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礼
君千鹤生而早慧,甚得先皇喜爱,又是君若寒唯一的胞弟,作为哥哥的君若寒恨不得要将他宠上天。
也正因如此才将其养成了一个桀骜不驯、目下无尘的性子,说话做事从来都是凭自己的喜好,他说要剁了喂狗,就绝不能熬了做汤。
当审问到为何会出现在万寿山时,少年只说是来商都寻人的,不知道万寿山这几日封山,为了抄近路才上了山。
“找谁?”
少年往小孩儿脸上一指:“他爹。”
“他爹?姓甚,名谁,家住哪?”周铭焕为人严谨,一点漏洞都不肯放过。
“镇远大将军顾放,住哪就不知道了。”少年镇定自若。
周铭焕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句:“啥?”
君廷昭不耐烦道:“啥什么啥,还不去把顾将军请来!”
然后顾放便被人从梦中叫醒了。
此时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其他人和自己隔绝在两个世界。
端王恨恨瞪了少年一眼,拂袖离去;少年双手抱拳朝周铭焕作揖;小孩儿走到他面前怯生生地看着他,嘴里说着什么,他竟然也听不见。
“哎,我说你激动傻了?”
直到苏彦青用肩膀撞了一下他,他才醒过来:“什么?”
“你儿子夸你呢!”苏彦青弯着眼摸摸那个仰着脸的小娃娃。
“夸我什么?”顾放依旧一脸迟钝的蠢样。
“爹爹长得真好看。”小娃娃还带着奶音道。
顾放一听乐了,迟钝的表情立马丰富起来,一把将人举起:“就我儿子这眼光,将来何愁不成大事。”
顾放确实没有怀疑这儿子的真假,就跟苏彦青说的一样,两人就是同一个模子刻了一大一小两个版本罢了。只是这孩子带了点儿异族人的长相,想来应该是当年在凤鸣关落下的风流债。
可,也只就那么一回,怎么就……就……就当爹了呢!
他形容不来此刻的心情,除了措手不及之外,有点儿愁人,有点儿焦虑,还有点儿喜悦,简直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既然是来攀顾放这门亲戚的,君千鹤明面儿上自然也不好再纠缠下去,算是接受了周铭焕给的结果,那人是为了救他才射出了袖箭。
说实话,他也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可就是看那人,对了,那人叫什么来着……白羽,就是看他不顺眼。
顾放把人领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连忙让福伯收拾了西院且让白羽住进去。
“你先去收拾一下,吃饭时我们再聊。”顾放道。
“好。”白羽点头又安抚似地看了看顾放怀里的小孩儿,这才跟着福伯去了西院。
“你叫什么名字?”顾放把儿子放下,又牵起他的小手往暖阁走去。
“小白。”
“小白?”
