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礼
这一看就是没当回事儿乱缠的。
“我这不猜着你要来,专程让你看看好心疼一下嘛!”顾放不知道头上伤的有多重,还伸手准备摸一下,结果被人拍了下手背。
“别动,我去拿药。”君若寒眼眶有点儿酸胀,这个家伙总是这般让人不省心,也不知道大他的三岁都长到哪儿去了。
“外面有人守着,你可千万别露面啊!”顾放在他身后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我知道。”君若寒说完,就在他面前大摇大摆打开了祠堂门。
“……”顾放瞪着眼睛,这他娘的叫你知道?
然而外面一点动静也不没有,顾放起身,由于脑袋还晕着,晃晃悠悠走到了祠堂门口,只见几个大汉俱是靠在墙边儿睡着了。
他一时有点儿无语,堂堂天子也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进去呆着,我马上就来。”君若寒见他跟着跑出来忍不住道。
等君若寒再回来的时候,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江童。
顾放见这两个人走在一起,感觉挺微妙的,还记得昨晚就是因为江童这破孩子问了自己那么多问题,自己才会发酒疯跑到宫里丢了个人。
“顾大哥,先把药喝了吧!”江童把熬好的药递给他。
顾放一边喝药一边看着江童,总觉得这家伙看起来欲言又止的,他得盯着他,免得他当着君若寒的面儿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皇上……”江童不负他所望,果然要开口。
“我喝好了。”顾放一把将药碗塞还给他。
“哦。”江童拿着碗又看着君若寒,“皇上……”
“哎哎哎,头疼,是不是又流血了啊?”顾放表情变得极快,一下面容扭曲得嗷嗷叫。
“我给你上药。”君若寒打开药箱。
“那我先走了。”江童嘴巴张了张,觉得还是把这里留给他们比较好。
江童走后,顾放也不哼哼说头疼了,安静地享受着君若寒的服务。
说真的,君若寒这手法相当温柔小心,比起陈太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君若寒一边拿着干净的布巾给他清理干涸的血迹,一边问:“刚才江童分明有话要说,你怎么不让他说?”
“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的,怕你受不了。”顾放道。
伤口已经清理干净了,约莫能看出是个什么东西砸出来的口子,能砸的流出这么多血可见使了多大的劲儿。
“我见他也有十三四岁了……”君若寒道。
“哦,怎样?”
“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对你不寻常的感情了,虽然那个时候朦朦胧胧的。”君若寒说着,将手中的纱布折了两层,开始绕着他的脑袋缠圈儿。
顾放真的想翻个白眼:“不是每个人十三四岁都跟你这么早熟。”
虽然他自己也一样。
“其实他方才在熬药的时候已经问我了。”君若寒转而道。
顾放有点儿紧张:“问、问你什么了?”
“他问我为什么我们互相喜欢却不能在一起,只是因为都是男人吗?”
“那你怎么说的?”顾放忽然觉得有点儿口干。
“是你跟他说我们不会在一起吗?”君若寒反问。
顾放有点儿心虚:“我……我不知道,所以才……”
“会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君若寒轻声道,在他脖子上捏了捏,像是安抚小猫一般。
顾放被他捏得脖子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不悦道:“把我当你养的猫了啊!”
君若寒的这句话像颗定心丸,让他一下释然了很多,哪怕是被老爹关在这里,都觉得这一切也是值得的。
“可是……”顾放忽然停了下来,沉默了良久才接着道,“你始终都要封后的,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你应尽的义务。”
君若寒摇摇头:“只要你不答应,我就不会封后。”
“什……你可别把这锅压我头上,到时候我可是要成为千古罪人被人骂好多年的。”顾放道。
“奉县瘟疫,凤鸣关形势危急,这一切一定是有个巨大的阴谋,就连南疆动乱也不过是在为此铺路,此时若与宋国公为敌无疑是在给大樾雪上加霜,待这些事情一过,我会解决好与沈小姐的婚事的。”君若寒说。
“我信你。”顾放说,心里暖洋洋的。
“可我不信你。”君若寒话锋一转,“你那些什么林小姐、李小姐最好是别让我知道。”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林小姐李小姐,只有君公子。”顾放拍拍他的脑袋,“天子的头啊!”
君若寒脸色一僵,也只能任由他在头上揉着。
“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早上还得上朝呢!”顾放收回手,嘴上说让人走,眼睛却像是黏在人家身上,看的君若寒都有点儿不落忍。
“你这到底是想不想让我走,嗯?”君若寒捏了一下他的耳朵笑道。
“走走走,赶紧走,我也困了。”顾放将屁股下面的蒲团往后推了推,跟他拉开距离。
君若寒将带来的东西一股脑收捡装到食盒里,看的顾放都忍不下去了:“你们当皇上的都这么拾掇东西的?”
那里面可还有沾着他血的裹伤布啊!
“不然呢?”君若寒有点儿奇怪地看他一眼,“反正有人清理。”
算了,对于一个向来养尊处优的贵人,你不能对他有太多太高的要求。
“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君若寒站起身道。
“嗯。”顾放坐在那儿没动。
直看到人手已经要拉开门了,终于忍不住出声:“等等。”
闻言君若寒转身,顾放也站了起来,两人之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
“抱一下。”顾放说着朝他展开了双臂。
君若寒无奈地笑出声,又折返回去倾身紧紧抱住了他:“刚才在你面前你不抱,人都走门口了又喊,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啊!”顾放双臂圈在他宽厚的背上,“是不是很有情趣?”
“哪里就有情趣了?”君若寒也不很不明白他的想法,不过,他很开心。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抱了一会儿,顾放才将人松开:“你走吧!”
“抱够了没?”君若寒问,“别等我走到门口你又叫我。”
“够了,你走吧。”顾放指了指门。
“那我真的走了。”君若寒转身走到门口,手刚碰上门,顾放深吸一口气,“若寒……”
“你要再喊等一下,我今晚可就不走了。”君若寒及时打断他。
顾放嘿嘿一笑:“路上小心。”
君若寒走后,顾放呈个大字型躺在地上,这会儿倒也不讲究非得把蒲团垫下面了。
第二天一早,祠堂的门被打开了,顾放翻了个身去看,只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是他爹。
顾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清楚了吗?”
顾放想起来,可惜用手撑了好几下都没能从地上爬起,脑袋好像比昨晚更沉了。
顾桓见他那弱鸡样儿就来气,提着他的领子将人提起来:“看看你这鬼样子,哪里像我们顾家的儿郎。”
“爹爹、爹你别晃我。”顾放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勉强站稳,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但能感觉到眼睛鼻子嘴耳朵都在发热,一说话嗓子眼儿都是热的,看来是病情加重了。
“想好了吗?没想好就继续在这儿呆着。”顾桓咬着牙道。
对这个孩子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要说很看重他,也并没有,因为从小他的表现除了让自己失望还是失望,恨铁不成钢。
但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即便对他不满,却还是想他好好的,哪怕平庸一些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