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孙
皇帝仍旧疼爱他,仍旧把他当做未来的储君培养,可是他还是皇帝。现在齐瑛和齐靖完全被幽禁,齐瑛每日在佛堂诵经,齐靖也完全没有了声响。皇帝一开始是满意的,可是当他没日没夜看到的只有自己时,皇帝心里就不是滋味。
民间有句话叫远香近臭,大概就是说的他的现状。
齐染隐隐有些唾弃自己,他重活一世,想事还这般理所当然,实在是蠢透了。他把齐瑛和齐染都弄下去了,以为自己就是站在了权利的巅峰,就是赢了,实在是更蠢。
皇帝终究是皇帝,他太不小心了。
林悦身为旁观者,对这些事看的最清楚明白,他冷声道:“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从这冷水里出来。”
齐染望着林悦,不知道是水冷,还是林悦的表情冷,总之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也有些苍白。
最后齐染还是没拧过林悦,他默默的动了下身体,想站起身又坐下来的模样。。林悦看他不大自在,道:“你有的我也有,换个衣服而已不必害羞。”不过他话虽是这么说了,人还是安安静静的转了过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齐染在穿衣服的声音。林悦摇了摇头,对这古代太子的处境觉得挺困难的。防备了兄弟防备皇帝,一生都在防备之中了。
齐染穿戴好之后看着林悦的背影,他的牙齿冷的上下瞌拌了一下,人也哆哆嗦嗦的道:“我有些冷。”
林悦转身皱眉道:“那还不赶快躺在被窝里暖和暖和。”
齐染嗯了声,临走时又看了看浴桶里的水道:“这些就放着吧,等明天再让人收拾。”现在桶里的水还是冰的,若是抬出去被人发现了不妥之处,皇帝知道后,有些事就不好开口了。
林悦没想到他还有心情想这个,他拉着齐染的胳膊把他往寝宫里拉,他道:“你现在还想着这些呢?你这是人脑袋是不是不知停歇的机器。”
把齐染捂在被窝里,然后林悦一边帮齐染擦头发,一边道:“你这是准备用这种方式向皇上示弱呢?就不能换一种方式,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齐染躺在床上听着林悦的声音,他笑了下道:“我这些日子过的太顺了,父皇今日只是借机发怒罢了,现在明白这些还不算太晚,若是等父皇心底的那根刺儿扎的深了,一切就晚了。我若是用其他方法太慢,说不准中途又会出什么变故,倒不如这样省事。”
林悦摸了摸他的头感觉了下温度道:“还好,没有起热。你让吉祥熬些姜汤吧,不管怎么样,先去去身体里的寒气。”
齐染闭着眼含糊道:“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一会儿我会让吉祥直接去请御医的。”
林悦嗯了声,他看着齐染有些疲倦的脸,沉默了下道:“你若是累了,便睡下吧。我把头发给你擦干在离开。”
齐染低低的嗯了声,而后闭上了眼。林悦心底叹了口气,上次和齐染再次同床共枕,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魂魄离体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他长时间不回去,那躯壳似乎会强制召唤他回去。
他的身体和魂魄似乎在不断的融合,他的魂魄被不断的束缚着,给他一种自己有天魂魄遇到什么契机就再也无法离开的感觉。
只不过他和齐染离的近些的话,魂魄离体便能多支撑些时辰。所以那个时候他便抱着齐染,像是在和自己较劲那般。当时他那状态,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脑门上还有汗水,齐染吓了一跳。
好在他下半身黑影消失后,他还是能离开躯壳,虽然隐隐有些费力,但其他特别感觉是没有的。
林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像真如同他当初随口一言,自己就是为了齐染出现的。想到这里,林悦望向齐染,齐染大概是睡着了,眉宇清隽,神态安详,他的唇轻轻抿着,看起来倔强的像一个孩子。
林悦是个现代人,加上形态特殊,他看到的事多,知道的也多。但他和齐染这种情况,还真是没听说过。
不过很快,林悦就没有多想了,他自己能灵魂出窍本来也是罕见,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这里,林悦望着齐染,齐染额头上的发丝还有些潮湿,林悦伸手帮他把那抹头拂到一边。
做完这些,林悦收手,只是手刚刚离开便被齐染有些湿意的手抓住了。
齐染睁开眼,眸中刚睁开时有极深的防备之色,等林悦的脸映入眼帘时,他道:“怎么了?”
林悦道:“没什么,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起热,需不需要叫御医。”
说这些话,林悦觉得齐染手心里的温度有些不对,他皱了下眉,低下头,用额头感受了下齐染的体温后,他道:“你简直是胡闹,你起热了,快叫御医。”
齐染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林悦的体温,他大概病的有些糊涂了,呆呆愣愣的说:“我没感到不舒服……”
“不管有没有感觉,反正你人已经不舒服了,为了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你还是让人叫御医吧。别耽搁了,就算让你爹放心,也没必要把命搭上吧。”
齐染无言以对,而后扬声喊了声吉祥,让他去请御医。
在御医为齐染把脉时,林悦道:“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齐染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望着王科道:“王太医,孤的身体如何?可严重?”
