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国师一撩就弯啊!
寒九点头:“这是镇宅的阵法,确实不会招什么祸患。”
众人进入宅院,赵嵘亲自送寒九去厢房。待寒九梳洗干净,洗去一身尘埃污垢,穿上面料质地不错的新衣后,一个面白如玉、五官精致的少年郎便出现在了赵嵘面前。
赵嵘由衷感叹:“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寒九回道:“你也不是一般人。”第一次见面就把他的喜好摸了个透彻,连衣服都准备了自己最喜欢的红色,尺寸又大小合适,实在心思缜密的厉害。
赵嵘道:“小公子多日疲惫,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在下再带公子去那后宅看看,如何?”
寒九自然没有意见:“有吃的没?”
赵嵘忍俊不禁:“自然有的。”说完立刻下去吩咐人准备酒菜去了。
寒九在室内逛了一圈,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随后转身打开窗户看了看窗外略显阴沉的天色,小声嘀咕着:“奇怪。”
此时时辰不过申时,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这赵宅坐北朝南,西厢房坐西朝东,窗户开在南侧,打开窗本该看到暖风斜阳,结果入目的是阴冷潮湿,连带天色都是阴沉沉的,就好像这里与赵宅外面的世界处于两个不同空间一般。
若说是阴煞作祟,导致这里气场有异,寒九便更想不明白了。一般的厉鬼恶煞喜阴喜凉,不会接近向阳的地方,更不会长久停留在阳气旺盛之处。这赵宅阳气充足,又有冲煞阵护着,怎么会因为阴煞而由阳转阴、积聚这么多的凶煞之气?
云藏跟过来看了眼外面,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处竹林道:“冲煞阵去煞,伤门种竹,阵法变幻,由出转进,现在是聚煞阵了。”
寒九瞳孔一缩:“这是故意的?”
云藏摇摇头:“赵嵘应该不知这其中关键,此种转阵之法失传多年,我也是偶然得知。这个布阵的人不一般。”
“看起来很有趣儿。”寒九摸着下巴笑得一脸兴味,他当初无聊之下学的一些奇门遁甲之术终于派上了用场,再加上他母亲留下的一些竹简功法,能找个阴鬼厉煞练练手也不错。
云藏看他一眼:“你功力不足,不可乱来。”
寒九嘿然一笑,不作回应。
☆、诡谲一
寒九用完膳后,天色将晚,顾忌到自己睡觉叫不醒的毛病,也不敢此时睡着。于是便找了个闲书躺在床上看,到了深夜时,外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寒九也有点怀疑这宅院是不是闹鬼了。时间耗得越久,寒九越是无聊。他见云藏从开始到现在雷打不动的模样,甚至连打坐的姿势都没变,不由出声道:“云藏。”
云藏盘腿坐在榻上,抬眸看了寒九一眼,那眼神淡得让寒九心里一阵痒痒。
寒九下床凑到榻边,笑嘻嘻道:“你和我说说话呗,怎么说咱们也处了这么些日子了,我连你做什么的、家住哪里都不知道。你看你这模样,没死之前肯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你告诉我,我送你回家。”
云藏道:“不必。”
“怎么会不必呢,你看你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你家里人肯定也特别想你,咱们就回去看看,不打扰也行。”寒九挨着云藏坐下,凑得更近了些。
云藏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说什么?”
寒九哑了一下,起身在室内转了两圈,最后回到云藏身前:“我想学招魂。”
“招谁的魂?”
寒九不答反问:“人死后都有魂魄对不对?”
云藏垂眉敛目:“人有三魂七魄,均有阴阳之分,无冤无仇无怨之人魂消魄散,即便有几丝残留,若长久不去鬼域,在人间久了也是魂消的结局。”
寒九略有几分紧张:“心中尚有牵挂之人呢?”
“若为执念……”云藏抬头看向寒九,“则化为鬼;执念过重,出来害人,便为厉鬼凶煞,必要除之。”
寒九还待说什么,外面忽然一片叫嚷之声,有男有女,好不热闹。寒九走到窗边推窗一看,后院的方向隐隐可见火光。回头和云藏打了一声招呼,寒九正待施展轻功掠去,被云藏出声阻止:“且慢,后院是女眷居所,不可乱闯。”
“……”寒九顿了一下,反驳道,“我偷偷去看,不会有人发现。”
云藏目光一沉,宛如两把冰刀钉在寒九身上。
寒九眉眼带笑,也不管那刀子般的目光扎不扎在他身上,轻功一展就朝后院飞去。
赵宅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左右各有偏院。寒九住在中院的西厢房,如今只是越过两个墙头,就已看到了后院光景。着火的是后院西墙,火前有一众的仆人正在救火,还有一拨仆人丫鬟正押着一个看似疯癫的女子往西边的侧院走。那女子发丝凌乱、脸色青白,寒冷的冬日里身上只穿了两层的襦裙薄衫,口中念念有词,寒九隐约听到“又一个、又一个没了、又一个没了”之类的话。
寒九心中犹疑,但奈何此时趴在房顶的隐蔽位置,不方便出去询问,只能凝神对着女子多看两眼。
赵嵘正站在正房门前安排人去请大夫,安排完似乎向寒九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寒九知道半夜擅闯赵宅后宅确实不妥,便收敛心神将身子压得更低,以免真的被赵嵘揪了出去。又趴了一会儿,见火势渐小,院中也没有阴邪凶鬼作祟,寒九便放下心来往自己住的厢房飞去。
