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孙
林悦干咳两声,收回手,后退了两步。他看着齐染越来越沉的脸色,心想,自己的脑袋刚才难道被驴踢了吗?嘴上说话不把门也就算了,怎么就上起手了。这大齐的太子脸皮薄的不行,看他那模样就是要给自己找麻烦的样子。
齐染只觉得自己被林悦碰触过的下巴热的厉害,他抬眼望着林悦那双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害怕过的双眼,他薄唇微启,道:“刚才林大人好像是在直呼孤的名字。”
林悦以为齐染会一蹦三跳的发飙,指着东宫的大门让自己滚,或者是直接让东宫的内监侍卫打自己一顿,没想到,齐染开口说起的是这个。
林悦狭长的眉峰微微上挑,道:“那个,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关系又这么特殊,偶尔叫一下名字你不感觉亲切吗?无论你称呼我林大人,还是我称呼你太子殿下,都太过生疏了。你也可以叫我林悦的。”
齐染冷哼一声,面色如霜“孤觉得林大人往日称呼孤太子殿下时,也不见得有多生疏,多恭敬。”
林悦弄不懂齐染这是想做什么,他只好顺着齐染的话道:“我出门少,眼界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若是太子殿下觉得我说话不够稳重,那我日后多注意便是。”
林悦没有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上,他总是把自己和齐染看成是平等的。说话时往往都是你,我这样的字眼。他没有注意或者是根本懒得注意这些,不过齐染听得清清楚楚的。齐染看了林悦一眼,没说什么,而后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齐染这一走,林悦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的事,两人还同以往一样,当做没发生过。这事林悦做的熟练,再者刚才那气氛太过暧昧,他手痒嘴欠了下,并没有真的想做什么。齐染现在的态度,他觉得正好,便跟了上去道:“太子殿下可有什么事要吩咐?”
齐染道:“无。”
吉祥看到两人出了书房的门,便迎了上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齐染现在表情和往日无二,但吉祥就是觉得齐染情绪不是那么高兴。吉祥不由的拿眼看向林悦,能惹到齐染的只有他了。打量了几眼,吉祥觉得林悦和往常一样,脸上笑意懒散,眸中波澜不惊,也不大看人脸色。
也许,太子就是因林悦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心情不好吧,最后吉祥在心里默默总结了下。
林悦跟着齐染到了大殿,齐染一般都是在这里办公的。到了大殿内,林悦打了两个喷嚏。齐染拿眼看向他,林悦吸了吸鼻子道:“你这大殿里的香料换了?这味似乎有点浓。”
吉祥一听这话忙道:“林大人有所不知,这香料名清凝香,是南诏进贡的。宫里找人试了许久,发现对人身体无害,能清明头脑才分下来的。宫里的贵人娘娘都喜欢的紧,太子得的这些是奴才这两天刚换上的,没想到冲了林大人的鼻子。”
齐染道:“你闻不惯吗?孤倒是觉得这香料的味道挺清新特别的。”
林悦摸了摸还有些发痒的鼻子随口道:“也不是闻不惯,就是觉得味道稍微有点浓,和太子你这冷清如空中月的气质实在是不搭。”
吉祥第一见有人敢这么和齐染说话,不由的愣住了。只见齐染拿眼横了林悦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举步朝前走。林悦看着他朝大殿内走去了,也跟了上去。
他们身后的吉祥想,怪不得太子情绪不高,这林大人说话这么不着边际,还不会看人脸色。齐染身为太子,没让他滚出去就已经是好脾气了。
林悦陪着齐染在大殿内办公,林悦对各地呈报上来的折子很无奈。他觉得若是由他批改,估计会气的心口疼。齐染则已经习惯折子上的鸡皮蒜毛的事了,面对着荆州知府的那句,臣甚念皇上,夜不能寝,祈入京面见圣上,以慰思念之意。
他都能面不改色的批注,荆州地处要地,知府当守好城池为百姓谋福利。而后为了表示亲近之意,他在最后还多写了几个字,皇上甚安。
林悦只觉得这知府的折子写的让人牙疼,觉得现代人的情书都没这知府对皇帝这折子写的情深。坐了一会儿,他实在是没心情陪齐染批注这些奏折,便找借口准备开溜。
齐染也没有为难他,眉眼不抬的道:“明日莫要来的太晚。”
林悦应了声,离开了东宫。
等他走后,齐染缓缓放下批注折子的笔。吉祥默默的走了过去研墨,他低声道:“太子怎么了?”
齐染道:“吉祥,你觉得林悦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不识抬举的人,吉祥本能的想脱口而出,太子批阅奏折,让他在身边服侍,那对旁人来说可是天大的恩赐。可是到了林悦这里,就见他满脸的不耐烦,若不是齐染宽宏大量,礼贤下士,早就把他拖出去打几十棍了。
不过话到嘴边,吉祥换了词,他道:“林大人性情虽不拘礼数,说话也直白,但在关键时救助过太子,也算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齐染听了这话嗤笑一声,他道:“他何止不拘礼数,简直是……”简直是无礼至极。但这话齐染并没有说出来。想到林悦挑着自己下巴时的场景,还有他最后那句几乎可以说是喃喃自语却大逆不道的话,齐染的眼角似乎都染了一丝恼意。林悦那话,分明是,分明是以下犯上,实在是可恶的很。
吉祥看齐染又气又恼的神色,不由的有些心急,他道:“太子,林大人可是做了什么事惹恼了您?要不要奴才去林家走一趟?”
