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超凶!
最后一口药膳入喉,皇帝会心一笑,“母后说的是,数月不见那小子,还真有点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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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后,风停雪息。日出清晨继续赶路,阳光正盛,郊外的温度倒也暖和。郁台坐在马车前室卖单,时不时看眼正在赶车的车夫,时不时偷瞄一眼车侧骑马跟着的清烟。
郁台暗自叹气,手掌托着下巴,手肘撑着膝盖,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一通乱想。冷不防后方清烟跟进凑过来,开口问道:“你有事吗?”
郁台吓了一跳,一看是清烟,心底更是乱糟糟的:“什么事儿?”
“你有话跟我说?”
“没有啊。”郁台一脸茫然。
“过去一个时辰内,你总共偷看我七十七次。”
郁台:“……”
清烟一脸真挚:“我脸上有脏东西?”
“不是。”郁台别过脸去,久久没听见清烟再说话,忍不住偏头偷偷一瞄。
清烟:“七十八次。”
郁台:“……”
郁台清澈的俩眼珠圆溜溜的一转,往清烟的方向挪了挪屁股,故意摆出一副随意的表情道:“清烟护卫可有心仪的姑娘了?”
清烟明显楞了一下,似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既然人家问了,不回答也不好,想了想,索性反问:“你有了?”
“怎么可能。”郁台两手一摊,笑道:“我可是王爷的随从,一辈子都要服侍在王爷左右。”
“就是这样。”清烟寻到了答案,会心一笑:“我亦是公子的仆从,一生听随于公子。什么成家立业的,倒是从未想过。”
郁台听了这话,禁不住一阵窃喜,又有些黯然神伤,一笑道:“咱哥俩一样,娶不娶妻的根本不在乎。不过我既然年长你几岁,自然要照顾你。可以给你洗衣,可以给你开小灶,陪你出行保护你安全,等到了晚上还能给你暖被窝,够意思吧?”
清烟看向一脸呆萌真诚的郁台,有些忍俊不禁。郁台虽没有什么大智慧,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性情憨厚,待人真心,为人正直。虽然毛手毛脚,有点呆有点蠢,傻乎乎的,却也有他自己的可爱之处。清烟心中惆帐,细细想来,倒是跟以前的自己很像。
若不是认识了郁台,或许他再也想不起曾经的模样了,也不知是好是坏。清烟仰望碧蓝晴空,笑意挂在唇边,久久未散。
第76章 幼稚鬼
顾锦知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眼:“距离京城不远了,瞧这速度傍晚之前能抵达。”顾锦知回头看向江漓:“本王得直接进宫看望皇上跟太后,你且先回府,早些睡下,本王估摸着最快也得明日出宫了。”
江漓没听那些,而是问道:“血蚀虫的毒素都解了?”
“放心,眼也不瞎了,耳也不聋了,完璧归赵。”顾锦知轻轻拍打江漓的肩膀,柔声道:“有关血蚀虫的事儿,你日后莫要再提了。叫太后他们知道,又该啰嗦了。”
江漓自然晓得顾锦知在顾忌什么,没多言语。
国事烦忧,当今圣上操劳过重,感染风寒后一直未曾养好,再加上休息的不到位,病上加病,一直拖拖拉拉了数月也不见好。虽然顾锦知远在杭州,但他对京中的动态了如指掌,皇宫大内也不例外。且毫无掩藏,隔三差五的都对江漓说了。
皇帝虽万人之上,唯我独尊,却费心竭力维持江山社稷,无论前朝还是后宫,事情越多,操劳的越多,身体自然大不如前。
斜阳浅照,一进入金陵城门,宫中由太后派遣之人已等候多时。顾锦知临走前又对江漓千叮咛万嘱咐,什么按时吃药,避免着凉,夜里关好门窗盖好被子,啰啰嗦嗦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分开。
一路行进宫城,顾锦知先去了皇帝所在的养心殿,由太监通报,皇帝一早就等着了。见顾锦知虽然风尘仆仆的来,面色却也容光焕发,丝毫没有病态的憔悴,这才隐约松了口气。朝那胞弟招手,指了下软塌边上的位置:“快坐吧。”
“谢皇兄。”顾锦知这边刚落坐,皇帝那边就问道:“你此次不告而别,一走就是四个多月,太后昨个儿还跟朕抱怨,说你先斩后奏任意妄为。你可去雍寿宫跟太后请罪了?”
顾锦知傻笑着卖乖道:“臣弟这不是惦记皇兄的身体,一回京城就直奔养心殿而来了,太后那边还没来得及去。”
“朕的身子无碍,都是那群太医们大惊小怪。”皇帝嬉笑着说,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一串佛珠。
顾锦知看在眼里,索性问道:“皇兄向来不信鬼神,如今竟也吃斋礼佛了?”
皇帝微微一愣,失笑道:“这是太后嘱咐的,想以此来驱散朕的梦魇之症,说到底朕是临时抱佛脚,能起什么作用。”
顾锦知的眸色变得幽深:“起先臣弟只听说,皇兄夜里睡不安稳,休息的不好,不曾想皇兄经常做噩梦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难理解。好在服用了太医开的药方,近日来睡得倒也安生,比起上月可好多了。”皇帝语气轻松,拿了桌上一本书随意翻着页:“你怎么样?跟江漓在外转了数月,若不是年关将近,可舍不得回来吧?”
