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翔九天[出书版]
假如有来生,我会用一切来报答你的深情厚谊……
慢慢起身,穿上白衫,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强撑着一步步走向灵堂。
停灵的小院幽深,白幡轻舞,格外凄凉孤寂。
庄严跪坐在棺前的蒲团上,目光呆滞。自从撤兵之后,他日夜守在柳星的棺木前,不吃不喝,日渐消瘦。
一合目,柳星秀丽无匹的笑脸便浮现在眼前,笑语、嗔怒、含羞,爱恋,种种表情清晰如昨,却早已天人永隔。
一遍遍地责备自己,为何没有坚持跟柳星一起去黑沙镇?只要柳星活着,拆骨剥皮他也愿意。
极度的悔恨与悲痛使庄严几乎发狂,任谁也无法将他带离灵堂。
蓦然风起,衣袂飞扬,清逸的身影似随风飘来,悄无声息,直到棺前。
凝立良久,罗文琪慢慢伸手抚摸着冷硬的棺木,温柔得好似抚着柳星俏丽的脸,两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齐赴心头,柳星,你最怕孤单,黄泉下,寂寞了,谁来安慰你,谁会帮你拭去泪水?
爹娘抛弃了你,皇上抛弃了你,可你没有绝望,依然真心待人。在我最伤心孤寂的时候,是你,用全部的温柔与柔情温暖了我,可在你惨遭凌辱被逼自裁的时刻,我竟然不能保护你,让你含恨九泉。如今,你已永远走了,我只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沉思的眸子渐渐变得毅然决然,最后深望了一眼,慢慢转身向外走,清冷的声音在灵堂里回荡:“跟我走,庄严,柳星在天上看着,等我们为他报仇。”
庄严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挣扎站起,追随那坚定挺秀的背影而去。
※※※※
桑赤松哭丧着脸,不时偷偷抬眼看看高靖廷,架不住他的逼视,低声嘟囔:“我怎么知道吕正德肝火内郁?那安神丸偏生是暖的,这几日又暴热,老头儿中了点暑差点送了老命,这是天意,不能怪我下错药。”
高靖廷气得七窍生烟,“吕正德几时死都没关系,就这个时候不行。皇上定会认为是我们怕走漏风声,杀人灭口,震怒起来,二罪同发,文琪还有活路吗?”
“他又不是被毒死的,吃错药死人根本查不出来,皇上要是怪罪,就请刑部验尸好了。”桑赤松横了外甥一眼,“文琪文琪,你心里就只有一个罗文琪,别忘了你是驸马爷,跟皇上抢人,不死也得脱层皮。皇上很快就会到边城,你最好收敛些。老舅我管不了你,皇上可不是吃素的。”
高靖廷只是冷笑,“皇上强得了我的人,还抢得了我的心?惹急了,大不了辞去这骠骑大将军,天下之大,还怕没有我高靖廷的容身地?”
桑赤松险些吓晕倒,一把掩住他的口,“隔墙有耳,当心传到皇上耳中,要杀头的。”
高靖廷竭力压抑下翻腾的情绪,“将吕正德停灵在城中的德善寺,等皇上派人验过尸后再启灵返乡,此事暂且不要让文琪知道,免得他担心。”
桑赤松哼了一声,“罗将军才不会担心这个,他最近到处挑选身材苗条、面貌清秀的士卒,教习大漠的歌舞,准备讨皇上的欢心呢。”
“文琪不是这样的人!”高靖廷断然否决,“他这么做必有深意,就算是讨好皇上,还不是为了保全边城的将领?”
“你不相信?我带你去看。”桑赤松赌气拉着高靖廷来到飞羽军的驻地,未等靠近便听到丝竹弦歌之声,走近一看,只见罗文琪亲自吹笛,数十名长相秀气的年轻士卒正在练习歌舞,引来无数士卒围观。
桑赤松忽见教习者竟是城中几位出名的歌伎,旁边还站了十余位伴舞的少女,直是吹胡瞪眼,“你瞧瞧,成什么样子?军中严禁女子出入,罗文琪居然带头破坏军规,成何体统?”
高靖廷眉头深锁,罗文琪的举动太过失常,他决不相信罗文琪是因为受不了打击便纵情声色,可眼前的一切又如何解释?
罗文琪看到高靖廷,微微一笑,并不招呼,亲自挽起了一名歌伎起舞。北方歌舞本就刚劲有力,罗文琪动作柔韧灵巧,体态极为优美高雅,白衫飘扬中,翩然欲飞,犹如仙鹤,人人都看呆了。
高靖廷目光紧随着罗文琪澄亮的眼睛,不知怎的,心中总感觉,罗文琪的眸中似有一种歉意,宛转徘徊,欲言又止。
“你难道只看不管?”桑赤松一看外甥痴痴地神情,便知没下文,泄气得要命。
“算了,皇上撤文琪的旨意明天就到了,今天就让他快乐一点,忘记那些绝望和痛苦吧……”高靖廷转身悄然离去。
罗文琪停下了舞步,目送着高靖廷沉默刚毅的背影,唇边掠过淡淡的笑意,明天,一切都将开始,一切都将结束。
※※※※
慕容翼飞的圣旨在凌晨便已到达,此番不仅将罗文琪削职为民,拘禁看管,高靖廷的兵符也被暂时收缴,交由使者带回。
接完旨,罗文琪神色如常,任由士卒押走。高靖廷咬牙伸手一拦,“暂且关押到军营中……”
“按规矩是押在大牢中,我知道大将军的心意,此刻非比寻常,大将军不要因文琪而连累了其他人。”
“你早知皇上会这么做,是不是?”高靖廷心中隐隐作痛。
罗文琪淡然一笑,“当然,我侍奉皇上六年,世上只怕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皇上。圣旨没将我斩立决,已是皇上顾了情分。否则,以皇上的英明神武,岂能容我这等逆臣再活着?”
