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弑君
觅雪:“???”
书生狐疑的盯着他,道:“全买就不必了,你挑几本吧。”
凤宿这才笑了,这些书他都读过,于是便随意捡了几本。书生见他手里还拿了本《千字文》,这是启蒙读物,于是书生便疑惑的问,“你拿《千字文》作甚?”
凤宿摇头晃脑:“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凤宿递给书生一两碎银,书生道:“我找不开。”
“都是给你的。”凤宿见书生脸色又开始发青,悠然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是给先生的束脩。”
书生正待说话,凤宿和薛朗却已经走了。
薛朗笑道:“少爷拿着我的钱,倒跑去做了个好人。”
“借花献佛么。”凤秀把手里的书递给薛朗,开玩笑道:“你花的钱,那买的书全给你?”
薛朗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两人上了车,觅雪懒洋洋的抱怨道:“怎么要了这么久啊。”说着便要往凤宿身上蹭。
这回还没待凤宿避开,薛朗便一巴掌将觅雪给推开了。
觅雪便乖乖的坐了,不敢再招惹凤宿,毕竟薛朗一看就不好惹,觅雪怕得很,是以每当薛朗和凤宿坐在一处时,便乖乖的躲在了一旁,像只鹌鹑似的。
三人便又上了路。
觅雪跟只鹌鹑似的缩在车厢里,凤宿和薛朗在外头赶车,凤宿闲来无事,便翻了翻他在书生那里买的书。
薛朗余光瞥见凤宿老翻那本《千字文》,疑惑的问:“你一直看它做甚?”
凤宿眨眼,好似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他合上书,恍惚道:“我娘临死之前,让我给她背《千字文》,她说,她最喜欢听我背书。”虽然他知道,那时只是湘嫔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求着她不要死,我说我以后乖乖的,听她的话,她爱听我背书,我就天天给她背,可她还是死了。”凤宿叹道。
“我小时候,我母亲也曾教过我千字文。”薛朗默了一瞬。
凤宿从认识薛朗起,薛朗便一直陪他在宫里,薛尚书对薛朗不好,薛少瑾也从未把薛朗当过兄长。
于是在凤宿的潜意识里,薛朗一直是个无父无母的人。
他险些忘了,薛朗也是有父母的。
凤宿问:“她是鲜卑人?从没听你提起过。”
“死了很多年了,我母亲少时,逃难到关内为奴,后来被我父亲买下做了小妾。你们大启人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向来不把我们鲜卑人当人看,我父亲买我母亲,只是因为对异族人的猎奇。薛家主母不喜,于是父亲便把我母亲打发到了破院子里在我三岁时,她就病死了。”
凤宿有些愧疚,他只是好奇想问问,却没想到勾起了薛朗的伤心事,他抬起手,想要拍抚薛朗的背,薛朗笑了笑,“没什么。”
风宿低落道:“我杀了你弟弟,你会不会,恨我。”
薛朗有些意外:“我不在意这些。”薛少瑾的死本就是他这个哥哥设计的,就算凤宿不杀他,自己也会杀了他。
凤袖垂下眼。“薛少瑾临死前说,他当时是想要救我的。”
薛朗诧异的挑了挑眉。
凤宿抿紧了唇,在犹豫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他知道自己天生多疑,可他也不想让薛朗再觉得他多疑了,他已经辜负了薛朗的信任,不想让薛朗再失望了。
“然后呢?”薛朗问。
“当时我逃出皇宫,被薛少瑾带人堵截,险些死在他的刀下,幸亏我娘及时出现救了我。”
“湘嫔?”薛朗想起来,当时确实是湘嫔带着凤宿逃了出去,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他俩是侥幸逃了出去。
可是凤宿却说,是湘嫔救了他?湘嫔一个弱女子,怎么救?
凤宿点点头,“我也没有想到,我娘的武功,绝对不逊于任何一个宫中禁卫,她临死前让我来投奔我小舅。投奔是小事,我更想弄清楚的是,我娘到底是什么人?”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来,竟然从没露出过行迹?那我父皇知不知道?”
薛朗想了想道:“应该是知道的。”
凤宿接着道:“我娘将我从薛少瑾的刀下救了下来,杀了在场的所有人,薛少瑾却恳求我饶他一命。”
“你没有?”
“我没有,我当时觉得他背叛了我,我不杀他,他便要杀我,于是我就”凤宿垂下眼,“可是现在我却有些后悔。”
薛朗有些意外,凤宿道:“薛少瑾说他当时是想救我,但是我却没有信任他,反而要杀他,所以他恨我。”
薛朗这才了解事情原委,他本以为薛少瑾只是恨凤宿险些杀了自己,便有些不可置信的冷笑了一声,“这是个什么道理?”
“我也在想这是个什么道理,而且,我也不信他真是为了救我。他摇摆不定,趋炎附势,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凤宿道。
“那我也是这种人吗”薛朗问道。
凤宿摇摇头,薛朗微微挑眉,似笑非笑。于是凤宿便想起了自己之前怀疑他的事,有些愧疚道:“之前的事是我错了。”
看薛朗的表情,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凤宿声音有些艰涩,“你也觉得薛少瑾当时是想救我吗?”
薛朗:“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你眼神不好,他自己摇摆不定,两边都想讨好,混了个里外不是人。怨得了谁?”
