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弑君
凤宿有些不可置信,“就因为恨我,所以你要用整个大启来开玩笑”
“我没有理由为你鞠躬尽瘁。”薛朗淡淡道,“前世我给你打江山平天下,不是为了护你大启,只是为了护你。”
如今他不想护了,自然也没有理由为凤宿卖命。
凤宿轻轻道“我知道。”
所以这就是他和薛朗的区别。
薛朗的眼里只有他,什么都围着他转,但他的眼里却不能只有薛朗民为贵,君为轻,他不能像薛朗一般随心所欲,因为他首先得是个君王。
凤宿顿了顿,接着道“但这不一样,你现在把持朝政,整个大启都在你手里,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叛国。”
薛朗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凤宿脑中一片混乱,仍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认真的”
“假的。”
凤宿松了口气。
“你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卑劣。”薛朗淡淡道“我会发兵。”
“容锦在他们手里你得”凤宿艰难道。
“你的要求太多了。”
“算我求你前世我没来得及救她,这一世我不能再让她”凤宿望着薛朗的眼里带着哀求,“我知道现在这情形,很为难你,但求你救她。”
薛朗淡淡道“你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是,我的陛下,就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屋子里一片静默,凤宿沉默了一会,终于垂下了头,“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救她,我随你处置。”
凤宿忐忑的望着薛朗,却只见薛朗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陛下,难道你现在不是随我处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的答案我都告诉你了。”
薛朗抬脚便走。
还没走出几步,薛朗便听到身后“咚”的一声,他回过头,便看到大启尊贵无匹的陛下双膝跪地,朝他低下了头。
尊贵无匹的陛下对他下跪,声音低沉,带了些许哀求“求你。”
薛朗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哑,胸腔内有一股子酸胀,不疼,但难受,足足沉默了很久,薛朗才缓缓道“你这一跪,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值钱。”
凤宿微微垂下眼,声音低低的,低低的,“是么我觉得比我的命值钱。”
薛朗沉默。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秋风卷起落叶从堂前吹过,凤宿望着空中飘零的叶子,“好吧,我确实骗了你,做个交易如何我告诉你真相,你帮我救容锦。”
“好。”
☆、61.答案
秋风卷着落叶从堂前吹过。
凤宿道“你有两个问题,我现在只回答你第一个, 第二个等你救回容锦后我再告诉你。”
薛朗站在门口背着光, 脸埋在阴影里, 以凤宿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很清楚的看到薛朗的表情, 薛朗冷声道“现在不是你讨价还价的时候。”
“这是我的底线。”凤宿道“你不同意,那我也无话可说,这是你知道真相的最后机会。”
本来是他在威胁凤宿,却没想到反被对方给威胁了,薛朗气得笑了起来, “行,你说。”
薛朗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问凤宿当年为何将他流放边塞;第二个问题是问凤宿为何要杀他。
凤宿端坐在床上,戴着镣铐的手置于膝上,他没有看站在门口的薛朗,反而一直望着门外随风飘舞的落叶,面上无悲无喜, 整个人有些飘忽。
似乎在组织语言, 凤宿沉默了许久, 才开口,“朕和邓婉淑大婚的那日,你喝多了酒打伤了守卫, 闯进了朕的寝宫。”
话说到这里, 凤宿便顿住了, 仿佛接下来的话非常难以启齿,让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而薛朗已经彻底愣住了。他闯进了凤宿的寝宫为何他没有一点印象
铁链哗啦作响,原来是凤宿绞紧了双手,薛朗敏锐的发现凤宿的手腕在不可抑制的发抖。凤宿喉头滚动了下,艰难道“你喝醉了,然后把朕把朕”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凤宿全身疯狂的发抖,薛朗如同晴天霹雳,将他整个人劈傻了,他奔过去按住了凤宿的肩,看着对方的眼,干涩道“我做了什么”薛朗的脑子里忽然有了一种恐怖的预感。
下一刻,凤宿猛地挥开他,怒吼道“别碰我”
薛朗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凤宿。
凤宿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你一边羞辱朕,一边对朕说着你的种种畸恋,还说,恨不得把朕关起来”
薛朗已经彻底呆住愣住,整个人像座雕像一般,凤宿看他一眼,“恭喜你,现在做到了。”
薛朗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前世竟然对凤宿可是他分明没有一点印象他仍有些不可置信,“我记得,我那天是喝醉了,在御花园里睡了一晚。”
凤宿道“是朕让人把你丢出去的,如果只是睡了一觉,路过的宫人会不叫醒你么是朕下的命令让宫人不要理你。”
薛朗茫然的点点头,他现在满心慌乱,觉得嗓子里堵的慌,心中生起愧疚来他都干了些什么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薛朗道。
凤宿冷冷的看他一眼,“朕本来不打算说的,一国之君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百般羞辱,这种事情,让朕怎么说”
薛朗的喉头哽了一瞬,“所以你才将我流放边塞”
