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礼
“管?”苏彦青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撩袍子坐在了他旁边,“那也得管得住你们才行啊!”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苏彦青也没有了顾虑,直把两人之间的纠葛一一讲给他听。
包括他在大隅岭、奉县多次命悬一线,君若寒不顾自身安危将他从阎王殿拉了回来,以及他俩关系被发现,两人如何与长辈抗争,又是如何与大臣们斗智斗勇。
苏彦青不愧为大樾丞相,不愧为当年的状元爷,讲起故事来跟说书的一样,还带自己润色的,无论是语调还是遣词用句都引人入胜。
他觉得苏彦青若是去写话本,挣得钱指不定比他现在的俸禄都多。
听到最后,顾放自己都忍不住揩了揩眼角,这简直跟他看的那些虐心故事一样一样的。
他就是那个薄情寡义的公子,而君若寒就是那个苦苦守候的女主角。
这么看起来自己还真是挺混蛋的。
第140章 主子,你是要去告状吗?
还有两天便是春节,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眷顾商都,不过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商都百姓的热情。
掌鉴司已经放假好几天了,但是江陵却还守在那儿。
本来安排的每天值班的人员也都被他赶走了,自己一个人担起了所有值班的任务。
自打上次圣上跟他说了江童的下落之后,他便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找他。
江童如果想躲着他,必定不会再回鹿鸣山,可他却回去了,他是不是也在等着自己去找他?
回想起捡到江童的第一个春节,他本想从酒楼带几个菜回去,将就着算是吃了团年饭,可惜酒楼也关了门。
以前自己一个人,这顿饭吃不吃都没什么差别,可是有了江童,他却开始苦恼了。
于是他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进了厨房下了厨,炒了两道自己都认不出是什么的菜,江童的厨艺估计大都是学的自己。
自己都难以下咽的东西,江童却当成山珍海味边吃边赞叹。
他还问他:“什么是除夕,什么是春节,那如果每天都是除夕每天都是春节,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哥哥做的菜了?”
“江副总司?”
听见有人叫他,江陵这才回神。
“江副总司你在吗?”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边。”江陵出声。
顾放探头一瞧,果然在这儿,跳着脚就过来了。
“我听说江副总司在值班,就过来了。”顾放脸上堆满了笑,怀里鼓囊囊的还揣着什么。
“你这腿好了?”江陵瞅着他的腿问。
“快了。”顾放找了个离他近一点的座位坐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还冒着热气。
顾放把油纸包放到两人中间的桌上打开,四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出现在江陵的视线中。
顾放搓了搓手拿起一个:“刚从我娘那儿顺的,才出锅的,热乎着,你尝尝。”
江陵觉得顾放这人挺神奇的,他的大多数行为都带着一种非一般人不能理解的神秘感。
比如说,这个藏馒头的行为。
他伸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口感松软带着馒头特有的香气,多嚼几下甚至还能尝出丝丝甜味儿。
也不知道江童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吃饭,吃的是什么?还是他自己做的那些东西吗?
“那个……你去找江童了没有?”顾放很快解决掉一个馒头,拿起了第二个。
江陵摇头。
顾放就不理解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兄弟间有啥深仇大恨的呀,我看江童一个挺单纯的孩子,怎么就惹得你生这么大的气了,你大一些心胸宽广一些,就原谅他吧!”
挺单纯的孩子?
江陵觉得顾放对“单纯”两个字一定是有什么误解,哪个单纯的孩子会对哥哥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他当时忍着没把他打一顿都是心胸宽广了!
馒头吃完了,顾放拍一拍身上的屑起身告辞:“早点儿去找他吧,眼瞅着要过年了,他一个孩子孤零零住在山里面,怪可怜的。”
顾放出了掌鉴司的门,顾九驾着马车在那儿等着,他一出来车上的窗帘便被掀开,里面那个“单纯的小孩儿”伸出了头,焦急地询问:“怎么样,他怎么说?有没有要去找我的意思?”
顾放见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望着天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江陵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年孽,才能有这么个心眼儿多到数不清的弟弟。
“我估计他最迟明天就会去鹿鸣山找你了。”
江童捏着下巴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摇头:“不行,这事儿说到底是我过分了,他只要有找我的心就行,低头认错还得我先主动。”
顾放不知道这兄弟俩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矛盾,但他要收回刚才夸江童“单纯”的话,这家伙要是单纯,自己那就是傻了。
“顾大哥,这回的事真是多谢你,我先下去了,你回去吧!”江童跳下马车。
“哎,你干嘛去?”顾放伸着脖子看他,这小子又抽什么风?
“跟哥哥认错去。”江童转身朝掌鉴司大门走去,边走边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直到看不见江童的身影,顾放这才感叹:“现在的兄弟都是这么玩儿心计的么?”
顾九顿了顿道:“他俩也不是亲兄弟,江童是江副总司捡来的。”
“……”居然不是亲的?顾放大吃一惊。
“而且……”顾九说了一半又没了声音,他不确定后面的话该不该告诉主子。
“而且什么?”顾放最烦这样说话说到一半的,“不说这个月的月钱全扣了。”
顾九吓一跳,全扣了那哪儿成,于是神秘兮兮朝顾放招了招手。
顾放挑眉,附耳过去。
“而且江童对江副总司……”顾九小声嘀咕着。
听完顾九的话,顾放顿时石化,呆愣了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真、真的?”他还是不敢相信。
顾九点头:“您以前可是知道的,要不是你偶尔嘀咕,我又从何而知啊!”
回府的一路上顾放都把脑袋伸在车窗外面,借着寒风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主子,那是端王殿下吗?”雪天路滑,顾放驾车非常缓慢。
“哪儿呢?”顾放心不在焉问道。
“藏春楼门口那个……”顾九边说还边眯着眼使劲儿看了看,确实是端王没错。
‘藏春楼’三个字让顾放打了个激灵,但还是看了过去。
那个站在藏春楼门口,怀里搂着个娇小姑娘卿卿我我的贵公子,不是君千鹤又是谁。
这个画面带给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刚才从顾九嘴里听到的那个秘密。
君千鹤逛青楼了,而且看那作派分明已经是个混迹风月场所的老手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快中午了,这家伙才从楼里出来。
这……这可怎么得了。
“主子,要带殿下一程吗?我见他好像没有带小厮啊!”顾九问。
“带什么带,他该吹吹风清醒一下才是。”顾放恨铁不成钢忿忿道,“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年纪轻轻不学好,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顾放没敢出声,以前见天儿眠花宿柳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这会儿居然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马车就快到将军府的时候,顾放还是忍不住改了主意:“进宫进宫,现在就进宫。”
“主子,你要去告状吗?”顾九问。
“什么告状,告状那是小孩子干的事,我这是……我这是在挽救一个即将走上歧途的年轻人。”顾放说。
“哦。”顾九敷衍地应了一声,驾着马车朝宫门口行去。
马车刚一转头,顾放又改主意了:“先去我娘那儿。”
“啊,又去?”顾九都快被他绕晕了。
“我给皇上捎几个馒头去。”顾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