凤宿:“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薛朗问:“他当时什么反应?”
凤宿笑了笑,“恼羞成怒了呗。”
这时候,薛朗忽然想到,前世凤宿要杀他,是不是也是笃定了自己对他有威胁。
这样一想,薛朗觉得自己和薛少瑾有点相似。
都觉得自己为凤宿一片痴心,却被凤宿恩将仇报。只不过,薛少瑾的痴心有待商酌,而自己却忠心耿耿。
是不是在当时的凤宿眼里,自己和薛少瑾是一样的人?自以为忠心耿耿,在凤宿眼里都是可疑危险?
可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从未对凤宿拔过刀,凤宿有什么理由怀疑他?边关四年,他和凤宿连面都没有见过,谈何做错?
那凤宿当时到底为何要杀自己?
这个问题薛朗一直不明白,难道真的是觉得自己要谋逆造反么?
凤宿忽然问:“你在想什么?”
“你俩都嘀嘀咕咕大半个时辰了,吵不吵呀?”觅雪嚷嚷着掀开帘子探出头。
“闭嘴!”两人齐声道。
觅雪委屈的揉揉鼻子,“刚刚还喊人家少爷,现在就这么跟少爷说话。”
这时,薛朗忽然耳尖微动,察觉到周围不对劲。他唇角一勾,“那老板果然没说错。”
这时,四周蹦出来十几名拿着大刀的壮汉,觅雪吓得惊叫了一声,反观薛朗和凤宿,仍是一脸淡定,甚至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壮汉第一眼便扫到了穿得花枝招展的觅雪,杀气腾腾的一笑,“还是个富家少爷,肯定有钱。”
“把钱都交出来,放你们一马,要不然”众山贼摩拳擦掌。
凤宿:“少爷,让你交钱呢。”
薛朗:“对啊少爷,快给钱,要不然小的们就没命了。”
觅雪吓坏了,连忙往后缩,尖叫道:“我不是少爷!他才是,他俩才是管事儿的!”
凤宿无辜道:“我们就是俩赶车的,钱都在少爷身上。”
薛朗笑道:“别舍不得钱了,少爷快交出来,保命最重要。”
觅雪简直要抓狂了,山贼们狐疑的对视一眼,凤宿和薛朗浮夸的表演让他们感觉自己被耍了。
于是头领把刀一横,怒道:“把钱交出来!”说着便朝薛朗刺去。
这头领也是个汉子,不打看似柔弱的凤宿,反而去打身强力壮的薛朗。
薛朗飞身而起,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向头领劈了过去,头领下意识的把刀横在胸前一挡,登时被击退了一步半。
薛朗心中诧异,寻常人根本接不住他这一掌,这头领却能毫发无伤。俩人走了几十招后,头领便败下阵来,吐了一口血。
其余人冲了上去,皆被薛朗一招制敌。
凤宿和觅雪目光呆滞,凤宿知道薛朗武功高强,却没想到薛朗能高强到这个地步,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时,有山贼从侧里一劈,刺向毫无防备的凤宿。
凤宿看也不看,劈向那人的手肘,那人的刀登时被打的脱了手,紧接着凤宿凌空跃起,朝那人踢了过去——
众山贼被打得哭爹喊娘。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车夫的武功竟如此高强。
☆、34.入川
就在这时, 只听得一声娇喝,“你们休要欺负无辜路人!”
道路前方,只见一名身着白衫的少女冲了出来, 她骑着马, 手里还握着一把剑,面色冷然的盯着众人。
这美救英雄来得有点儿晚。
“”众山贼心道,也不知道谁在欺负谁。
然而山贼头领一见到少女, 却立刻面露尴尬之色,“小姐?”
少女高高坐在马背上, 居高临下的冷哼了一声, “你可越来越出息了,从陈家出来后竟做起这欺软怕硬的营生。”
凤宿有些惊讶, 这俩人竟然认识?
山贼头领更尴尬了,支支吾吾道:“陈小姐有所不知, 小的离开陈家后,流落四处, 和一伙兄弟无处可去,便只能落草为寇。”
少女冷哼了一声,盯着山贼头领看了一会,“你要实在无处可去, 可以回陈家来,我去叔叔那为你说情。”
山贼头领笑了笑, “谢谢小姐好意, 算了。”
他回头看了眼手下, “这么多弟兄小的实在放心不下。”
少女脸黑了,颇有些不悦。
山贼头领朝薛朗咧嘴一笑,“这位兄弟武艺精湛,某自愧不如,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切磋一二。”
薛朗颔首,山贼头领又朝少女躬身作了一揖,“既然如此,小的们便走了,小姐再会。”
少女冷冷的盯着山贼头领的背影远去,转头看向凤宿,“你们打算去哪?”
凤宿道:“锦官城。”
少女道:“正巧,我也要回锦官城,不若我带你们一起?沿途山贼肆虐,有我在,他们便不敢为难你们。”
观少女言语间颇为自信,凤宿心里一面开始猜测少女的身份,一面笑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少女名叫陈清羽,是锦官城人,自称游历归来,而山贼的头领名叫陈青,曾是陈家的家奴,因为斗殴被陈家赶出门去,而后流落四处,后来干脆做起了落草为寇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