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礼
“脑袋也怎么了?腿又怎么了?”说到顾放的腿,君若寒便忍不住紧张,他记得陈太医曾经说过这家伙的右腿可不能再受伤了。
“左腿小腿处摔断了,不过已经固定好,好好将养着,两个月可以下地活动,三个月基本就能愈合了。”军医道,“脑袋上的伤让将军昏迷不醒,不过据臣诊断来看,大概明天早上就能醒过来了。”
君若寒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的,一边庆幸还好不是右腿,一边又忍不住心疼,这家伙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
军医走后,君若寒捏了捏眉心,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好的坏的让他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这会一旦松懈下来,疲累感立马席卷全身。
他坐在床边看着躺在那儿的人良久,轻声道:“你饿不饿?中午饭都没赶上。”
不,他这是连晚上饭也没赶上。
君若寒脱了外衣躺在了床内侧,当然不敢离他太近,怕触到他的伤口。
不过仅仅是这样,知道他还在自己身边,就能让他安心了。
江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顿时不知道该继续看还是该非礼勿视。
“那个……李叔已经安顿好了,啧,我是不是该叫爷爷啊?”江童的关注点忽然转移,“毕竟我还小。”
“闭嘴休息吧。”君若寒已经闭了眼睛,他实在是太累了。
江童撅了撅嘴,本来还想问问顾大哥的情况的,不过看他这样,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了。
按说顾放这样的情况,君若寒应该是睡不着觉的,意外的是他刚躺下握住身边人的手没多久就入睡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忽地被身边的动静给惊醒。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顾放惊慌失措地坐起了身,四处张望。
天还没亮,帐内就床头点了一支短蜡,光线暗沉,看不清他的脸色是否有不好。
“醒了?”见他醒来,君若寒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顾放转过头惊讶地瞪着自己,“卧槽,你谁啊,怎么睡在我床上?”
君若寒眉头一紧:“你说什么?”
他们这边的动静早就吵醒了江童,江童从地铺上爬了起来,听着他们的对话,下巴都要掉了。
“我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床上?”顾放虽是个伤患,可气势却一点儿都不弱。
他这一声震得帅帐内一片寂静,君若寒眉心拧着双唇紧抿,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江童也是张着嘴,表情呆呆傻傻。
三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不知过了多久,江童第一个找到自己的声音:“他这是……失忆了?”
“我……”顾放这才把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舔了舔嘴巴,又是害怕又是疑惑,“我又是谁?”
江童一拍大腿:“完了,失忆没的跑了。”
君若寒目光一黯,扣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别跟我装疯卖傻,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他娘的跟你说笑了?”顾放挥开他的手,忽然脑袋一阵晕眩,抱着头痛苦道,“我头怎么了?”
再动一动腿,“我的腿又怎么了?”
“你的腿断了。”江童说。
顾放眼睛猛然瞪大:“你们干的?”
“不不不,不是。”江童连连摆手,“你自己摔的。”
“……”顾放。
顾放的突然失忆让君若寒措手不及,更多的是难以接受。
他站在帅帐外,看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空中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耳朵里是江童和顾放对话的声音。
帐帘很厚,听不太真切。
但也能猜到他们聊的不外乎是顾放忘记的事情。
第132章 我以前这么不要脸?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军医才掀了帘子出来。
“皇上……”
“顾将军如何?”君若寒看似镇定,言语间却多少透露着迫切。
军医叹了口气:“顾将军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至于将军出现的失忆,依臣所见应该是与他后脑上的摔伤有关系。”
“还能好吗?”这是他最关心的了。
“这个……”军医顿了顿,“臣不敢妄言,也许三五日,也许三五年,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
君若寒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都忍不住抖了一抖,如果顾放这一辈子都想不来以前的事情,那他们俩一起经历过的那些岂不是都成了自己一个人的一场梦。
这怎么可以?
“刚才那个是皇上?”顾放坐在床上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是啊!”江童点头,“你刚才还对人大呼小叫的,仔细他一会儿进来就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
既然顾放都失忆了,江童也更加放肆了。
“这能怪我吗?他堂堂一个皇上睡我边儿上算怎么回事啊?”顾放嘴上说着硬气的话,心里却多少有些虚。
一会儿他要不要主动去道个歉?
“你这不是受伤了嘛,他睡你边儿上……方便照顾你,嗯,是这样的。”江童觉得自己一个小小少年,有些话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对我这么好?”怎么哪里怪怪的?
“那个……你是他师兄嘛,你们竹马竹马的,感情深厚,这很正常。”江童说。
顾放挑了挑眉,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哪里正常了?
“你再给我说说我的事儿呗……”
江童一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住了,喋喋不休直说到天都大亮了,才觉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刚要继续说,却忽然停住了:“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让皇上给你讲的,毕竟我认识你才一年的时间。”
顾放点点头:“你说的对。”
“爹爹,爹爹……”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原来是有人撩开了帐帘。
顾放来不及反应,就见一个小陀螺冲到了自己床边,小短手抱着他的腰就开始抽泣抹泪:“爹爹,爹爹,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呜……”
顾放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瞠着目看着江童,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你别问我了,我让皇上进来,你问他吧!”江童觉得他们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君若寒被江童请进来的时候,小白还可怜巴巴扑在顾放怀里。
男人上前一把把小孩提到江童面前:“你爹爹身上有伤,别碰他。”
白羽嘴巴一瘪,他记得这个叔叔,以前经常去将军府找爹爹,除了长得好看脾气一点儿都不好的叔叔。
被这个叔叔一指责,小白就是想留下都不敢了。
江童带小白走了以后,顾放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圣上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刚、刚才多有得罪。”顾放瞥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又继续道,“但是不知者无罪,你……”
“不会治你的罪,但是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君若寒目光如炬盯猎物一般盯着他,“你可以想象一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顾放一怔:“我怎么会拿这种事说笑。”
君若寒探究的目光看着他,直盯得人低了头,这才收回。
看起来……他确实不像装的。
“那个……江童说我是你师兄,还竹马竹马一起长大,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以前的事?”顾放问。
……
善后的事交给了韩靖,第二天君若寒带着顾放和君千鹤离开了沂州。
君千鹤坐在马车里掀了一半帘子隔着风雪看着银装素裹的伏龙山,那个人就葬在了那座山里的某个角落。
“你看什么?”顾放也探出头去看,然而动作一大,脑袋就发晕,还有种想吐的感觉,不得已又赶紧坐了回去。
君若寒看一眼情绪有些低落的君千鹤,又闭上眼睛:“崖下没有找到他坠崖的痕迹,就像江童说的,他死没死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