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礼
顾放搓搓手:“那个……皇上来坐镇的意思,我是赢还是……不赢啊?”
伴君如伴虎啊!
当官儿真是个脑力活儿。
“你说呢?”庄舟翻了个白眼,又转而道,“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是皇上的人的?”
“天机不可泄露。”顾放摇头晃脑说了一句,便朝一边等待席走去。
昨日还十分放心的顾老将军,晚上听到消息说自己那个傻儿子进然打败了庄舟进到第四轮了,当场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抖着唇飘出几个字:“这么多年,莫非是我看错他了?”
今天顾桓便早早到了相府,让苏彦青捎着他一齐来观看今天的比试。
这轮比试允许用武器,可以自带也可以在掌鉴司的兵器库里挑选。
顾放在兵器这一块儿涉猎挺广,但没一个精通的,所以用什么都一样。不过要说中意的,那还得是剑。
刀太愚钝、棍太木讷,更别说什么斧、钺、锤这些看着就粗暴鲁莽之物了。
只有剑的轻灵、潇洒才能跟自己的气质相衬。
所以打从学武以来他用的最多的就是剑。
正准备去兵器库挑一把趁手的剑,便被什么东西拦下了。
顾放垂首一瞧,是一柄长剑。
剑鞘通体黑色,剑柄缠绕一金色龙形雕案。
庄舟执剑拦在他面前,特地用拇指推开了剑鞘,露出一截剑身,玄铁而铸透着寒光,剑刃锋利无比,当是真正的刃如秋霜。
只是,这剑看着……有些眼熟。
“这不是‘雪练’……”顾放想起来了,这种熟悉的冷淡风格,不就是自己那小师弟的剑吗?
“是,皇上说你若是用武器一定会选剑,便让我把‘雪练’给你带来。”庄舟把剑递给他。
“他怎么知道我会选剑?”顾放双手在身上蹭了蹭才接过剑,眼睛里都在放光,简直爱不释手。
虽然他不是什么兵器名家,收藏狂人,但是看到这种绝世好物,尤其是自己还能上手耍一耍的时候,那种跃跃欲试的感觉简直压抑不住。
“皇上说,剑跟你很配。”庄舟道。
顾放还在咧嘴乐,而后抬头看他:“我怎么听着他像是在骂我。”
庄舟在心里道:不用怀疑。
为了不引起太大的骚动,君若寒在柳修文和吴震的比试开始后才到。
这个时刻天子都没有擂台上正打的难分难舍的两人有吸引力,众人行过礼之后,纷纷将目光集中在那二人身上。
吴震选的刀,柳修文则与顾放一样选的剑。
不过对战中显然能看出吴震的兵器并不趁手,好几次被柳修文逼的节节避让。
“不应该啊!”顾放皱眉。
吴震的表现像是第一次使刀,但是在这种场合难道不是选择自己最有把握用的最习惯的武器吗?
除非……
这人想故意输给柳修文,却又不能做的太刻意。
最好的理由便是自己选了一个不趁手的武器。
顾放恍然大悟,吴震是江陵留下的最后一颗棋,而这颗棋便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视线从台上两人的身上挪到对面的江陵脸上,后者感受到了来自顾放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朝他挑了挑眉。
如果柳修文赢了,下一组便是吴震对自己,如果自己赢了,便是他对柳修文决出第一名。可若是吴震把自己打败,他便没有机会与柳修文交手。
看来江陵对吴震十分有信心。
顾放评估的吴震的实力远不如庄舟,可如果江陵这么看重吴震,这个吴震对上自己的时候必会有出其不意的战术。
他开始有些忐忑不安,对未知的恐慌,对失败的恐惧……
当台上宣布胜者名字的时候,顾放握着剑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首轮完毕,中途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这个时间其实主要是留给吴震恢复体力的,否则对参选人不公平。
这半个时辰对顾放来说有些难熬,犹如等着悬在脖子上的大刀降落。
“你小子发什么呆?”后脑勺一痛,顾放回了魂,嘴里骂骂咧咧转过头,“爹……怎么是你啊!”