“因为长得白,所以起名叫顾白,大家都叫我小白。”小白认真道。
顾放很庆幸,亏得不是长得黑,这取名的人心也是够大的。
“我娘说我的名字是舅舅取的,是不是很好听?”小白跳了两下问道,那样子就像一只求表扬的小白狗,让顾放不忍心说出打击他的话来。
“嗯,一听就很有文化。”
回来的路上顾放也询问出一些信息,知道顾白口中的舅舅指的就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白羽。
这白羽看起来并不像个文盲,怎么取个名字这么随心所欲。
相处不过几个时辰,顾放就发现小白这孩子叫人有个特点,称呼总要喊两遍,显得特有诚意,比如现在;
“爹爹,爹爹,这是什么?”顾白举着一块金黄的点心问道。
“芋头糕。”顾放看了一眼道。
顾白咬了一口,眼睛猛地一亮,伸出爪子便往白羽嘴里喂过去:“舅舅,舅舅,好吃。”
白羽似乎是被他这样‘偷袭’惯了,张嘴就把剩下的芋头糕全部吞下:“嗯,好吃。”
顾放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有点儿羡慕,说实话,白羽虽然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但身上那股沉稳劲儿倒比他更像是顾白的父亲。
小孩子吃完就困,虽然对新认识的爹爹念念不舍,到底还是顶不住困意来袭,左右看了看,犹豫着还是趴到白羽怀里睡着了。
第17章 燕王属猴儿的
顾放把人抱到自己的床上,又回到饭桌上拿起酒壶给小舅子倒上一杯酒,自己则斟了一杯茶。
“小白的母亲……你姐姐呢?”一路上顾放都想开口问来着,碍于小白在旁边他也没开口,这会儿终于有机会了。
“今年刚入冬就病逝了!”白羽说道。
顾放心里咯噔一下,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点儿愧疚还有点儿难过,虽然他已经想不太起那女人的样貌,但是看着白羽,他猜顾白的母亲一定也是个美人。
“舆佘族紧邻凤鸣关,我在那儿呆了五年,她为何……为何一早不来找我?”顾放有些犹豫地问出口,这事儿在外人看来,怎么着都会觉得他是个负心汉。
白羽笑了笑:“我姐姐不过是个舞女,身份低微,何况当时将军还是酒后乱性,她自然不敢纠缠的。只是这孩子她却当做命来珍惜,姐姐离世之后,小白就吵着闹着要找爹,说别的小孩儿都有爹爹,为何他没有。我这才自作主张带着他到凤鸣关寻人,没想到将军已经回了都城。”
“这事儿,怪我。”顾放又尴尬又内疚,更是不敢再提及往事,只怕知道越多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虽然他被他爹用‘混蛋’这个词从小骂到大。
白羽和顾白似乎只是成了冬猎一案中的意外插曲,没过几天大家对于顾放私生子一事的热情便被另一件大事转移走了——当今天子被先皇和其哥哥索命了。
顾放这几天请了假在家跟儿子培养感情,乍一听苏彦青说到此事才有些恍惚,他是有多久没见到君若寒了?
“此事并非空穴来风”顾放皱了皱眉,把顾白放下,“去找你舅舅玩儿。”
顾白走后,苏彦青才道:“说来听听。”
于是顾放便把那晚君若寒做恶梦的事情说给他听:“怕是有人故意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将这事神乎其神地传了出去,才招致谣言四起。”
“若是只有一次,也不至于让人信以为真,我觉得你还是进宫看看吧!左右不过是侍候在皇上身边的宫人和值夜的侍卫。”苏彦青道。
顾放点头,请假的这几日都是其他人值夜班,若是君若寒再做了噩梦惊醒,那就保不准是从谁嘴里传出去的了。
“哎,燕王这几日是不是经常来你府上窜门儿啊!”苏彦青忽然想起他进将军府时,管家开门唠叨的一句,“呦,是苏相啊,我还以为又是燕王殿下呢!”
说起这君廷昭,顾放就头疼,这人自打万寿山回来之后日日来他这府里‘叙旧’,其实他俩根本没什么可说的。要么喝喝茶,要么吃吃点心,就这么无聊,人还天天往这儿跑。
要不是君廷昭有王妃且从来没有过养娈童的黑历史,顾放都要觉得他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嗯,我怀疑他是不是属猴儿的。”顾放不在意道。
“嗯?”
“成天没事儿到处窜。”
苏彦青抬着眼珠子居然还真的搁心里算了算,一拍大腿:“可不,还真是属猴儿的。”
顾放来不及做出表情,就听见管家在院子里嗷了一嗓子:“主子,燕王殿下来了。”
“猴儿来了。”顾放默默道了一句,这才起身相迎。
苏彦青不愿与燕王照面,直接从h0u'me:n儿走了,走之前还叮嘱道:“跟他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我明白。”苏彦青点头。
带着标准式微笑将人堵在了大厅外,顾放抿着酒窝道:“真是不巧,刚才韩统领招在下入宫,今日就不能陪王爷了。”
言下之意,没事儿您赶紧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