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首辅大人
双城眼里湿漉漉的,拿手背擦了擦泪,又接着道,“我……我没编……我是瞧见那伶人在酒楼里欺负人,我看不下去,上去好言相劝,他不听,还吩咐手下打我!”
叶祯反手又是狠狠两下,丝毫不留余力,声音骤冷,“叶双城,你如今是长了本事了,满口谎话,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啊!哥,哥,哥,别打了,我疼啊!”
这下双城险些被打的蹦起来,缩着脖子就往上拱,被叶祯一手提着衣领拽过来,又挨了好几下。
双城疼的直抽气,额间冒了一层汗,连额发也湿润的搭在脸侧,眼里胡乱冒出了眼泪,浸湿了脸下方的一小块桌面。如此他便不敢再胡说,只老老实实道,“哥,哥,哥,别打了,我说真话,说真话!”
于是叶祯便停了手,似乎在等着双城的下文。
双城好容易才缓了口气,抽噎着道,“哥,原本我是见那伶人欺人太甚,就想着去教训教训,我真的不是成心想惹事的。”
余下的双城不说了,只垂着头开始哭,眼泪鼻涕糊的哪里都是,他也不在乎丢不丢脸,反正在叶祯面前,面子里子早八百年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叶祯听罢,冷笑几声,道,“只怕是你嘴不老实,才惹的这一场架打,如今你到是委屈了?”
“叶双城,今日不妨告诉你,这顿打,你横竖躲不掉,你若敢乱动,为兄打断你腿!”
双城不服气,抽噎几声,辩道,“那伶人教唆手下打人,不也犯了王法,凭什么我就不能打他?”
叶祯气笑了,连说两句“好”,又手指着双城道,“那伶人原先不过吩咐手下打了一个百姓,你若不强行出头,打了几下便也罢了,若是出了什么事,自有京兆尹府管辖,同你有什么干系?此次你强行替那百姓出头,又打了那伶人,你又怎知那伶人事后找不到你,不会再去寻那百姓事?”
双城道,“他敢!”
叶祯冷笑,“有何不敢的?你可知那伶人是谁?”未等双城发问,便又接着道,“他原名王得意,乃是长公主府上宠臣。那百姓是个平头老百姓,怎能抗衡?”
“那难道没有王法了?”
叶祯道,“有,但不是你这般强行出头!”
双城被训的抬不起头,又觉得身后痛楚难耐,可偏生叶祯下手又快又狠,丝毫不给他喘息的空档。他疼的受不住,挣扎着躲闪,忽然身子一歪,翻身到了桌案后头。
“过来!”
叶祯怒斥一声,一板子砸在桌面上,生生将戒尺打劈,碎了一角。
双城一抖,又是疼又是怕,缩在桌底下说什么都不肯出来,只呜咽着道,“哥,哥,哥,别打了,我都知道错了,求哥饶我一次!”
余光忽见叶祯抬步往这走来,双城连连往另一头爬过去,可怎知叶祯是故意诱导,一时间又被提着后领,扯了起来。
双城挣扎着,闭着眼睛又踢又踹,一下就踹上了什么东西,随后提着他后领的手便松了开来。他心叫不好,抬眼果见叶祯捂着腹部,连连退了几步,脸色十分难看。
“哥,我不是故意的!哥!”
叶祯缓缓吐了口气,忽将手里的戒尺往地上一掷,抬腿跨出书房,门外早候着几个下人。他便淡淡吩咐道,“来人,去教一教你们二爷,如何顺着长兄!”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抬腿就进书房,两个人按住双城的肩膀,另一个拾起戒尺,就往双城后背上打。
双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可叶祯只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脸上不见丝毫动容。
过了许久,才听见叶祯喊停,双城软着身子,疼的眼冒金星,见叶祯过来,又忍不住哆嗦一阵,低着头抽噎不止。
叶祯走至他跟前,半蹲下来,轻声问道,“你知错了么?”
双城心里仍有气,可又实在不敢再挑他哥的怒气,只低着头道,“知错了。”
“来人,送你们二爷回去,没有吩咐,不许放他出来!”
“是,大人!”