“哪有。”顾锦知煞有介事,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道:“一听说皇兄身体有恙,我这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皇帝这一听,果然被顾锦知故作夸张的语言给逗得哭笑不得。可在笑容褪去之后,眼底又不由自主的蒙上一层哀愁,看着顾锦知的眼神充满身为兄长的怜惜。
“离京在外的日子,你的身体可还好?”
顾锦知自然知道皇帝指的什么,他若无其事的一摊手:“好着呢,云游散心可是一种享受。我们从杭州出发返京,回来之时途经扬州,那里的风光也好。一路走下来,可谓有山皆图画,无水不文章。等年一过,皇兄身子好些了也可微服出巡,一方面是考察民情,另一方面可游山玩水,总比闷在皇宫里要好。”
皇帝无声一笑,他岂不知顾锦知是在东拉西扯把话题扯得远远的。距离上次睲澜毒发已有多半年之久,按照日子算,这期间顾锦知必然是毒发过一次。而且还是在七夕过后,顾锦知离京远走的那段时日。
“朕出一次宫可没那么容易,诸多安排还劳民伤财。”
“皇兄勤政爱民,是天下百姓之福。”
“行了。”皇帝忍俊不禁,有关江漓的事情他起先想问,但后来犹豫一下,便将话咽了回去。虽然远在杭州,但他深知逐晖灭亡,身为首领的夜来幽武功全废,人也疯疯癫癫,已于两月前毙命荒山野岭。江家的仇恨得报,江漓心愿已了,日后无拘无束,真正的轻松自在。而他重新建立九枢,试图让江漓成为掌管着,继江茗之后成为只忠于皇上一人的心腹,这个计划也终于是胎死腹中。
皇帝有些无奈,但并不意外。他只是抱着一点期待而已,若哪天江漓不行了,或许就能回来求助于他。他派兵围剿逐晖,铲除夜来幽,帮助江漓报家仇。而江漓作为报答,要接管复活的九枢,成为他的心腹。这种交易对于江漓来说,是名利双收并且不费吹灰之力报仇雪恨的好事,一箭三雕,没理由不接受。
谁能想到江漓无欲无求,真正的遵循江茗的意愿,不追名逐利,远离党政远离朝堂,真真正正做个吃喝玩乐的闲人。
如今想这些都无济于事了,毕竟逐晖已经走向灭亡,重用江漓的这个念头还未燃烧便已被扑灭。
“快去看看太后吧,这霜雪天气你也不必回府了,朕派人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你今晚就在宫中歇下吧。”
顾锦知起身,朝皇帝躬身行礼道:“多谢皇兄,那臣弟就告退了。”
皇帝点头,目送着顾锦知走远的背影,唇边一抹浅笑,荡漾着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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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风冷,雨雪雰雰。
清烟拿了两个汤婆子放到被褥里,回头看向江漓,道:“公子,早些睡吧。”
江漓看着那只满屋子乱飞的鹦鹉,几个月不见明显肥了一圈的睡呆,私以为得饿它几顿,不然胖墩墩的就飞不起来了。
“公子,舒王今夜不在,用不用再加一床被子?”清烟试了试褥子内的温度,半温不热,生怕江漓觉得凉。
跟夜来幽一番恶斗之后,江漓内外伤交加,身上的小磕小碰忽略不计,内伤虽然不轻,但接连的治疗和他自己用凤熙诀调养已然好得差不多了。要说严重的当属心口处的创伤,那块玉坠虽保了命,但夜来幽的一击力道不容小觑,玉坠抵挡缓解了冲力,粉身碎骨之下还是难挡碧玉簪的杀伤力。虽未击中要害,却也刺伤了心脉。如今伤口逐渐愈合,可身体的恢复还需要日积月累的精心调养。
体虚气弱,即便刚刚入秋,白日的时候还好,可到了夜间睡下,江漓就会感到冷,瑟瑟发抖的冷,往往这时都由顾锦知抱着入睡。最开始的时候,仅凭顾锦知的体温远远不够,怀里还需捂着一个汤婆子,外加三床被子压身,尽管身体无恙的顾锦知已热的满头大汗喘不上气,但他还是一动不动的搂着怀中畏寒之人躺上整整一夜。
“不用。”江漓伸手一把抓住睡呆:“你也歇了吧。”
“是。”清烟告退,顺便带好了房门。
“榛子,榛子……”
“嘘,”江漓用手给睡呆顺了顺毛:“别吵。”
睡呆不服,扯着尖嗓子鬼叫道: “榛子,榛子,榛子!”
江漓面无表情道:“还有两年零一个月。”
说好三年不给吃榛子,就不给吃!
“……”睡呆是绝望的。
江漓松了手,任由睡呆飞出去找清烟卖惨。他宽衣解带,着雪白的中衣躺下床。屋内熄了灯,一片墨色的昏暗,连那惨淡的一缕月光也被乌云遮盖。
江漓翻了个身,躺下许久,被窝里有些微凉。接连数月,每一晚都是被顾锦知抱着睡觉的,或许他已经习惯了。如今身边空了个位置,他不知是心理上的原因还是身体上的不适,那股凉意从体内朝外散发,虽没有多严重,却难以入睡。
江漓收了收被子,凝神静心,运转内力以此温暖身体。
白雪纷落,触地即溶,夜寂无声。江漓半睡半醒,忽然感到背后一凉,有风灌入。江漓瞬间惊醒,猛然起身回头一看。
尽管光线很暗,只能瞧见那人依稀的轮廓,可江漓还是立即认了出来:“顾锦知?”
“抱歉。”黑影索性坐下床边:“本王蹑手蹑脚的进来,还是吵醒你了?”
“王爷不是要在宫中留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