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喜了
钱县令有些为难了,这周永彦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晏莳摸摸下巴,这周永彦似当真是强词夺辩啊。
这时曲流觞朝他那边歪了歪,俯耳和他说了几句话,晏莳点点头。
曲流觞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钱县令一拱手“县令大人,在下是个大夫,我有个法子可以证明二少爷究竟是不是周解元的亲生子,也可以证明周解元究竟是否养过外室。”
钱县令忙道“请大夫讲来。”
曲流觞抱着胳膊看着周永彦“周解元,你当真不知二少爷的父母是谁?”
被曲流觞这么看着,周永彦心里哆嗦了一下,不过他当年养外室的事并无其他人知晓,就连他娘都是人死了以后才知道的,所以他并不信这个人会有什么法子,于是便道“在下当真不知。”
“很好,”曲流觞点点头继而又露出一抹邪笑,“周解元可真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你且想想,我家大人如若没有十足的证据,又怎会让钱县令开堂审理此案?我们已找到了那外室的坟墓,周解元若说滴血验亲是假,那咱们可以来个滴骨验亲,我三岁开始学医,到现在也略有小成,医书里有云,这滴骨验亲可比滴血验亲准备多了。那咱们便去将那人的坟墓挖开,将二少爷的血滴到那骨上,若是二少爷的血融到骨里,那人自然是二少爷的亲生母亲。那么周解元你口口声声无父无母的孤儿,又怎会与旁的女子扯上什么血缘关系?各位官差大哥,还请受累,带着二少爷带着我走一趟吧。”
“我不去!我不去!你们休想挖开我娘的坟墓!”一直跪在周夫人身旁的二少爷突然发起狂了,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曲流觞看,甚至还站起来想用双手去推他。
“呦,二少爷这么凶啊,”曲流觞向后轻轻一闪,连衣服边都没让他沾到。旁边的衙役忙去钳制他,将他按到地上跪下来“老实点儿!”
二少爷到底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哪有两个大人有力气,当下便被钳制住动不了,只用一双眼睛愤愤地盯着曲流觞看。
曲流觞掸掸衣服,又冲着钱县令抱了抱拳“不知县令大人可瞧明白了?”
钱县令一头雾水“瞧明白什么?”
曲流觞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了周家父子一眼继续道“方才二少爷说不让咱们去挖他娘的墓。他说的可是他娘。他不是不知父母是谁的孤儿吗?怎么却说那墓里埋的是他娘?”曲流觞将“他娘”这两个字重重地说了一遍。
其实晏莳他们哪知道那外室埋在哪里,更不知道周二少爷到底知不知
道他不是周夫人亲生的。方才曲流觞只是诈一诈罢了,周永彦老奸巨猾不好骗,但二少爷年岁小,这不一诈就上了当。
曲流觞说完了这话便又回到座位上坐好,接下来就看钱县令的了。
钱县令一拍惊堂木“周永彦还不从实招来!”
“爹……”二少爷满含泪水看着周永彦,知道自己闯了祸,但也无可奈何。
周永彦瞧现在这情形再也抵赖不过去,刚想招认,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一片哭声。
“堂下何人喧哗?”钱县令问道。
有一名衙役禀告“回大人,是周解元的母亲周老夫人,她吵着要上公堂。”
钱县令拿不住主意,将视线放在晏莳身上,怎料晏莳根本没看他。钱县令只得自己做主“将她带上来。”
周老夫人哭哭啼啼地上了堂,钱县令道“堂下民妇因何在府前喧哗?”
周老夫人擦了擦眼泪道“民妇是为我儿求情的,他当年只是做错了事,如今人都死了,还求大老爷开恩。”
“话可不能这么说,”钱县令道,“人虽死了,可犯下的错误犹在,又岂能一笔勾销?”
周老夫人道“他当年年岁太小,难免犯浑,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改了不就好了?”
周夫人冷笑一声“要是这么说,那么多的杀人犯杀了人之后说我错了,那死的人就能活过来吗?”
周老夫人被抢白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她手指着周夫人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贱货,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周夫人冷冷看着周老夫人,心中的那点儿期望早已烟消云散,事情都到了这般田地,他们竟还不知错。当她得知二少爷是周永彦亲生子的那一刻时,当真是又怨又恨。可一想到那女人已死,她自己又有三个孩子,与周永彦成婚十余年到底是有些夫妻情分的。
于是,她便几次三番的试探,想让周家母子亲口说出二少爷的身世。如果他们向她承认了,如果他们向她认错了,那便她原谅他,他们一家人继续像以前那样过日子。
可周家母子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管她多少次的明示暗示始终无动于衷。后来,她再也忍不了了,便将事情挑明,直接问他们二少爷是不是周永彦的亲生儿子?
