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药罐子
“我就说女人的嫉妒心是不能小看的,父王还这么不小心,瞧,表舅受无妄之灾了吧,哼!”
你什么时候说过?赵靖宜无语地瞧了眼刚抽条的儿子,懂什么叫女人的嫉妒心吗?
“殿试要开始了,这个时候要是宣扬出去,表舅可怎么办哪,他那么努力,可就为了这一次呢。”赵元荣捧着自己的脑袋,烦躁地说,“好想弄死那两个女人哦。”
赵靖宜从没发现自己的儿子这么好笑,拍了下他的脑袋瓜,“那两个女人随时都能弄,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曦儿受影响最低,若是真的功亏一篑,那便是本王的罪过了。”
“罪过大了!”赵元荣补充一句,“表舅肯定不会再理我们了。”
赵靖宜没法反驳,便吩咐卫甲,“派人仔细盯着,若是有谁胡乱说话,也该与京兆府尹说道说道。”
卫甲领命,不过又小心问道:“这是否太大动干戈?林公子那边怕是……”
“这消息能瞒下吗?”赵靖宜反问。
赵元荣摇头,“不能吧。”
“那还有什么不可的?”
赵元荣张了张嘴巴看他父王,又与卫甲对视了一眼,这是要宣布于众了吗?
虽然很激动人心,可是怎么觉得不好收场?
最终赵靖宜一锤定音,“备马,进宫。”
静安不想嫁林曦,笑话,林曦是她想嫁就能嫁的吗?
第174章 睿亲王呈请心意
养心殿内, 夏景帝独独留下了九皇子。他倚在榻上,手里捧着卷册,就着灯火打量着安静磨墨的儿子,光影下,赵靖宇的侧脸看起来沉静平和, 目光专注, 在帝王面前很是沉得住气。
这种稳重,在他这个年纪,极为难得, 夏景帝不禁感到欣慰又内疚,恍然间又想起了曾经的娇俏佳人。
“敏敏……”
九皇子的手一顿, 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磨墨。
“靖宇。”
九皇子抬起头, 放下手头的烟墨,恭敬地低头叩手道:“父皇。”
夏景帝失笑道:“你我父子无需如此多礼,靖宇,你过来。”
夏景帝招了招手, 赵靖宇便走了过去,只见面前递来一份卷册,他抬头眼中疑惑,然而帝王却点了点头,他便恭敬地接过打开阅读。
夏景帝执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如何?”
这是一份会试的卷子,九皇子看了又看,确认了上面的字迹, 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喜,忍不住道:“这似是林叔的卷子,此中关于边防贸易的论述林叔与白老先生曾探讨过,儿臣有幸听得一二。”
“不错,正是他的。”
“儿臣听闻林叔乃会元。”
说到林曦,九皇子言谈之中颇为尊敬,夏景帝也是高兴,“头十名的卷子,朕一眼便能看出来,辞藻不消华丽,满篇却言之有物,看这行文别具一格,观点清晰又有理有据,让人有意犹未尽之感,不愧为白师傅的关门弟子。”
听到夏景帝的感慨,九皇子也是与以荣焉,忍不住说道:“儿臣前往白府,最喜听林叔与白老先生的辩论,他们师徒常常观点不同,争辩之时言辞激烈却并不过火,而林叔往往能妙语连珠驳得老先生恼羞成怒只能道‘诡辩’,然而之后还依旧让林叔记录而下,一同斟酌探究,儿臣就是旁听也受益匪浅,怪道荣儿如此喜爱林叔。”
相比起白老先生,可见九皇子更推崇林曦,不知道是因为林曦乃闽大夫之徒还是真为其才情所折服,不过这小子的才能却是肯定的。
这是个懂民生国情之人,不像一般书生空谈国事却不落实处,朝廷也正需这样人才,毕竟夏景帝老了,白老先生也老了,可他的儿子还很年轻,正好老先生之徒也正风华正茂。
这几年赵靖宇在帝王书房服侍的时日较多,即使夏景帝表示毫不在意,但毕竟在父子之前还有一个君臣之别,赵靖宇谨言慎行总是错不了,是以拘谨的多。
不过今日因着会试,倒是让夏景帝看到了儿子另外一面,父子交谈气氛当好。
夏景帝看了一眼赵靖宇手中的卷册,不禁心里一动,继续道:“大夏与胡奴之间的马市已开展一年有余,然观户部所奏去年商税却可足足可抵一个广平州,呵呵,当初谁又能想到?”