云藏正站在窗前等他,见他回来,不避不让,吓得寒九内力一滞,差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还好及时扶住了窗框,这才没有摔下去出个丑。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只鬼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实际上却能随着心意被寒九碰得到、摸得着。寒九刚才飞过来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这是故意堵人,他若是不及时收势,必定撞个满怀。所以心下也是无语加郁闷。
“你站在这里干嘛?”寒九将云藏稍微推开一些,跃下窗子,又反手关紧窗;一转身见云藏一直目不转睛又略显严厉的看着他,只好开口解释道,“我看了下,没有衣衫不整的姑娘丫鬟,只有撒泼卖疯的夫人。那后院西墙着了火,赵嵘现在估计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找咱们。”
云藏拂袖坐回榻上,闭目打坐。
寒九想不通这些满脑子礼义廉耻的人行事为何如此婆妈,于是走过去,一手搭在云藏肩头,低头凑到他脸侧笑道:“你气什么?不就是一个后院吗?别说我什么都没瞧见,就算瞧见了也不会掉块肉少条胳膊,你担心个什么?瞧你这张小俊脸气得,哎哟,都变色了。”寒九边说边伸出另一只手捏了下云藏的脸颊,触手凉软滑腻,实在舒服,寒九忍不住又捏了两把。
云藏不动如山的任他说了半天,捏了半天,一点反应没有。
寒九觉得无趣了,便放下手起身躺回床上:“你这人实在没意思,撩拨一两句就不理人儿了。跟个木头似的。”
云藏终于睁开眼:“轻浮。”
寒九立刻坐起身子,一双眼笑得弯弯如月:“你可知轻浮是个什么意思?看看女眷,摸摸你脸,这算什么轻浮?我和灵川城的那群公子哥儿都是脱了裤子一起下水摸鱼的,偶尔还会互相捉着打屁股,那才是轻浮。”说完自己先笑得不可自抑,“云藏!云藏!你真是个宝贝儿!”
云藏垂眸半晌,最后冷声道:“……无聊。”
寒九对云藏的反应颇感兴趣,立刻更加卖力地道:“说起来我还是挺好奇的,云藏,像你这么好看的人,难道你生前就没娶过妻?就算没娶过妻,难道还没有一个喜欢的姑娘?”见云藏眼睑微动,如玉的脸上睫毛微翘,寒九心中如同灌进了一坛十几年的酒酿一般,又醉又香,“瞧你这害羞的……要不,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等咱们回到南泽国,我给你介绍一个。算是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寒九!”云藏两字说得极缓,带有一丝警告的意味儿。
寒九一听,立刻闭上嘴不说了。老虎嘴上拔毛,那也是要看情况的。
两人安静下来。
又过了盏茶功夫,外面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寒九挑眉笑看云藏一眼,起身整理一番服饰走到门口开门。
赵嵘保持着抬手敲门的动作,还没敲上,寒九已经拉开了门:“赵公子。”
两人进了屋,寒九倒了一杯茶给对方:“可是有事儿?”
赵嵘面上闪过尴尬:“实不相瞒,在下之前有些事没有说出来。”
寒九点头:“这也没什么,毕竟这宅子里的东西没有害人。你只是让我查出是什么,不是收服或者打散,自然不需要全盘告知。”
寒冬腊月,赵嵘的额头冒出一丝薄汗:“并不是不害人……”
按照赵嵘的意思,他家这怪事也来得蹊跷。他今年二十有四,曾经娶过一位门当户对的夫人陈娇娘。婚后二人感情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陈娇娘过门一年无有所出。后来陈娇娘就为赵嵘纳了一房妾室,本意是帮赵嵘承续香火。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赵嵘纳妾的第二个月,这陈娇娘就怀上了,并且是一对双生子。赵嵘对陈娇娘心有愧疚,故而对母子三人极好。至于那位妾室,赵嵘虽不常去,却也不曾刻意冷落。所以一直到两个幼子长到两岁时,赵宅还是一片和乐。
事情发生在那个妾室怀孕时。
赵嵘的原配夫人陈娇娘确实是个能容人的,见到妾室怀了孕,便一心好生照料希望给赵家再添一男半女。结果那个妾室偏偏无故小产了。
妾室平日里只吃夫人给的汤药吃食,这一小产,立刻怪罪到了夫人头上。夫人百般解释,最后找了宫里御医来瞧,诊出来小妾是贪吃,吃了不该吃的桂圆,再加上小妾本身/体寒,胎气不甚稳,所以导致了小产。如此一来本该真相大白,奈何小妾钻进了死胡同,心里想不开,就趁着夫人出门烧香的时候把两个幼子骗到偏院,一个手重把其中一个孩子推落枯井,摔死了。又见另一个大声呼喊,心中害怕,遂将另一个也活活掐死。至此,两个孩子死于非命。
赵嵘怎样伤心先不必提,那陈娇娘却是一下子就疯了。
小妾原本拒不认罪,赵嵘气急,将两个幼子的尸体摆在她面前,她才惊觉自己做下了什么事。神志清醒的她,自觉对不起赵嵘和夫人,也不等官府派人来抓,直接在那口葬了幼子的枯井边撞墙自杀了。
又是两年过去,赵嵘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迎娶了第三位夫人,也就是现在的赵夫人叶鸾。
这位赵夫人也是个争气的,嫁进来的第三个月便怀上了孩子。可惜好景不长,这位赵夫人在生产时,力有不逮,难产而死。
赵嵘再次亡妻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