“你不是逆臣!”高靖廷几乎怒吼,一瞬间,他已下定决心要救他,哪怕毁家灭族也在所不惜!
罗文琪已然看出他的想法,心头一热,低声道:“你若真想帮我,就赶快将我撤职的消息传出去,巩固军心,莫生变乱。”
高靖廷只说了一句,“放心!”立刻吩咐人到处张贴罗文琪撤职的告示。
罗文琪跟随士卒向外走去,快到门口,忍不住回头,正碰上高靖廷深挚的眼神,一怔之下,粲然一笑,耀亮了暗淡的夜空。
高靖廷如中电击,这一生,从未看到过如此绝美的笑容,似昙花盛开的刹那……
※※※※
天色未明,数十名蒙面黑衣人偷入牢房,击倒看守,打开牢门。罗文琪从容而出,“庄严,准备好了?”
庄严拉下面罩,“总共一百名死士,全部自愿跟随将军去报仇。”
罗文琪点点头,环视众人,突然一掌狠狠劈中庄严。庄严脸上露出极其惊愕的神色,咕咚跌倒。
几名黑衣人迅速给庄严换上白衣,用绳索捆好,布团堵上嘴,关进牢房中。
庄严疯狂地挣扎,口中呜呜有声,目中几欲喷火。
罗文琪低声道:“庄严,我要你活着,去完成另一个任务:照顾柳星的家人一生。这是柳星最大的心愿,你不会忘了吧?”
庄严一呆,忽又狠命地撞着栏杆,泪流满面,眼看罗文琪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彻骨冰寒。
第十九章
因两国割让疆土之事重大,慕容翼飞亲自到边城和谈,柔然大、小耶氏可汗自然也得亲自参加。听说罗文琪撤职,高靖廷兵权被夺,没有皇帝的旨意就无法出兵,两人这才放心,带了兵马前来。
傍晚时分,大队寻了个有水源的地方驻扎,生火造饭。大、小耶氏心情郁闷,骑马出来散心,没谈几句,又吵了起来。
“我劝你多少次,不要招惹天朝,你倒好,做梦想骗来罗文琪杀掉,然攻占边城。结果换成柳星,一个小虫子,你抓也好,杀也罢,都没什么了不起。可你非要强暴焚尸,招来高罗二人的报复,血洗柔然,敕勒趁机叛乱,我三十万精锐大军被歼灭,还丧失广大国土,割地求和。你简直愚蠢透了,难道当初许多首领不肯立你为可汗,果然有先见之明!”小耶氏一想起屈辱求和便咬牙切齿。
大耶氏恼羞成怒,“现在你说风凉话,当时是谁默认的?”
“我让你试探天朝,没让你抓罗文琪!”小耶氏差点气晕了。
“这有什么分别?”
“你……你这个蠢货!”
大耶氏那个野性子怎能容小耶氏呵斥,破口回骂,两人吵作一团。
忽然,风中隐隐传来歌声,小耶氏眉头一皱,没好气地道:“去查查,看谁敢肆意喧哗?”
大耶氏侧耳一听,“好像是嫁新娘子的送别歌。”
小耶氏冷笑道:“别的你不行,这个你在行,看你收了多少个妃子就知道了。”
大耶氏贪淫好色,一听这歌便心痒。因为草原地广人稀,平时难得聚会,唯有娶亲之时,才会遍邀各地亲眷前来。草原人好客,来者不拒,而姑娘小伙们平时无由聚会,都喜欢凑这种热闹,不少年轻人便趁机挑选心上人,俨然成了相亲会。
虽然小耶氏嘲骂,可大耶氏还是忍不住,带了卫兵循声找去,离他们驻地七八里远,便看到一群人围着篝火嬉戏。中年汉子和老人们围坐喝酒,姑娘小伙们穿着色彩鲜艳的衣裳,追逐玩笑,个个相貌花一般美丽,直教大耶氏看花了眼。
策马过去大喝,吓得众人全部噤声,一看是本国可汗的旗号,连忙跪倒磕头。大耶氏一问,果然是送嫁的队伍,顿时来了兴趣,“我要看看新娘子。”
几个姑娘忙去将坐在马车里的新娘扶下来。新娘头戴花冠,一身喜服,垂首战栗而拜。大耶氏见她体态轻盈,先酥了一半,急命她抬头。那新娘微微仰面,篝火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粗劣的脂粉掩不住秀色丽质,竟是个大美人。
大耶氏神魂飞越,想不到民间女子比自己帐中的妃子更有姿色,吞着口水问:“谁是新郎?”
一名年轻汉子跪爬上前,大耶氏摘下金腰带丢给他,“这是赏你的,我要新娘子的第一夜!”
众人大愕,面面相觑。新郎怒不可遏,跃身欲起,一老者忙拉住他,“儿子,这是可汗的恩典,快磕头。”新郎倔强不从,那父亲叫了几个亲戚硬压着他磕下头,新娘顿时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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