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首辅大人
如此,三七愁容满面的对李殷道:“师父,我脑子好像真的坏掉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冒犯。”
李殷暗暗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三七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此,他也不生气,只对着左右吩咐,“日后,三七无论去哪儿,都不许多加阻拦。”
他又盯了魏津几眼,沉声道:“至于卓凡,另派人去追杀。昨日进了清心殿的,通通拉下去,砍断双腿!”
魏津听的冷汗潸潸,他早便知王爷喜怒无常,可从来未曾见过他对哪个人如此纵容。纵是小郡主私下里偷偷进了清凉殿,也少不了挨一顿训斥。可如今却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如此偏袒。这着实令人费解。
三七听了大惊失色,他没想到私进清凉殿的罪过会那么大,竟然要砍断人的双腿。他手里蓦然出了一层冷汗,干巴巴的张了张嘴。
李殷似乎早就料到三七会说什么,他略抬了抬手,神色不耐道:“你不必替他们求情,若有一日你犯了错,他们也不会为你求情。”
三七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是啊,师父,我是想说……那个……他们就是罪有应得……可是……能不能换个别的刑法……”
李殷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缓声道:“哦?那让你替他们受罚可好?”
三七一听,连连摆手。他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十指攥紧,蜷缩在衣袖里,就听李殷冷声道:“还不下去!”
三七以为这是在说他的,连忙低着头打算开溜。哪知李殷将他的后领一扯,又扯了回来。
如此这就是在说魏津的了。
魏津这才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下去了。
他走后,偌大的庭院里就只剩三七和李殷。
李殷敛眸细细盯了三七片刻,末了,略嘲讽的摇了摇头,心道:果真不是亲兄弟么?半点也不相象。
三七低着头,绞着十指正不知所措时,常淙打外面回来了。他一手提着坛酒,一手提着烧鸡,一进门就嚎道:“三七!你爹回来了!他给你带了你最爱的酒和烧……烧鸡……”
常淙的脸上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下去,他手不受控制的一松,酒坛子和烧鸡滚落一地。他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哆哆嗦嗦道:“属下……属下见过王爷……”
李殷的目光一点点的从常淙的脸上收回来,他瞥向缩着脑袋正要开溜的三七,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受伤了,动都动不了了,可是还能喝酒吃肉?”
三七脊背一僵,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尖蔓延到头顶。他欲哭无泪,索性一下一扑倒在地,抱着李殷的大腿,开始哭,“师父!我错啦!我就是身上疼,才想喝酒吃肉的!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都是常淙说要给我买的,不关我事啊!你去打断他的狗腿,放过可怜的我吧!”
常淙:“…………”
第63章 可怜的我
结果就是, 李殷真的大发慈悲放过了可怜的三七。可他又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犯了错总得有人担着才是。如此, 李殷对着左右吩咐,“来人,将常淙带下去关到地牢,任何人都不许放进去!”
“是!”
立马有两个侍卫领命,一左一右将常淙拖了下去。
三七心里突然有些惶恐, 他忍不住偷觑两眼。发现李殷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瞧。如此, 三七就越发惶恐不安了, 他将大腿抱的更紧了, 他深情并茂的嚎道:“师父!真的不关我事,你大人有大量, 放过可怜的我吧……”
闻言, 李殷嗤笑一声, 他抬腿轻轻往三七的腰上踹了一下, 轻斥道:“起来!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三七素来不知什么是“体统”,他对自己的人生定位十分明确, 任何时候保住小命才是第一要务。他装模作样的哭嚎了一阵, 见没人理他,颇觉得尴尬。他恨的牙根痒痒, 觉得李殷这个人十分不讲道理。
许久,李殷才一把将三七提了起来,他见三七跟没有骨头似的,还要往下跌。这才皱眉道:“你若再这样, 就同常淙一起关地牢吧。”
三七立马跳了起来,他头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精神也抖擞了,转身就要往外头跑。
李殷道:“回来!”
三七没敢答应,可脚下却跟灌了铅似的,到底停了下来,同李殷间隔了五步之遥。
李殷盯了三七片刻,突然笑道:“三七,你这是长本事了?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使得小把戏本王看不出来?”
三七冷汗潸潸,却听李殷接着道:“暗卫出派任务都是有成文规定的,你若不去,必得有人去。你知道魏津喜欢针对你,而你又同常淙交好,所以代替你前去追杀卓凡的人,必是常淙。可你又不忍心让常淙代替你去送死,遂想方设法的让本王瞧见常淙犯禁。故此本王势必会将他关入地牢受罚,而如此一来,你们两个就都不用去了,可对?”
李殷字字珠玑,将三七的心思猜了个透,他浑身透着股子厉色,人只需要束手往那一站,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直让三七抬不起头来。
三七腿下一软,就跪了下去,他脸颊上冷汗潸潸,强忍着惧色,无力的争辩一二,“我……我并没有算计师父的意思……”
李殷抬手将三七的话打断,他道:“你所思所想,全都逃不过本王的眼睛。你日后只需要记住自己效忠的是谁,别整日给本王出幺蛾子!这次就算了,日后若再敢有事欺瞒,哼!”
