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乡野
“何凌!!你半天就插了这么点秧苗?!你看看你哥他们,你是不是偷懒了?!我看你晌午饭就别吃了!!!“
祁越正往林生那边走的时候,旁边就传过来一阵叫骂,两人都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妇人插着腰站在一处地边上,正对着地里的哥儿数落。
那被骂的哥儿正是和祁越有过几面之缘的,而那骂人的,祁越也见过,就是前两日说要把自家哥儿说给他的那个何天家的妇人。
这样两个人搅在一起,祁越是有些意外的,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会有什么关系的样子。
听着那妇人的叫骂,那叫何凌的哥儿却是一直低头干活,也不反驳。
倒是林生这个热心肠有些看不下去,喊道:“我说婶子,何凌他一个哥儿能和汉子比吗?何况你那俩儿子吃的多吃的好,壮的跟头牛一样,何凌一看身子骨就不好,你也别太过分了吧!”
“哟,怎么着?林生你这是看上凌哥儿了?要不婶子我去跟你媳妇儿说道说道,把他许给你做小啊?“那何天家的见他出头,立刻尖着嗓子讥讽回来。
“你……“林生一张口就想反驳,却见地里的何凌抬起头来冲他摇了摇,他只好把话咽回去,气得脸通红。
何天家的见他说不出话来,很是得意地笑了笑,之后眼神一瞥,看到了地里的祁越,瞬间就变了脸,“哎呀,祁小子也在呢?”
祁越脸上带着笑,却没回她的话。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满脸笑容地紧接着道:“上次还说让你见见我家的哥儿呢,今儿他刚好也在,珍哥儿!快过来!”
何天家的自顾自扭头喊了一嗓子,不多会儿就有个哥儿跑了过来,长得挺秀气,眉心有个菱形的哥儿印。
何天家的拽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那哥儿就一脸娇羞地看向祁越。
“祁小子,这就是我家的哥儿,他叫何珍,模样好身段好,做的一手好秀活儿,心灵手巧的十分能干!“看何天家的语气神态,好像能娶了她们家哥儿是祁越的福气一般。
祁越从头到尾都笑眯眯的不开口,像个温润的公子,似乎十分赞同她的话。
但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神像个看戏的看客,一点也不觉得这所谓的相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婶子,你们珍哥儿实在是太好了,我祁兄弟可高攀不上,你还是寻个更好的人家吧,我们还要吃饭呢,就先过去了!“林生一把拽过祁越的手臂,就把人拉走了。
气的何天家的直骂他不懂事,乱搅和别人良缘!
第5章 了解
“我说祁越,你不会真看上那何珍了吧?“林生生怕他个新来的不知道情况,对那个何珍有什么想法。
“林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没有看上他!“祁越有些哭笑不得,觉得林生的结论来得莫名。
“那你对他笑什么笑?“他这新交的兄弟长得俊,笑起来哪个姑娘哥儿的能招架住!
祁越真觉得他操的心太多了,“看他们自说自话挺好玩儿的!”
林生眼睛一瞪,有些无言,得,他白担心了,人家压根就不觉得这事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祁越话锋一转,似是感叹得道:“那位婶子对自己的哥儿,态度可真是相差甚远!”
“啥呀!“林生对着他摆摆手,“何凌不是她的孩子!”
“哦?”祁越挑了挑眉毛。
两人刚好走到了林生家地边上,林生的爹林山和他的媳妇儿吴玉兰正等着他们来,祁越对两人都见了礼,几人便席地坐了下来。
吴玉兰一边给他们递粗粮馒头,一边问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林生咬了口馒头,把方才的事与他们说了。
“唉,这凌哥儿也是个命苦的!“吴玉兰把菜从篮子里端出来摆好,轻轻叹了口气。
林山也是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这何天家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生夹了筷子菜,跟他说起了那家子的事儿。
何凌其实是何天弟弟家的孩子,他的母亲是从外乡来的女人,长相美丽,性格温柔,引得当时村里许多汉子爱慕。
何凌的父亲何明也是其中之一,他的性格老实,也不会什么花言巧语,不是什么特别招姑娘哥儿喜欢的汉子,但何凌的娘偏偏就是看上他了。
何明的母亲却是不太愿意的,何明当时十七岁,何凌他娘已经二十了,在村子里算是个老姑娘了!而且她觉得漂亮的姑娘都不安分,何况还是个外乡人,不知底细!
何明却不顾她反对,铁了心要娶何凌的娘,他母亲一气之下就把他分了出去,扬言以后便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但何明是个能干的,何凌的母亲也做的一手好秀活儿,能贴补家用,两人把日子过得十分红火。
成亲的第二年,何凌的母亲有了身孕,他们非常高兴,就期盼着孩子的降生。
可是,在她怀孕第七个月的时候,何明从镇上买肉回来,便见她跌倒在雪地里,衣裙上染了鲜血!
何凌的母亲早产且失血过多,生下他之后便没了性命,何明日渐憔悴,也在他六岁那年丢下他一个人离世。
何明的母亲终究不忍心,就把他接回家去养,只是对他并不喜爱,但也不多苛待。虽说大伯家的几个孩子总是欺他,日子也尚算好过。
但也只是好过了两年,奶奶在他八岁那年病死以后,大伯一家对他的厌恶便再也不加掩饰。
而村子里也开始有了流言,说他命硬,一出生便克死母亲,之后又克死父亲和奶奶,还长着一张和母亲相似,却比其更为艳丽的面容!定是狐媚子转世,会给人带来厄运!
