,去通知西凉王……”
“咚!”很大的一声响,北斗回头就瞧见伊利亚不知是晕血还是怎么的,竟然直挺挺地往后倒下了……还翻着白眼。
“没用的东西!”炎瞪着伊利亚,“老子疼得要死都没晕,他倒是先倒了,来、来人,去叫太医,看看他怎么了。”
“他不会有事,你先顾着自己吧。”宫女送上干净的褥垫,北斗拿过,垫在炎的身下,“若是现在移动你,父子都会有危险,你就这样生下来吧。”
“草!我的孩子竟然是在恭桶房……!”
“你将来别告诉他不就行了。”
“那得灭多少人的口。”炎看着外头,那么多侍卫都立着呢,但眼睛不敢乱看,低头候着。
“别胡说了,专心点生。”
“我他娘的,就是疼得专心不了……啊啊啊!真疼啊!”炎紧握着拳,抵在墙上,他快站不住了,双腿打弯着。
“你撑住了,就这样站着生,也好使力。”北斗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继续用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你刚才就说过马上了。”
“——君上驾到!”
乌斯曼赶来了,听雅尔塔说炎在生产,丢下正在议事的大臣急匆匆跑着来的。
侍卫和宫女纷纷跪下,炎浑身轻颤着道:“乌斯曼,你给我在外面等着。”
“为何!”乌斯曼正要进恭桶房呢。
“我怕……呜呜……我忍不住打你。”炎不知为何超级想打人,尤其是乌斯曼,想狠狠暴揍他一顿。
“呵呵。”北斗却笑了,笑得特别灿烂,然后用力按压着炎的肚子,“绷住了,一口气挤出来。”
“你说什么,挤?……唔唔!”炎顺着北斗的手势,使劲地推挤着那份疼痛,想着只要把它用力推出去就好了。
忽地,炎浑身一松,那沉重的玩意终于出去了。
炎瞪大眼,愣怔着,感觉很不可思议。
北斗在他湿透的腿间忙乎了一会儿,就双手托抱着一个皱巴巴又浑身通红的娃儿送到炎的面前。
“你看,好大一个胖小子!也只有你身子强,才能这么顺利就生下来。”北斗正笑着呢,那娃儿脸蛋一皱,嘴一张就嗷嗷大哭起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也是,生在恭桶边上,这份委屈谁受得了。
这哭声洪亮透彻,外头都听得清清楚楚。
“炎炎!”乌斯曼再也忍不住地冲进来,看到炎怀里抱着娃儿,一脸惊奇地盯着那小东西看,北斗则在善后。
“乌、乌斯曼……”炎抬头看着乌斯曼,这才反应过来般地笑道,“我们有儿子了。”
“儿子……煜儿,”乌斯曼一副惊喜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站在炎面前,“他、他好小啊。”
“不小了,刚掂了掂,大约有七斤重吧。”北斗笑着说,“西凉王,您先抱着孩子吧,我要送王后回寝宫歇息。”
“我来抱炎炎,让炎抱着煜儿。”乌斯曼立刻道,“走。”
“也行。”北斗笑着点头。
于是乌斯曼打横抱着裹上斗篷的炎,炎怀里托抱着嗷了几嗓子后就开始东张西望的小王子,在众人或惊奇、或惊喜的目光中回寝宫了。
伊利亚方才被侍卫搀扶了下去,太医都没施针,就用一杯水唤醒了他,伊利亚慌里慌张地说:“我梦见王后生了!”
众人哄笑,御医道:“不是梦,你快去瞧瞧吧。”
伊利亚赶到的时候,炎正在喝红糖水,还笑着对正在给孩子擦洗身子的北斗道,“我怎么知道孩子说出来就出来了,跟拉粑粑一样。”
“你爹说的不是你。”乌斯曼则笑眯眯地对孩子道,“你不是粑粑。”
“他还太小,听不懂。”炎笑着说,眼睛看着孩子。他才放下孩子没多久就又想抱着他了,谁让他软软的,小小的,特别好玩的样子。
而且炎还有一种恍惚感,就像这一切是在做梦,这娃儿在他肚子里待了这么久,从来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如今生出来了,他真真实实的躺在自己面前,怪稀奇的。
“炎,你真是有福气。”北斗把孩子的襁褓裹好,抱给炎,“这头胎生产能这么顺。”
“你是说,我以后生第二个、第三个时会更顺当吗?”炎连忙伸出手,不敢太用力,也不敢不用力,绷着两条胳膊环抱住孩子。
“你还想给煜儿生个弟弟妹妹?”乌斯曼脸上的笑,比春花还要荡漾。
“当然,生孩子也不是很疼嘛,亏我紧张了大半年!”炎完全是有娃万事足,刚才想要杀人的疼痛已经抛之脑后,“他真是太可爱了,乌斯曼,你看那他的眼睛,乌溜溜的,很像我呢,这胎发……”之前兵荒马乱,光线也暗,炎眼下是瞧清楚了,“哇!是银色的!”
娃儿胎发像一层细小又柔软的绒毛,贴着头皮长着,只有一小撮银发在脑顶发旋处,顽固地挺翘着。
“真不知道是谁的儿子,能生得这样好看。”乌斯曼轻轻摸着孩子的头,乐不可支。
“他的脸怎么皱巴巴的,眼皮子还这么肿,真像一个小老头儿。”伊利亚冷不丁地说了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