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乌斯曼把炎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你知道心跳是假装不了的,而我的心跳得很快吧,因为我现在紧张得不行,哪怕这是一场假凤虚凰的婚姻,对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
炎感受得到手掌下那厚实的胸膛以及剧烈奔跑似的心跳。他有些诧异,看着乌斯曼一脸开玩笑般的表情,还以为他又在寻自己开心罢了,原来他竟是这么认真。
“我……”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我……”
“炎炎,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议,”乌斯曼再次问道,眼神温柔,“愿意嫁给我吗?”
“唔……那就……好吧。”炎踌躇了一会儿,点头应允。
“当真?”乌斯曼满脸吃惊。
“当真。”炎再次点头,幅度更大了些,“既然我们都说清楚了,谁也没欺骗谁,这是不得已而为之,那就算是结婚也没关系吧。”
“炎炎,你能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乌斯曼欣喜地道,“我总觉得不太像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会说,你不屑做这种旁门歪道的事……”
“这……我总不能违背一国的律法吧?”炎感叹,“既然连身为西凉国君的你都那么说了,那我也只有变通一下了。对了,这才不是旁门歪道,这叫……”
炎想了想,然后说,“这叫入乡随俗、达权通变。”
“达权通变是……?”
“就是懂得变通,不死守常规的意思。那也是治国守家之道。”
“炎炎果然好文采。”乌斯曼笑颜如花,“炎炎,我很高兴。”
“又不是真的嫁给你,你瞎高兴什么。最高兴的人是我吧,从今以后,我可以随便出入西凉禁地……”炎岔开着话题,大约是乌斯曼那副毫不掩饰的高兴劲儿,刺痛了他的良心。
“你高兴,我就高兴。”乌斯曼顿了顿道,“不,是看到你高兴,我就更高兴了。”
“行了,我们不过是‘戏台上成亲’罢了,你一时高兴可以,但别高兴过了头,”炎不得不狠心提醒乌斯曼,“你要是泥足深陷进去,我可帮不了你。”
丑话就得说在前头,炎觉得自己没做错,可是这话才说出口,心里就不大舒服。
“我知道。”乌斯曼笑了笑,那灿若阳光的笑容丝毫未改。
“你该走了。”炎下意识地避开乌斯曼的笑脸,开始逐客,“我下午还有事呢。”
“好。”乌斯曼下床,又突然折回,“炎炎,你是当真的吧?不反悔?”
“嗯,不后悔。”
“可是,我总觉得你还有话没说完……”大约是炎方才的提醒吧,让乌斯曼觉得炎随时都可能取消与他的婚约,他不禁想要多确认几次。
“炎炎,你是真的——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啧!”炎皱起眉头,一抬手勾住乌斯曼的后颈,仰头就吻上他的嘴唇。
乌斯曼震惊到呆住,炎自己的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他们的双唇不仅仅是碰触在一起,炎的舌头不由自主地探入乌斯曼的唇瓣。当然,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炎只能用“鬼使神差”来形容自己眼下的举动。
他在亲吻乌斯曼,就好像他原本就想要亲他似的那般自然,而这明明是不可能发生的。
总喜欢占他便宜的乌斯曼反倒是一动不动,老实得很。而乌斯曼的呆若木鸡就像一根导火索,把炎心底的羞耻感瞬间燃爆。
炎轻吮乌斯曼的唇瓣之后,慢慢地放开乌斯曼,脸红到比刚才乌斯曼用来充当血液的花汁还要红艳,甚至连耳根、脖子根都烧红一片。
炎根本不敢去看乌斯曼的眼睛,他的心脏跟失控飞奔的马蹄一样快,咚咚!咚咚!随时都会踏出胸膛。
乌斯曼却一直紧紧盯着炎的面孔,脸上的表情有惊讶,也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炎沉默无言、浑身僵硬、头也不抬。乌斯曼忽然伸手摸上炎滚烫的面颊,然后用力掐了一把。
“哎!”炎皱起眉头,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你干嘛?”
“对不起,我还以为……”乌斯曼满脸歉意地松开手,“易容什么的……”
“什么易容,你以为我是你吗,整天装神弄鬼。”炎的脸更红了一层,“这、这是大燕定亲的礼节,一旦定亲了,就得亲一下嘴。”
炎方才丢失了的魂灵此刻都回来了,还辩解道,“既然是演戏就得好好演,你说是不是?这定亲礼仪就得做足了,那什么……你别多想,不是我想吻你,而是礼节使然。”
“原来如此。”乌斯曼笑了笑,“吓我一跳呢,还以为你对我动心了。”
“怎么可能,少白日做梦。”炎挥手赶人,“快走吧,你身为一国之君,真的很闲,居然能在我这里晃荡这么久。”
“是,我回去了。”乌斯曼笑脸盈盈,“明日有洗尘宴,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在宴会上了,关于我们定亲一事,我会趁机放出消息。”
“知道了。”炎道,“你看着办。”
乌斯曼摇醒在地上以爪盖脸,呼呼大睡的霜牙,然后这一人一兽就又从阳台上翻了下去。
炎趴在阳台边,俯视乌斯曼那干脆利落的攀爬动作,忽然想:“作为没武功的人也太利索了吧?”