齐染道:“不用。”说到这里,他突然开口道:“吉祥,你换一声孤的名字。”
吉祥被齐染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他跪在地上道:“太子,这宫里除了皇上,没人敢直呼太子您的名字,您这是要老奴的命。”
齐染看他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心底有些烦闷,然后便让吉祥起身了。不过齐染也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毕竟整个大齐都不一定找到第二个胆大包天敢捏他下巴又直呼他名字的林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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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从宫里回去时,林老太爷和林忠也下朝了。在二道门处,林老太爷看到了林悦。他本能的把林悦叫到身边,只是把人叫来了,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老太爷闻到了林悦身上的味道,心思一动,便道:“这是南诏的清凝香?”
林悦没想到他年纪一大把,对香料还有着等研究,于是点了点头道:“是啊。”
林老太爷没在意林悦的冷淡,又道:“你一直在东宫,看来是在太子那里染上的了。”
林悦看了看林老太爷,然后他笑了下道:“的确是在太子宫里染上的,太子也十分喜欢这香料,只是祖父问这个做什么?”
林老太爷望着林悦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就有点生气,他甩袖道:“我是你祖父,难道这点事都不能过问吗?”
林悦慢吞吞道:“能问。”说罢这话,他就转身离开了。
林老太爷看着他这不孝的模样,气的脚直疼。
站在原地平息了下自己的心情后,林老太爷转身到了林老夫人那里。林老夫人正在和张氏说话,因为林如意有可能会成为太子妃,林老夫人难得给张氏几天好脸,张氏也顺着情势,和林老夫人缓和了关系。
林老太爷看到张氏道:“正好你在,一会儿让你母亲把皇上赐下的清凝香拿回去吧。”他这一句话林老夫人的神色不大好看。
张氏忙道:“父亲,既是皇上赐下的,定然十分珍贵,自然是要先紧着母亲这里的,哪由我们这些小辈先用的道理。”
林老太爷道:“这香十分珍贵,宫里就太子那里皇上赏赐的多些,今天林悦入宫,衣服上染了一身的这香味,想来太子殿下是十分喜欢的。你母亲房子里用不着这些,给小辈儿用正好。”
林老太爷一提太子,林老夫人和张氏都明白他这意思。林老夫人笑道:“我昨天闻着这味甚好,刚才还燃了根呢。算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这香的味道有些浓,就给小辈们用吧。”
张氏忙站起身道:“那就多谢母亲了。”林老夫人淡淡嗯了声,换了人去里面把香包好,给张氏拿去了。
张氏接过香,知道林老太爷和林老夫人有话要说,便离开了。等她走后,林老夫人望着林老太爷道:“你平日不关注这些的,今儿怎么就提起这香了?”
林老太爷叹了口气道:“也不是我今儿特意提起,只是这清凝香皇上只赐给了咱们林家。我想着如意年纪也不小了,用些好的香料也是应该的。”
林老夫人一听这话,有些喜意,她道:“你的意思是,别家都没有?”这个别家自然指的是同林如意竞争太子妃的人家,看到林老太爷点头了,林老夫人脸上的笑深极了,她道:“太子喜欢这香,皇上又只赐给了咱们家,你说皇上有没有别的意思?”
“不管皇上有没有深意,你们都不要随口猜测。”林老太爷正色道:“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要沉得住气,不可给人留下把柄。”
林老夫人道:“这你放心,院子里的人我早就敲打过了,谁敢胡言乱语,直接发卖了。”
林老太爷点了点头,道:“让如意也放宽心。”他没提的是,莫因为太过沾沾自喜,走了斐家的老路。
在林家众人心中各有想法时,宫里的齐染听闻安定侯府因斐老夫人病了叫了御医入府,便换了衣衫,出了一趟宫。
齐染到了安定侯府,安定侯府自然没有往日的热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绷得紧紧的,看到齐染,他们忙行礼。
有伶俐的小丫头上前道:“太子殿下,侯爷、夫人还有府上的少爷小姐,现在都在老夫人院子里呢。”
齐染点了点头,便直奔斐老夫人院子里去了。
斐贺等人正在陪斐老夫人说话,听闻齐染来了,忙出了院子去迎接。
齐染拉住要行礼的斐贺道:“舅舅,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我听闻外祖母病了,现在可还好?”
斐贺一边请他入内一边道:“礼数不可废。母亲年纪大了,忧思过度,御医诊过脉了,又开了药方,太子殿下不必挂心。”
齐染随着斐贺入内,韩氏、斐清和斐安宁都在外间等着。韩氏要行礼,齐染也拦着了。斐清和齐染太熟了,齐染自然也不会让他行这些虚礼的,斐安宁福了福身体便退到了一边。
齐染同以往一样,道:“都不必多礼。”说罢这话,他看向内室对着斐贺道:“舅舅,我去看看外祖母。”
斐贺道:“臣陪太子殿下一同去。”
两人说着举步朝内室走去,吉祥跟在齐染身后。不过他们刚走了两步,内室的帘子便被掀开了,斐老夫人身边的服侍的丫头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