于是双城就被几个下人好生抬了回去,他这次比往日里伤的重些,趴在床上直哼哼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恍惚间只觉得仿佛有人推门进来,不一会儿,就觉得身后火辣辣的痛感被一阵清凉取代,他又好似听见了极低的一声叹,带着几分清冷,几分无奈。
第28章 靠山是啥
事后双城一连在自己的院子里躺了三日,他身上疼,下不了床,也走不了路,期间除了秋茗和老管家,谁也不曾来过。
起先,双城有些惶恐,生怕长公主府里的人,过来要人,后来见前院没动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想来凭着叶祯叶首辅的本事,万万不会让此类有辱家风的事发生。可话又说回来,双城时常觉得,叶家别的暂且不论,就单生了他这个混世魔王,就足够有辱家风了。
只是,这话双城不敢说,尤其不敢当着叶祯的面说,否则又该被斥“妄自菲薄”。其实真不是双城要这般贬低自己,实在他就是个不成器的草包。譬如,这次挨打,若是换了别家的公子,但凡有点骨气的,都不会哭哭啼啼。
双城身上疼,便时常烦闷,起初在房间里又摔又砸,总归没人过来。后来伤势慢慢好转,他又无端的想起叶祯来。
平心而论,叶祯不教训他时,委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好长兄。双城的吃穿用度不说,就连前些日子,随口说了一句,想要名家所临摹的山水画。叶祯便从自己珍藏的山水画中,选了几副送于双城。只是双城心性只有三分热度,转手便丢在了某个小角落。
如今叶祯又禁他足,这些天一次也不曾过来看望,双城心里难受之余,又深怕叶祯就此不再管他。
又过了几日,从外头传来消息,说是前几日同叶双城在酒楼里打架的那伶人,因为平日行事太过嚣张跋扈,纵是有长公主疼宠,也护不了他。杖责一顿,就被赶出了长公主府。
得知这个消息后,双城正趴在床上闷不吭声,他知晓这般雷厉的作风,想必又是出自叶祯之手。
双城一时心中感慨万千,觉得自己抱了长兄的大腿,真真是个好靠山。
只是这个好靠山,自从痛责双城一顿后,一次也没来探望过。
如此,双城不免又烦闷。
这日,双城趴在贵妃椅上,头埋在枕头里,闷不出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他以为是秋茗,便也没理。
过了一会儿有人伸手过来摸他头发,双城一愣,心知秋茗还没这个胆子,猛一抬头,果见来人是叶祯,他眼眶一红,小声的唤了一声,“哥。”
叶祯坐在边上,脸色尚可,声音也挺温和,见双城眼角乌青,便皱了眉,问道,“这几日没睡好么?”
双城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往叶祯身侧蹭了蹭,抬脸认真道,“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气了,我以后做事一定长脑子。”
闻言,叶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伸手轻点了点双城的额间,“你记得教训就好,以后做事别毛毛躁躁。”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又接着道,“你若打的过还成,打不过还偏要逞能。”
“哥……”
双城脸色囧红,轻咬了唇看着叶祯。
叶祯无奈,“你到是有长进,学会逞能了。”
双城深知叶祯这话,决计不是夸奖的话,一时间又将头埋在叶祯怀里,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拿头撞了撞叶祯腰间,惨兮兮的哭诉,“哥……你好狠的心啊……怎么说双城也是你亲弟弟啊……哪能……哪能……”
哪能下这么重的手!
叶祯挑眉,好笑道“怎么,你做错了事,还撒谎,难道不该受点教训?”
双城道,“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叶祯道,“再有下次,为兄直接打断你的腿,将你藏在府上,哪都不许你去。”
“……………………哥……”
“好了,别在闹脾气了。”
……………………………………………………几日后。
双城不知道怎样才能平复他此刻的心情,就在方才,他哥叶祯找他去书房一趟。
叶祯在书房处理公务,恰好绯色也在。绯色正在研磨,看样子叶祯是要写些什么。这时瞧见双城进来,便停了笔,向他招了招手。
因双城近几日老实,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小尾巴在叶祯手上,遂抬腿往前走了几步,笑意盈盈道,“哥哥,你找我有事?”
叶祯轻点了头,道,“你准备一下,从明天开始,每隔一日入宫伴读。”
双城惊道,“去哪?伴什么读?”
叶祯道,“宫中,弘文殿,同皇子们伴读。”
双城一听,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不不,我不去,要去找别人去,反正我不去!”
闻言,叶祯脸上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双城吞了吞口水,脚下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几步,颤声道,“哥,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叶祯“哦”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这次语气是不容质疑,“你先下去准备准备,这事由不得你不愿意。”
如此,双城纵是再不乐意,也只得先出了书房,闷闷不乐的在后院,对着一棵大树又踢又踹,正巧迎面走过来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正是前段时间,看见双城用鸡蛋砸人的那个小丫鬟。
这小丫鬟模样生的周正,巴掌大的瓜子脸蛋,一身浅绿色的抹裙,发间仍有两串小铃铛,此时一见双城面,便脆生生的唤了一句“二爷。”
双城记得这个丫鬟,遂背着手,站在树下,笑道,“茯苓,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你这是在哪当差啊?”
茯苓皱了皱鼻子,道,“二爷,奴婢在大人身边当差,您怎的忘了?”
双城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因叶祯身边时常跟着好些随从,他便忘了这茬,原这些丫鬟们素来也近不了叶祯的身。
双城想了一会儿,又道,“茯苓,你可想吃茯苓饼?”
茯苓眼睛一亮,立马就点了头,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两手掐腰,道,“二爷可是有什么吩咐?为了茯苓饼,什么事都成!”
闻言,双城忍不住笑了,心想茯苓这小丫头也是个贪嘴的,一时只道,“你可知你家大人素来喜欢什么吃食,或者小玩意儿?”
茯苓道,“这种事不是应该问大人身边的几个随从么?”
双城满脸恶意道:“那是不是茯苓饼也该给那几个随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