“朕杀你十次头都不够,仅将你流放怎么了”凤宿艰难的呼出一口气,“朕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你对朕竟然有这种想法,朕以前并不知晓龙阳之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凤宿并没有看薛朗的眼,仿佛在心虚着什么,然而薛朗只以为凤宿是不愿意看他,心中愧疚更甚。
恐怕前世凤宿一直将他当做臣子对待,却没想到这位臣子,胆大包天,在凤宿和别人的新婚之夜,把对龙阳之事全无概念的凤宿强迫了
凤宿当时是什么心情
薛朗忽然想到,前世凤宿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就是在他强迫凤宿之后。
他当时说了什么他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骂凤宿利用了他的感情。
凤宿当时,又是什么心情
前几天,凤宿淡漠的说出“朕将你流放是因为鸟尽弓藏,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么”时,凤宿又是什么心情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朕没想到你竟然一直是这么想朕的,你觉得要不是你,朕就登不上皇位,所以你心里一直希望朕报答你你想要朕怎么报答躺在床上张开腿给你干么薛朗”凤宿眼神如刀,直直的看向薛朗,“朕当时本打算封你官爵的,却没想到你罢了。”
薛朗身子一晃,甚至有些站不稳。他一直以为他前世对凤宿,有求必应,唯唯诺诺,是无辜被骗的那一方,却没想到,竟曾对凤宿做过这等畜生不如的事,凤宿当时却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将他流放边塞
“那你后来又为何杀我是因为这件事么”薛朗艰涩道。
“都过去四年了,该放下的早放下了,朕只能说不是。”见薛朗还要再问,凤宿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朕只能在你回来后告诉你,我们说好了的。”
因为现在告诉你了,你就不愿意帮我了。凤宿心道。
薛朗茫然的点点头,他有很多话想对凤宿说,却又说不出来,他想对凤宿道歉,却觉得凤宿并不需要他的歉意。
“如果我今日没有逼迫你,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说了么”
凤宿颔首。
“你就打算忍着冤屈,也不愿意说”薛朗不可置信。
凤宿抬起眼看他,“因为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难看。”薛朗喉头一梗。
凤宿“有的事能说,有的事死都不能说,冤枉了就冤枉了,朕也并不是为了看你悔过才告诉你这些,说实话,你是否愧疚,跟我无关。”
薛朗悲哀的一笑,他终于明白凤宿给他下跪时,他说“你这一跪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值钱。”凤宿却回,“我觉得比我的命值钱。”是什么意思了。
对凤宿来说,尊严比命重要,所以宁可受着冤屈,也不会向他解释一个字。
薛朗沉默的上前,解开了他右腕上的铁链,凤宿抬着左手示意,薛朗摇了摇头,凤宿便作罢。
“薛朗。”凤宿突然道,“我跟你不一样。”
这一刻凤宿的表情分外认真,没有讥笑,也不冷漠,只是在淡然的陈述一个事实。
“你从少年时便跟着我,我知道你是哪种人,你为儿女情长所束缚,你做事随心所欲,你有没有发现,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我打转的。”凤宿道“可我跟你不一样,我得报仇,报完了仇,又得想着怎么去做一个好皇帝,怎么稳固这个江山,我没有那么多的空闲去纠结这些事。”
薛朗承认,凤宿说对了。
“所以,前世我知道你对我其实我当时不是觉得愤怒,我是害怕。”凤宿定定的望着薛朗,眼里似有悲哀,“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感情,那时候我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我真的给不了你你想要的。”
薛朗再也忍不住,将凤宿抱在怀里,颤声道“不用,你不用回应我,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好。”他竟从不知道凤宿当时经历过这样一番挣扎,原来前世凤宿并没有利用过他,是他自己庸人自扰。
“那你杀我之事我不多问,我只问一句,是否其中另有隐情”薛朗骐骥的看着凤宿,凤宿点了点头。
薛朗笑了,“好,那等我将四公主救出来,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凤宿颔首。
薛朗乐呵呵的笑了几声,找来手帕垫在凤宿的手腕儿上,免得他被铁链磕到,他只解开了凤宿的一个铁链,在所有答案未证实前,他不能放凤宿走。
他又找来厚厚的褥子将坚硬的床板铺得柔软无比,还给凤宿找了书,让他无聊的时候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讨好凤宿。
凤宿看着他忙完这一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其实,我曾写了一封诏书,立你当并肩王的,可惜没来得及给你就被你关在这了。”
薛朗呆住愣住,凤宿轻轻道“可比你那个镇国大将军官大多了。”
那一瞬间,薛朗似哭似笑,愧疚里又夹杂着喜极而泣,凤宿道“就在御书房的柜子里。”
顿了顿,凤宿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对不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利用了薛朗。
过了片刻,薛朗急匆匆的出门,应当是找诏书去了。
凤宿这才松了一口气般躺倒在床上。他一番真假掺半的花言巧语,便薛朗哄得满心愧疚,心甘情愿开开心心的为他办事,帮他打突厥人,在这件事上,他对不住薛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