周家母子从原先的抵赖不认,到后来实在是瞒不过去了,才说出实情。但他们没有丝毫的悔意,反而责备她不识大体,搅得家宅不宁。
等着周老夫人说完了,周夫人不怒反笑“周老妇人,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说你儿子当年无知做错了事,那他现在已过而立之年,亦是丝毫没见悔改啊。”
晏莳唇边勾起一抹笑,他倒是挺欣赏周夫人这个的人。遇事冷静,处理事情丝毫不拖泥带水,举止有度,说话有理有据。这样的人若是个男人,定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你叫我什么?”周老夫人怪叫着,指着周夫人浑身气得直哆嗦,“听听,你们都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她现在连娘都不叫了!我周家娶了你可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周老夫人边说着,边用两只手拍打着大腿。
周夫人道“既然周老妇人认为周家娶了我是家门不幸,那便让周解元与我和离吧。”
“和离?你想得美。”周老夫人怒气冲冲道,“我要让我儿子休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可以。”周夫人倒没什么意见,“休了我也可以,只要能离开你们就可以。”
正说着,突然瞧见一个飞快的身形来到她面前,周夫人没防备,一下子被周二少爷推倒在地“你这个坏女人!坏女人!”
两边衙役忙上去将周二少爷制服,按照钱县令的意思将他拉下堂去。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不知周二少爷为何突然狂性大发。就连钱县令也吓了一跳,他一拍惊堂木“周解元,你家孩子平日里便是这样对待夫人的?”
周永彦脸一阵红一阵白,今日是把脸全都丢光了“往日里并无这般,只是自从夫人要和离后,小儿与夫人的关系才渐渐疏远。”
言外之意,都是周夫人的错,如果你不说要和离,他也不会这样对你啊?
晏莳突然道“周解元,那尊夫人平日里对二少爷如何啊?”
周永彦硬着头皮又道“如同亲子。”这是整个同林县尽人皆知的事,县衙门口站着那么多的人,他抵不了赖。
晏莳又道“若是如此,那二少爷得知此事后应该求着周夫人不要和离,但根据方才的情形来看,反而对周夫人抱有恨意?”
“这……”周永彦说不出话来了。
周夫人在旁道“大人,他说不出口,那便让民妇说吧。往日里二少爷与我关系确同亲生,他也一直以为是我所生。但是后来,当他知道我不是他亲生母亲后,便以为是我善妒,容不得他爹纳小妾,所以他爹才会在外面养外室,他与他娘才会在外沦落多年。”
花凌小声道“他这样想是不对的,你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啊。”
这正是周二少爷对她的态度让她彻底寒了心,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却养出了个白眼狼。
周夫人又朝着堂上磕了个头“大人,周家人是如何对我的,您也看到了吧。周永彦养外室一事证据确凿,还请大人明鉴。”
周老夫人当下又哭嚎起来,指着周夫人痛骂,钱县令被她吵得头疼,揉着脑袋让衙役将她拉下堂去。
周夫人看着周永彦,眼睛里闪过一抹悲伤之色“事到如今,我想听几句实话,你当初为何会养外室?你之前可是说过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的。”
周永彦叹了口气道“咱们成亲不久,你便怀了身孕。怕伤了孩子我不敢碰你,可你知道我是个男人,是男人都会有那方面的需求的。”
周夫人冷笑一声“我怀有身孕,受尽了折磨,可当真是一点儿都不辛苦呢。”
“这不一样的。”周永彦小声辩解着。
时至今日他仍不觉得自己错了,简直是无可救药。周夫人又问“你可以纳一房妾室啊,兴许那时我会同意。”
“婚礼上我已向众人发誓此生绝不纳妾,我如果纳了妾……”后面的话无须说出来,谁都知道那未尽之言是什么,“妓院里的那些女人我嫌脏,就只能找个家世清白的。我原想着等你生下孩子便与她断绝关系,我每次都让她喝避子汤的,谁知她却骗我没有喝。都怪那个女人,是她骗了我。”
错的永远都是别人,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
周夫人突然释然了,那些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和这个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呢?想通以后,周夫人道“大人,我无话可说,请宣判吧。”
钱县令一拍惊堂木“周永彦,你还有何话说?”
周永彦面如死灰“我,无话可说。”
“好!”钱县令正襟危坐,继续道,“堂下听判!”
按照大渊朝律法,男子养外室要受杖刑四十,女子杖刑八十,但二少爷生母已死,便要开棺鞭尸。若有功名在身或是当官的还要罪加一等,像周永彦的举人身份是保不住了,被革除功名后还要徒刑一年。
外室所生之子,一律不得入族谱,二少爷也被逐出族谱。
周夫人的嫁妆要如数奉还,周夫人娘家也是经商的,给她留下了不少铺子,这么多年铺子所得的收入自然也拿来家用。所以说铺子要还,这些年所有的收入也要还。
至于周夫人要带走所生的三个孩子,钱县令没有应允,大渊朝的律法里并无此条。不过,这样周夫人也很满意了,当下,钱县令找了几个账房先生为周家清算财产。
周家的事终于要结束了,钱县令擦擦脑门上的汗刚要说退堂,就听到晏莳道“钱县令,周家一案已了,但你的事可没了,收受贿赂一事,你想怎么判?”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钱县令那里,吓得钱县令屁滚尿流地从椅子上滚下来,跪坐堂前。百姓们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便见晏莳一拍惊堂木“本官是大理寺正卿,特来此地查案,尔等有何冤屈速速将来,本官与尔等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