王科忙道:“太子殿下寒气侵体,内有邪风,肺部起热,乃是风寒之兆。臣这就开方子,太子殿下务必好好休养调理身体才是。”
齐染道:“无碍,王太医开方子吧。”王科对着他行礼,然后去开方子了。一旁的吉祥听了王科的话,那是急的是团团转。尤其是在不经意看到齐染对着床头点头的模样,吉祥心里想的是,完了,完了,太子这该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吉祥没有看错,齐染的确是在点头,是对着只有他看到的林悦,意思是自己没事让他安心的离开。
林悦飘到窗前,又转了回来,他道:“算了,你现在这样子,我走了心也不安,我陪着你吧。”齐染因为皇帝的事,心情肯定很复杂。这话又没办法对他人说,自己陪他说说话也好。
齐染垂下眼,心中蓦然一暖,而后他望着吉祥轻声道:“一点小病,不要打扰父皇了。你去抓药熬药吧。”吉祥应下,亲自拿了王科的药方,去太医院抓药去了。
而后齐染和林悦都没有说话了,两人一人在床上一人在床头,很是和谐。
而终于把药煎好端来的吉祥,看着齐染非常乖顺的把药喝下,心里很是些纳闷,太子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林悦一直等自己的魂魄支撑不住了才离开齐染的寝宫,齐染已经眯眼睡下了。
第二天,齐染起了高热伴随着咳嗽,皇帝得知齐染病重的消息亲自到东宫前来探望。看到齐染病的人都快糊涂了,皇帝的心情很是难受,命令御医一定要医治好齐染。
而齐染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御医每日诊脉是诊的心力交瘁,就怕一个不留神,齐染的病情会更加严重。
林悦则是每日蹲在齐染床头,生病的人是非常难受的,就算坚强如齐染也不例外。不过他偶尔睁开眼时,林悦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风凉话,偶尔在齐染睁开眼时还会安抚他道:“没事,按时喝药就好了。”
齐染听了这话只是笑,他病了东宫人多眼杂,很多时候,他只能听林悦说话,而不能回应。
第67章
林悦早就见识过齐染做事时的决绝,他对自己对别人都能下得去狠心。不过这次林悦是真没话说了,在这个医疗条件不算发达,发烧和咳嗽就能要人命的年代,齐染这次简直是真的在拿自己的命和在做斗争。
林悦一直觉得齐染对皇位有股说不出的执拗,这次事情让他更是有这样的感觉。齐染这一病重,自然是不能入朝了,也没有时常出现在皇帝眼前,更没有和朝中大臣谈论时政,诉说自己的建议了。他在一夜之间消失在朝堂上,这些年齐染一直站在离皇帝最近的地方,这些天皇帝看着空荡荡的位置,心里蓦然觉得自己太过苛刻了。
皇帝表现愧疚的方式就是不断的拿好东西往齐染的东宫送,还会时常前来看望病重的齐染。对于皇帝,齐染心里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太失望。他平静的接受皇帝送来的一切,有礼有节的和皇上对话,就像以往一样。
在佛堂诵经的齐瑛听闻齐染病重了,为他亲手抄写了佛经,送到东宫保佑他平安。在闭门思过的齐靖听闻此事,则是低声冷笑了两声。过往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太小看齐染了,才会输的那么突然,输的那么漏洞百出。现在的齐染让他心底警戒线不断攀升,他自打关闭宫门后便在想如何让皇上记得自己。
他用尽了办法,终于让皇帝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恢复了往日的疼惜。他站在事外,自然是能时常琢磨皇帝的心意,他以为齐染至少会在皇帝心底的刺深一点才会发现其中的秘密,没想到齐染这么快就发现了,还以这样的方式把皇帝心中的刺给拔出了。
齐靖不得不同意,自己再一次的小瞧齐染了。不过他并不气馁,他有的是时间,他并不着急。他和齐染之间的争夺,要等他解除幽禁之后才正式开始的。
他明白这个道理,齐染也明白。所以,他可以慢慢的来,一切都还有时间。
对于齐瑛送来的佛经,齐染看了两眼,便让人收起来了。林悦这些日子逛皇宫时是看过齐瑛的,他在佛堂里挺老实的,每日遵照皇帝的意思在诵经,完完全全看不出他有别的想法。
林悦把这个事情告诉了齐染,齐染咳嗽着笑了声道:“吃一堑长一智,他没有想法就是最大的想法了。”
齐瑛也是人,怎么可能琢磨不出来这次事件是齐染出的手。他只是和齐靖一样,不明白齐染到底怎么出手的罢了。
林悦觉得齐染这个太子当的挺麻烦的,他忍不住感慨道:“你父皇只有三个儿子,你们就弄成现在这模样,等你继承皇位,还是只生一个的好。”
对这话齐染没有吭声,他没有告诉过别人,他对女子没有感觉。并非没有,应该说感觉都用在了上辈子斐安宁的身上,这辈子他看到想往他身边靠的女人,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出斐安宁的模样。他心里就非常的难受,不愿意碰触。
他拒绝皇上让他大婚的旨意,这也是很大的原因。
林悦发现齐染生病时非常爱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动不动眼神就飘忽的厉害。不过齐染有个优点,走神也快,回神也快。
他回过神后,喉咙发痒,就开始铺天盖地的咳嗽。咳嗽是非常难受的一件事,震的肺部鸣鸣响。
林悦看着他咳嗽的满脸通红的样子,道:“幸好你是太子,这太医说传就传,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大夫来的不及时怕是要出事的。”这话他一开始并没有说,这两天看齐染高烧退下了,便开口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