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子
“父皇,母后!”
孟初霁叫了一声。
温华珠抬起眸来,先是一喜,接着冷喝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宫中易主了,你来这里是自投罗网。”
孟初霁摆了摆手说:“嗨没事,又易回来了,裴显那猪头让我给抓起来了,告诉你个好消息,秋瑜没死,他去大平了,过不久就能搬救兵回来了!”
温华珠一怔,而后热泪盈眶,看起来比得知裴璟死讯那会儿还要激动。
“我儿没死,太好了,陛下,陛下快醒醒,璟儿没死,他还能回来。”
倚在温华珠身上的绥帝缓缓睁开了眼,毫无精气神,仿佛奄奄一息,孟初霁连忙钻进牢中,探看绥帝的情况,“父皇怎么了?”
地牢里毕竟昏暗,孟初霁没看到他身上有多大的伤,可是当温华珠将他扶起来,他才看清绥帝的腿上血迹渗透红得吓人,还有他的手指……
五根手指只剩四根,跟裴显的左手一模一样!
这个该死的变态!
孟初霁气急攻心,浑身都在颤抖,只听温华珠温华珠不复之前的态度尖锐,语气极致温柔地说:
“陛下,没事了,咱们回宫了。”
绥帝点了点头,虚弱一笑。
孟初霁紧忙上去扶着,“母后,裴显对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温华珠的情况又有些绷不住,吸了吸鼻子,才勉强压下那哭意,慢慢道:“他剁了陛下的手指,还存心想饿死我,陛下怕我死了,跟裴显说割一次肉一碗饭,大腿肉足足割了三次。”
孟初霁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好个该死的裴显,千刀万剐剁成肉泥都是轻的,应该将他剁去双手双脚塞到瓮中腌成人干,让他体会那种慢慢死亡的滋味。
裴璟不在,理应由他替裴璟照料双亲,如今变成这样,裴璟回来了,他该怎么交代!
☆、145.攻来
孟初霁帮温华珠扶着绥帝到朝阳宫, 宣太医过来医治, 一群太医里夹杂着一个刘大夫, 孟初霁将刘大夫拉到一边, 道:“我爹来了, 想不想见见?”
刘大夫听言喜悦至极,连连点头:“要见, 要见。”
刘大夫跟孟将军的情谊相当好, 不然也不会塞到他的和亲队伍里,能知晓他男儿身塞到队伍里的那必须得是信得过的人。
孟初霁确认了绥帝没有生命危险, 在太医给他重新包扎伤口的时候, 带刘大夫去见孟将军。
可不巧孟将军正在处置裴显, 听人汇报说:“将军,裴显已凌迟处死,下一步该如何处置?”
孟初霁当即忿忿道:“剁成泥, 扔到粪坑里去。”
喂狗是侮辱了狗, 这种人狗也不想吃。
孟将军一脸正色:“就依我儿。”
那士兵便退下去执行命令。
孟初霁仍是觉得不解气,可他来晚了一步, 裴显都已经死了, 再弄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将刘大夫往前一推, 说:
“爹,你看谁来了。”
“哎呀老刘!”
孟将军大喜过望。
刘大夫目光剧颤:“想不到老朽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将军, 真是太好了。”
孟将军说:“是是是, 真的是好, 小儿劳您照顾,没给您添麻烦吧?”
刘大夫双膝一屈,便跪在了地上,哇哇大哭道:“老朽有罪啊!”
孟初霁眼皮子一跳。
孟将军亦是脸色微变,扶他道:“起来说话,起来说话,您何罪之有啊?”
刘大夫老泪纵横,一本正经地道:“都是老朽不好,给少爷竹筒灌大孔,害得少爷活生生成了龙阳君,老朽有罪,老朽该死!”
孟初霁一噎,急得脸都红了。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在他爹跟前乱说话呢。
孟将军闻言斜睨孟初霁,只想着这小子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问:“那我儿好生生的,您灌他大孔干什么?”
“爹!”
这怎么还带讨论起来的呢。
“闭嘴,现在知道没面子了?”孟将军呵斥了他一声,唯恐吓到刘大夫,又放轻了声调,“是不是他跟那小子床事不合,所以动了歪脑筋?您如实说,看我不……”
打吧又舍不得打,话不说完又显得没威严。
孟将军的气势降了两个度:“看我不告诉他娘去。”
刘大夫是存着好意想帮孟初霁一把的,他瞅着孟初霁跟裴璟也挺好的,可孟将军迂腐古板他觉得八成不同意的,于是闭眼一阵胡吹:“少爷爱慕太子,可太子喜欢女子,少爷肝肠寸断,所以喝多了酒,这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少爷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将军您就……”
话还没说完,殿内爆发出一声怒吼:“还踏马是你主动的!老子还以为是人家爱你爱得死去活来非你不可,你给老子过来,看老子不抽死你,人家不爱你,你还处心积虑的你……”
接着,殿中响起一片鬼哭狼嚎。
孟初霁在人生顺风顺水凭借着聪明与才智如鱼得水般不知道有多快活却生平头一次——被揍了。
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脑抽说带刘大夫去见他爹啊……
绥帝和温华珠共了一番患难,感情终于破冰重修旧好了,可能彼此之间的赤诚之心让他们找回了爱人年少时的影子,两人之间情愫流转情意绵绵尽在不言之中。
这大概是这劫难将至唯一发生的一点美好的事了。
四月初,大凤对大绥开战了。
这是拒大楚灭国后的第四十天,边关传来急报,潼阳关失守。
第四十五天,落雁关失守。
第四十八天,玉横关失守。
……
大凤军队势如破竹,长驱直入,一路攻向王都。
朝中上下人人惶恐自危,孟将军神情冷肃,在听到重重失守的消息后,一直就没笑过。
大凤的实力毋庸置疑,哪怕不奇袭,也是绝对的碾压式的胜利。
他们像是滚雪球一般,一路越滚越大,军队越来越雄壮,听说有好几次战争大绥的将领都是不战而降,因为没得打。
二十万大军你怕不怕?