村里没有小孩子敢于他玩耍,便是有一些个男娃子因为他长得好看想与他亲近,也会被家中长辈揪着耳朵带回去教训,久而久之,便再也没人搭理他了。
如今他已经一十八岁,却还没有定亲,他大伯母钱氏还放出话来,若想娶他,除非准备三十两聘银,否则没门儿。
三十两银子啊!村里人谁家能随随便便拿出三十两,平常给儿子娶媳妇儿,五两银子就算很体面了,三十两银子能给儿子娶上六回媳妇儿了,谁愿意干这种傻事!
所以直到现在,何凌依旧无人可嫁,没人敢娶,纵然有时看着他总有干不完的活儿,还被喝来骂去,也只是叹声可怜。
偶尔有像林生这样热心的帮着说句话,也都不会太过多管闲事,自己家的事都操心不过来,哪有功夫操心别人家的事!
听罢这些,祁越便了然一笑,村里人不曾见过什么世面,迷信一些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他们也未曾想过,有时候流言带来的后果,便是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所谓人言可畏,便是如此。
“祁越,我可跟你说啊,你得离那个何珍远点儿,他可是个好吃懒做又自视甚高的哥儿,你手里有些银钱,模样也好,被他缠上了那可就是块牛皮糖!“林生也不忘再叮嘱他一遍,他对那家子人可是没啥好感!
“多谢林大哥提醒,日后我必定躲他远远的!“祁越十分夸张的对他深深的一作揖,一副感激万分的模样。
另外三人都被他这副作为逗乐,林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明白就好,不过你也放心,若是哪日你看上了谁家的姑娘或是哥儿,我定叫我娘上门给你说亲去!”
祁越再拱手,“那便要仰仗大哥了!”
“好说好说!“林生哈哈一笑,把手里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
同林生他们吃过饭,祁越便回到自己地里,他没有立刻下地去,而是提起自己放在地边上的篮子。这是他准备的午饭,方才被林生拽走,忘了带过去。
他提着篮子,走到何凌的地边上,看了看在忙碌的人,把篮子放在旁边,唤道:“何凌。”
低头插秧的人停了手中动作,抬头看过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额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眉心的红梅却像沾染了露水,更为明艳好看!
看到唤他名字的人是祁越,何凌又是愣了一愣,接着就又低头忙活,像是不曾看见他一般。
祁越忍不住怀疑,莫不是自己长相凶恶,才会让人一见不是落荒而逃,便是视而不见?
他笑着摇摇头,弯腰褪去自己的鞋袜,把裤脚挽到膝弯处,抬脚下了地,走到何凌旁边,“何凌,我是祁越,村中新来的住户!”
人站在自己身边,再装看不见显然是不可能的,何凌直起身,看了他一眼,就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我知道!”
第6章 靠近
面容俊俏,身形高挑,见人便面带三分笑,有气度,知进退,这样的人很难不引人注目。
这几日村中年轻的姑娘和哥儿都在谈论他,便是大伯母也整日的在跟何珍念叨对方有多好。等让他们见个面,就让他好好的抓住对方。
何凌近日在村里听到的关于这人的言论,实在是太多了!
“原来你听过我!”祁越低头笑看着他。
何凌的身形很娇小,只到他的肩膀,身上穿的似乎是谁的旧衣,有点大,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对方微徜的衣领中露出的锁骨,形状也是十分的小巧精致。
他微转开视线,不再去看,“之后我也要插秧,但对这事儿我着实是不懂,看你秧苗种的甚好,不知可否教我一二?”
何凌有心拒绝,但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看他的举止也知道不是个会种地的,要跟别人学很正常,只是为何偏偏是自己呢?
“莫不是有何不便?是我为难你了?”见他一副踌躇的模样,祁越故作失落的道:“若是如此,那便罢了!”
“不是的,没有……为难……”何凌最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看他失望的样子,就有些慌。
“那便多谢了!”祁越顺势便对着他一拱手。
如此一来,便真的没法拒绝了,何凌只好从手上的浅筐中拿起一棵秧苗,一边弯腰种下去,一边对他道:“便是这样,手要稳一点,不要中歪,会影响秧苗的长势,也不要种的太密,隔一点距离最好……”
何凌非常认真的教他插秧的方法,祁越的注意力却放在对方插秧的手上,皮肤白皙,手指纤长,虽然因为常年干活的缘故,使得手上有了老茧且有些粗糙,但并不影响他手形的漂亮。
他的视线又移到侵泡在水中的小腿上,,上面沾了很多地中的泥水,让人觉得可惜,这么好看的一双腿,不该被这样弄脏,应当更小心,更温柔的对待。
祁越觉得村里人说何凌是狐媚子,也不是全无道理,这人身上确实无一处不透着吸引力,而最为吸引人的,便是他那种美而不自知。
他从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好看在哪里,甚至因为容颜给他带来的不幸,而有些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