“不会又在骗我?”炎环抱着胳膊,“算了,来日方长,定要找机会彻底探一探他的底。”
炎回到卧室内,一看到床,想起方才那个冲动的吻,脸又红了。
“该死!我在干什么呢!”就算他能骗得了乌斯曼,又怎么骗得过自己。什么定亲的礼仪,都是他为了化解尴尬瞎掰的。
炎越回想脸孔越热,扑通一声倒进床里,把脸蒙在被子里,哑声哀嚎。
沈方宇总觉得殿下已经醒了,因为屋里一直有动静,但声音不大,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的时候,一位穿着藕粉色纱裙的西凉侍女,面带微笑地向他走来。
“打扰,请问大燕的亲王是在这屋里住吗?”侍女的手里拿着一只蓝色湖丝锦囊,上面绣着骆驼。
“你是?”沈方宇低声问道。
“小的是明月公主身边的侍女,名叫萝萝。公主知道大燕国亲王下榻在这,本想上门问候一声,”侍女不卑不亢地道,“但没想需要提前离开,公主殿下就委托小的来给亲王送一份礼。”
“原来是明月公主的人,卑职失礼了。”沈方宇即刻抱拳,感激道,“公主出借狮虎兽相助营救亲王一事,卑职都还没来得及向公主道谢。”
“不碍事的。”萝萝把锦囊递给沈方宇,甜甜笑道,“公主特别交代说,里面是玉虎笔搁,只是小玩意还请亲王笑纳,无需还礼。”
“卑职代为谢过。”沈方宇双手接过精巧的锦囊,仔细地收入袖袋内。
侍女一个微笑、点头,打算要走。
“姑娘稍等。”沈方宇叫住她道,“敢问一声,公主殿下可已经走了?”
“还没有,殿下在中庭等我回去复命。”
“那卑职可否与你同去?”沈方宇谦谦有礼,“亲王遇险受惊,尚在休息,故不能亲自向公主言谢,卑职想代为谢过。”
“这当然可以。”萝萝笑道,“公主对大燕人很感兴趣,见到你必定开心。”
萝萝还有意朝沈方宇看了一眼,这位在救援现场挥汗如雨的大燕武将,早就收了无数颗西凉侍女的芳心,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有劳你带路。”沈方宇只是俯身抱拳,有规有矩得很。
天鹅宫的中庭由能工巧匠搭建着纳凉的棚架,棚架外是花园和大理石天鹅喷泉。
西凉的花草和大燕很不同,有许多带刺儿的比人还高的仙人掌,还有很多带毒的艳丽花朵,但只是观赏的话就没有任何问题。
沿着漂亮彩石拼砌的小道,沈方宇穿过那些半个人高的花丛,绕过汩汩喷涌着的泉池,还没看到那坐在雕花棚架下的人,就先听到济纳雅莉的声儿。
“公主,下回来时,我再教您新的剑术。”她难得柔声细气的讲话,若不是嗓音依然清晰,沈方宇还听不出是济纳雅莉。
“只要济纳姐姐不再用木剑,而是用真剑教我,我就跟你学。”回话的应该是公主,沈方宇是听得懂西凉语的。初次学的时候,总觉得很夸张,因为它要动用到唇舌的全部力量,有许多非常用力的发音,而且西凉人喜欢声情并茂的讲话,肢体动作幅度大,以大燕喜静不喜动的礼制风俗来说,就是太粗鲁了,完全不拘小节。
这还是第一次沈方宇听到一种与众不同的西凉腔调,就好像小鸟在唱歌,不,是花间燕语,优雅婉转之中还透出一份少女特有的俏皮,让人过耳难忘。
“公主殿下,大燕亲王的侍卫沈方宇来向您问安。”侍女萝萝一直挡在沈方宇跟前,沈方宇也没有冒然直视公主和济纳将军,只是站定在那摆满花果的圆桌前,抱拳躬身道:“卑职沈方宇见过明月公主、将军。”
“什么将军,你好敷衍,连我的名字都不叫?”济纳雅莉不爽道。
“卑职……”沈方宇抬头,看到了明月公主端坐在桌后,与他正对。
沈方宇整个人都惊呆,眼珠子都转不动似的紧紧盯着明月公主,还不觉动了动唇:“怎、怎么会……那么……”
“怎么不会?”济纳雅莉从桌前起身,十分鄙夷地看着瞠目结舌的沈方宇,说道,“你以为就你们大燕有那些国色天香的女人?告诉你吧,我们西凉才是美人天下,我们单一位明月公主就能碾压过你们所有的大燕美人!”
“什么?”沈方宇都没听清济纳雅莉的话,只是依稀听见美人二字。
第72章 节外生枝
“别装傻了, 沈方宇, 我知道你被明月的美色迷到魂都没啦。”济纳雅莉一手叉腰, 相当豪放的站姿。
“济纳姐姐,你总这么让人难为情……”明月公主面若桃花,柔声道, “他哪是这个意思……”
沈方宇快速地眨着眼睛,在心里惊叹道:“真的……好像啊!怎么这明月公主长得就像皇上的孪生妹妹似的。”
为护送珂柔公主出使西凉, 沈方宇应召入宫, 觐见皇上不下二十次, 自然对皇上容貌熟悉起来,他从前就觉得皇上长得是龙章凤姿、玉润冰清。若是个女儿身, 必定是天下第一美人,比那芙蓉花似的珂柔公主还要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