广平州,那可是大夏粮仓!
赵靖宇眼睛亮了:“而且不过开了茶马两项,若是加上瓷器,布匹等,岂不是更为可观?”
夏景帝笑着颔首道:“不错,当初老先生献计时朕就如此打算,可惜这帮大臣,朝堂上吵了月余,生生地限制了其余项目,最终为了马匹,开了茶道。还嚷着这两成的商税下来,无商户愿做,可你看看,这税是谁交的?拨了驻军的饷银,还解了今年水患的赈银。”
这件事赵靖宇是清楚的,林曦曾给他和荣儿讲过更细致,便道:“商人逐利,天下尽知,边贸本就是暴利,若是交了这两成的税便能稳稳当当做生意,无需各种打点孝敬,无需担着走私风险,一应利弊算下来,对商人来说绝对是合算的买卖。林叔说商人的鼻子最能嗅到铜钱味儿,是以就是大多数人都不看好,可一开马市便闻风而来,这帮人如今可都赚得盆钵满贯,只盼着朝廷能尽快开其他类目。”
赵靖宇见夏景帝的目光温和中带着鼓励,便低头沉吟了些许,然后坚定地说:“儿臣以为开是定要开的,毕竟可观的税银在明面上,可如何开却是要好好商榷一番。”
“哦?靖宇可有想法?”
赵靖宇眼底微亮,笑了一笑,“开茶道之时,众臣反对是因为笃定无商愿来,是以朝廷对最先吃螃蟹者直接给与商贸放行的嘉奖,只要愿意做,率先交税的都可以与胡奴做买卖,没有门槛。可如今茶道的收益就在眼前,谁都知道边贸赚钱,失了机会的商人可都盯着今年,既然想做的人如此之多,那便不是如去年一般想做就能做了,总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向朝廷购买这准入权。”
说到这里,赵靖宇便崇敬地望向夏景帝,“去岁朝廷颁布诏书之始,目光长远者了了,入市者只有数家,可当好处看到眼前,父皇却果断地下旨禁制入市,让人只能望果兴叹,实在英明先见,令儿臣佩服。”
“哈哈……”赵靖宇这个奉承似乎恰到好处,夏景帝听得通体舒畅,他摆摆手道:“也是白师傅出的主意好。”
“父皇贤明听谏。”赵靖宇坚持道。
夏景帝目光更加温和,“继续说。”
“过了这个村,便不是什么人都能住这个店,这优先权也是有定数的,如何购买,可不是价高便能得到,需多方考核,如商家信用,百姓口碑,对朝廷的态度等,免得鱼龙混杂扰乱边防,选出最优质的方能接触胡奴或者其他外邦特使,特别是这个特使也需如同达达一样由大夏认命才行。”
这是从商贸联系到政治上去了,赵靖宇越说越通畅,神情都带着光,让夏景帝看着不禁坐直了身体,惊讶于心底。
“不战而屈人之兵,只要大夏强盛,掌握了周围小国的经济命脉,一旦对大夏形成了依赖,若是某日有哪个狼子野心,便掐断供给,即使不派兵他人也将陷入内乱之中。”
所谓经济制裁!
夏景帝很是意外,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却没想到这常年被忽略的孩子有这般见识,就是那两个年岁大得多早早步入朝政的兄长也没这个眼力。
他不禁问道:“这些也是你从白师傅与林曦那处听来的?”