他长袖一挥,也不顾三七还在地上跪着,转身就走。
过了许久,三七抬眼四下逡巡一遭,见并没有人看守后,这才扶着膝盖坐了起来。
他沉默半晌儿,仰头叹了口气。
李殷老谋深算,就他这点小伎俩根本就不够看的。只可惜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以后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三七是如此想的,又连连叹气,那些暗卫一个个刻板冷硬,除了常淙,没一个人同他说话。如此,一来二去,他便同常淙关系更近些。
三七抬眼见天色不早了,这才拍了拍屁股往后堂晃荡,打算吃饭去。
待他吃了晚饭回来,还顺手牵羊摸了两个馒头塞怀里。
暗卫都是有规定的,受罚期间禁止吃喝,而李殷又格外“照顾”常淙,让下面的人给他上了一副十分沉重的枷锁。也不知道到底是做样子给谁看的。
三七摸了摸鼻子,心里很是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他从兜里摸出五个铜板,笑容满面的递给了守门侍卫,“来来,这位大哥行行好,我就进去半柱香,很快就会出来的!”
守门侍卫斜眼瞥了一眼,冷声道:“王爷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探监!”
三七二话不说,又从兜里摸出五个铜板,他笑眯眯的将十个铜板递过去,道:“是啊,王爷的确是这么吩咐的,你没说错!可王爷还说,任何人都不许阻拦我,你没听见?”
这守门侍卫立马为难了,他挠了挠头,道:“可是……”
三七一把将铜板塞他手里,笑呵呵道:“没有什么可是,你不说我不说王爷怎么会知道?这样,你先下去买壶酒喝,等喝完了,我立马就走,保管没人发现!”
这守门侍卫被三七几句话撺掇的心痒难耐,他点头算是勉强答应下来,“嗨,那你快点啊,可别被人瞧见了。”
三七应了一声,这才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往里走。他左右环顾,见没人在,这才将方才偷来的钥匙掏了出来。
常淙早在方才就瞧见有人过来了,只刻一见来人是三七,立马气的背过身坐着。
三七将门推开,这才盘腿坐至常淙身侧,伸手去撩他,“喂?生气啦?”
常淙绷着脸,不搭理他。
如此,三七又往他跟前凑了凑,腆着脸笑道:“真是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撞上王爷过来,嗨!你这不就是讨打的吗?!”
常淙猛一转身,手腕上的枷锁险些撞到三七的鼻子,他指着三七破口大骂道:“我呸!还不是你亲爹亲老子的央我去给你买酒喝!还要吃什么烧鸡!要不然老子会待在这里受罚?”
闻言,三七反驳道:“那怎么能怪我?明明是你跟我打赌输了,让你去买个酒,看把你为难的!又没让你去杀人放火!”
常淙“哼”了一声,撇嘴道:“真要是杀人放火,那还好呢!”
“什么?”
“没事!”
常淙随意摆了摆手,他斜眼瞥向三七,嘲讽道:“那你过来干嘛啊?等着看老子是怎么受罚的?看够没?看够了就赶紧给老子滚,看到你就烦!”
三七道:“常淙,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根本没有女孩子会喜欢!”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馒头,一下子塞常淙嘴里,哼道:“赶紧吃!可别被人瞧见了!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过来给你送吃的!这要是被我师父瞧见了,他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常淙险些被这馒头噎死,他噎的直翻白眼,好半晌儿才喘口气,有气无力道:“三七,说真的。我在王府里待了这么久,不知道被关过多少次地牢。可你是第一个给我送吃的人,我记住你的好了。不过我还是得劝你,少跟魏津对着干,他心黑,日后要是给你使绊子,我可不管!”
三七不可置否,他背靠在墙面上,眯着眼睛悠悠道:“管他呢,我才不怕他!我有师父罩着,凭他魏津,还能把我活吃了?”
常淙最是听不得三七如此说,他伸手推了三七一把,嘲讽道:“得了吧,就你?还不知道哪天王爷就厌弃你了,到时候看谁还会管你的死活!”
就是常淙这么一推,三七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常淙边啃馒头,边斜眼瞥他,“喂!快起来!别跟我装啊,我可没使多大劲儿!你别给我装死!”
许久,三七才有气无力道:“常淙,我是真的身上疼,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常淙嗤笑,“给你脸了?我告诉你,可别跟我玩这套,我可不吃!”
他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很艰难的起身去扶三七,他边扶边嘲笑道:“跟个姑娘家似的,弱不经风?得了吧!你骗谁呢?!”
突然,常淙瞳孔猛的一缩,却见三七满脸是血,一张俊脸苍白的可怕。他急声唤道:“三七!三七!你快醒一醒,可别吓我!来人啊!快来人啊!”
…………
入眼处,尽是茫茫一片焦土。血腥气和灰烬在半空中盘旋,将这里化作了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