二十万你不怕,那三十万你怕不怕?
大绥的军队才多少人?
并不是人人都如孟将军般为国尽忠可以付出生命和代价,将领也是人,还要顾念妻儿。
第七十天整,大凤军队驻扎在了王都城外。
王都之中一片死寂,街上没有欢声笑语,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生怕大凤军队冲进来见人就杀。
孟将军擦着大刀,问:“那小子有没有给你想好后路?”
孟初霁点了点头:“找了,但是他想的后路我不满意,我不想听他的。”
“那就不听他的,我的儿子怎么能听别人的?”孟将军拄刀站了起来,“放心,爹一定让你等到他回来,这城爹死也守住了,爹不死,谁踏马都别想进来。”
“不行不行,你不能死,娘还有姐在大楚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们得赢了回去看看。”孟初霁摇头。
孟将军一默,仰天长叹:“是得回去看看,要是有机会亲眼看,那该多好哇。”
“爹,你带上我吧。”孟初霁说,“我射箭厉害,我帮你一箭射下对面将军的项上人头,你一个人上战场我不放心。”
“胡闹!好了不说了老子走了。”
孟将军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孟初霁看着他的背影鼻尖一酸,不由哭出声:“爹,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孟将军头也不回地朝他摆了摆手,走远了。
待孟将军走了,孟初霁去了朝阳宫。
温华珠正给绥帝喂药,喂着喂着,绥帝抓住了她的手,道:“这药喝不喝都一样,说不定马上就没了,那就不喝了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孟初霁自觉停在殿柱旁,隐匿在纱帐中。
温华珠生气摔了勺子:“怎么会喝不喝都一样,璟儿那般孝顺,不会扔下我们不管,他会回来救我们,介时看到你这不能动弹的样子,岂不是心痛?”
“别气了别气了,多大年纪了还生气……不过我就纳了闷了,常言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怎么你动不动生气还是那么好看呢?”
温华珠“噗哧——”一声笑出来,将碗搁下,道:“宁愿信世上有鬼,也不能你这张破嘴,想说什么,你说。”
绥帝用完好的那只手执起她的手,凝视着她笑着道:“华珠,我为人一生昏庸糊涂,唯独娶了你最是明智,其实当初我并不曾怨你痛斥我荒废朝政,我只是觉得自己懦弱无能配不上你,那时我想嫁给我是你一生中最大的不幸,我想废后放你出宫,可是我又舍不得,就这么一直熬着绞着,平白耽误了那么多青春,从来也没对你说过一句,我心里有你,我慕你至极。”
☆、146.牙旗
皇后气笑了, 笑着笑着凤目中又有了泪花:“人说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从前未觉得,如今看来还真是深不可测。”
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大好年华, 如今大祸临头了才解开误会, 天意弄人啊天意弄人。
“华珠。”
绥帝替她轻拭眼角,两人相拥在一起,享受着这片刻劫难来临前的温存。
孟初霁终是决定不进去打扰他们,悄然退了出去, 回了天启殿, 招来一直伺候自己的婢女小厮们, 给他们分发了银两细软, 如果大凤军攻进了皇宫, 必定先擒皇室宗亲,顾及不到他们, 他们刻意拿着这些东西逃命, 另谋出路。
阿福也得了一份, 泪眼汪汪的看着孟初霁,哽咽着:“少爷。”
孟初霁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不是喜欢香草么,正好趁这个机会带她走, 她准跟你,好好过日子, 注意点香草, 别让她给你戴绿帽子。”
阿福原本只是哽咽, 听他这么一说, 立刻放声哇哇大哭起来,将孟初霁分给他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我不要,我不走,我不要香草,我要少爷。”
“这么多人看着,你哭什么。”
他一哭,把其他人都给弄哭了。
孟初霁脑壳疼。
孟初霁一向对哭的人束手无策,尤其是一大群哭哭啼啼的,行吧,哭就哭,孟初霁给他们哭的空间,踏出了天启殿。
天边灰蒙蒙的,乌云密布,自冬天过去大绥不再下雪后,天空鲜少有这样的景象,看起来像是有匹凶兽蛰伏在铅灰色的云里头。
远远地,擂鼓声隐约传来,孟初霁知道,是他爹点好兵要迎战了。
孟初霁百般思虑,还是想去战线看看,于是孑然一身,骑了马朝城门奔去。
此时,城墙之上,孟将军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丝毫不惧,敌方派兵喊阵,出言挑衅,想要激得孟将军开城门一战,孟将军对身旁参将道:“拿弓来。”
参将把弓箭递上,孟将军瞧了一眼没接,说:“大弓。”
这么小的弓射程根本够不上。
参将让人抬上一人高的大弓,孟将军一脚踩在弓上,吃力将箭拉满,慢慢瞄准了喊阵的士兵,“咻——”地一箭射出,喊阵之人坠马,大凤军队一阵喧哗。
孟将军将弓放到一边,露面于阵前,傲骨铮铮声音震天地道:“战即战,吾宁死,楚绥一心,绝不投降!”
敌方将军怒气冲冲地啐骂道:“不识好歹!既然如此,将士们,攻城!”
孟将军神色一肃,高声命令道:“弓箭手准备——”
待大凤军队冲至射程内——
“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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