顾老爷子抖动着那满是褶子的脸道:“刚才那个傻大个用的兵器不趁手,你仔细着他换了兵器,实力绝不仅是刚才那样。”
“我知道,我看出来了。”顾放说,眼珠一转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老父亲,“爹……”
“滚,别这么叫我。”顾老将军挥开他凑近的脸,相当嫌弃。
“爹,我要是被那傻大个儿打败了,多丢您的脸啊。还有,要是再不小心被人打伤了,我娘她得心疼坏了。”顾放带着讨好的笑,“您有没有看出那傻大个儿的破绽啊,给儿子支几招呗。”
顾老将军睨他一眼,虽然很不情愿,可到底是自己的兔崽子。
“那人身壮体阔,不可硬拼,你若占据主动尚且好说,若是被他逼的被动只能硬抗的时候,切记攻下避上。这种人的优势是他的身高气力,劣势亦是如此,招式不够灵活。你可以你之长攻其之短。”顾老将军说的认真,顾放听的仔细。
“还有,我见他肩背宽厚,大臂肌肉偾张,人家一个臂膀抵你一条腿。我估摸着应该是惯使双武器的,不是斧就是锤,你可悠着点儿,不管是啥挨一下都不好受。”
“是,爹,儿子知道了。”顾放乖巧道。
顾老将军这会儿回过神,他就知道一给这兔崽子好脸色,他就要蹬鼻子上脸。
“烦人。”顾桓吹胡子瞪眼,背着手回到了苏彦青的顶棚下。
第30章 是不是破相了
那吴震下了台便不知所踪,顾放心里焦虑便开始抓耳挠腮静不下来。
“身上长虱子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顾放抬头一看,嚯,竟是他小师弟。
“皇上。”顾放慌着要起身行礼,却被人按住肩膀,“不必多礼。”
“那吴震定是去换武器了,你若是害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君若寒立在他身边,垂目看着他挺翘的鼻尖。
只见那人舔了舔唇,这才道:“那……不是挺丢人的?”
“若说你怕疼怕累,朕信,说怕丢人,恐这整个商都都没有人会信你。”君若寒轻笑一声,“还有……你昨晚躲去哪儿了?庄舟甚至去了丞相府和顾老将军那儿都没找到你。”
“藏春楼。”顾放说。
身旁的人方才还有着一分温柔的视线瞬间带上刺,冷哼一声:“朕倒是忘了你还有这爱好。”
“不是爱好,是碰巧。”顾放解释道,不过后者显然不想再听,抬脚离开。
吴震再次出现在大家视线里时,肩上交叉扛着短柄双锤,锤柄锤身玄铁而铸,锤头有刺,看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这人脚步本就沉重,此刻更像是扛了千斤重物而来,他一动甚至让人有一种地动山摇的错觉。
坐在明黄色顶棚下的天子目光一沉,招来卢笙。
片刻之后,卢笙捧着茶水来到顾放面前。
顾放早已在吴震出现的时候便青了脸,正襟危坐在那儿竟是动也不曾动过,只从他握紧的双拳方能看出这人是在紧张了。
“将军。”卢笙唤道。
顾放眼珠微动,这才把僵硬的脖子转了过来,寒冬腊月,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将军喝口茶缓一缓吧。”卢笙将茶递到他手中,又安抚道,“那吴震看着气势颇足,指不定是个外强中干的,”
茶杯已经碰到了唇边,顾放却停了下来,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卢笙拢在袖子下面的手微都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唇边的茶杯。
“不喝了,马上要上台了,别一会儿尿急可让人看了笑话。”顾放将茶还给卢笙,眼见台上的判员正在朝他招手,握紧了‘雪练’不做停留地走了过去。
顾放自认为虽然长得不是高大威猛,至少算是挺拔的,可往这人跟前一站,总觉得像小白站在自己面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