九皇子之前说到高兴处便有些忘形,这会儿想起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小心抬头望了夏景帝一眼,不过没见到帝王脸上一丝不悦,不禁放下心来,大胆回道:“是,虽说士农工商,商末等,然而恰恰有钱的却是商者。林叔曾问过白老先生,为何农户贫困天下皆知,却抽重税于农户,而留商者微末?如今从马市边贸可知,这二成税于商者而言并非难以接受,甚至可说轻松,可见利益更甚。”
夏景帝问:“你可觉得这满朝文武皆愚钝?”
赵靖宇道:“不,儿臣明白,此二者之间利益纠葛复杂难解。只是明白不等于谅解,总该有人去试着做。”
说到最后,赵靖宇神色淡然,让夏景帝不禁一怔。
“儿臣谬论,请父皇赎罪。”赵靖宇跪下一拜。
然而沉默片刻之后,在赵靖宇忐忑之时,夏景帝却笑了起来,不禁感慨道:“白师傅这徒弟收的极好,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将来留给你做肱骨之臣吧!”
为着这最后一句赵靖宇的心突然跳动加快,他的手心立刻沁出了汗。
是无心之语,还是意有所指?
在他还在猜测帝王深意的时候,却冷不防地又听到夏景帝说,“之前淑妃拟定了几位名门淑女呈上来,靖宇,你可有什么想法?”
“啊?”赵靖宇呆愣愣地抬头,似乎不明白为何忽然讨论这个问题。
“你想说的尽快说,不然定下了可就由不得你了。”
赵靖宇的脸顿时一阵红,无措道:“儿臣……儿臣一切由父皇决定……”
看着傻愣的模样,夏景帝开怀大笑起来,“哈哈,你啊,放心,淑妃看了又看,朕定然指个不错的给你。”
赵靖宇脸红耳赤嗫嗫了两声没说话。
夏景帝今日心情不错,正要让赵靖宇跪安,却在此时,殿外来公公禀告道:“皇上,睿亲王求见。”
这么晚了这个无事不登宫门的侄子有什么要事?
夏景帝看了眼赵靖宇,想了想便道:“让他进来吧。”
“儿臣先行告退。”
夏景帝点了点头。
赵靖宜在来公公的带领下走进养心殿,步伐坚定,神色冷静,面见夏景帝便是利落的单膝跪地,沉声道:“吾皇万岁,臣侄深夜打搅,望伯父赎罪。”
伯父?
他这个侄子向来公私分明,这称呼可见是私事了,而且挑着这个时辰,这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夏景帝眉间微动,心里有些好奇,抬眼看了来公公一眼,后者轻轻地摇了摇头。
“平身,这么晚了,靖宜是有要事?”
之前碰到九皇子,眉目舒展,可见父子之间气氛不错,今日皇帝的心情定也不差,赵靖宜起了身,便道:“臣侄有一事请伯父成全。”
“哦,何事?”
赵靖宜冷峻的面容顿时双眉紧皱,似有犹豫之色,不好开口的模样。
夏景帝稀奇地瞧了几眼,他是极少看到果敢的赵靖宜有如此难言一面,不禁缓了声音道:“你我伯侄,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能答应你的朕何时拒绝过?”
赵靖宜抬起头,忽然又直直地跪了下来,似下定了决心道:“伯父可曾记得臣侄二上北境之时答应之事?”
那个时候?
夏景帝皱了下眉回忆,然后点了点头,“朕记得,不过朕也记得你拒绝了,害的朕被太后好一阵念叨。怎么,现在是后悔了?”见赵靖宜低头肩背一紧,便笑道,“无妨,谁让朕最疼你这个侄子,说出来无论是谁朕便允了。”
赵靖宜立刻抓住了机会,抬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夏景帝,大胆地问:“无论是谁?”
这还真有了?
夏景帝稀罕地又瞧了几眼,就连充当壁景的来公公也不禁露出惊讶来,这口风可真紧,事先可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有。
赵靖宜的终身大事简直操碎了夏景帝和太后的心,只要他肯松口,没什么不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