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喜了
对于花凌,宴寔的戒备之心一直没有放下过。昨晚的毒中的蹊跷,究竟是不是花凌所为,这也很难说,但花凌却是有最大嫌疑的那个。
但昨晚——
昨晚他虽不能动,但头脑清明和身体上的感知都是存在的。当知道自己已然无法阻止花凌的举动之后,也没工夫绝望,一双眼睛便紧紧地盯着他看,如果真是花凌所为,他的脸上应该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哪怕一丝窃喜的神态。但花凌没有,整个过程花凌都很紧张、羞涩。展露出的神态完全都是那种在洞房里该有的样子,而且,而且,想到这里宴寔有些不自然。
在刚进入他体内时,宴寔有些难受地蹙了蹙眉。花凌马上紧张地不敢动:“哥哥,哥哥你是不是很疼呀?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呀?哥哥你要是疼我就不做了。哥哥,哥哥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呀?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你生我的气啦?”
说到这里,花凌的眼圈有些发红,还吧嗒吧嗒掉出了几滴眼泪。
宴寔说不出话来,但花凌不动了,某处也不再疼了。花凌小声抽泣了一会儿,见宴寔蹙在一起的眉毛又松开的,当下脸上还有泪珠呢,就又变得眉开眼笑的了:“哥哥,你是不是不疼了?”还是没有得到回应,花凌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许是放里面久了,宴寔有些适应,眉便没有再蹙在一起。
花凌像是得到了鼓励似的,渐渐放开了手脚,可又怕宴寔疼着,每隔一小会儿都会问一句:“哥哥,这样疼吗?”
那脸上的关心不似作伪,这花凌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难道下毒这事与他无关?想到这里,宴寔慢慢地将思绪从昨晚抽离出来。
刚想与花凌说句话,就听外面有小厮来叫门:“王爷,王爷您该起了。”
宴寔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厮说了个时辰,宴寔不由地蹙了蹙眉,已经这个时间了,皇子新婚后的第一天要到宫里奉茶的。现在已经这个时辰了,虽说来得及,但到底有些匆忙,看来早饭是不必吃了。
“为何不早些唤我?”宴寔的语气里有着些许的不满。
小厮将腰弯得更低了:“回王爷的话,奴婢已经叫了多次了,可是……”
后面的话就算不说出来宴寔也明白,微微有些懊恼,他几时是这般贪睡之人了。
“到厨房去包几块点心。”宴寔看着一旁低眉顺眼地花凌忍不住说道,来不及在府里吃,便在路上吃些罢。
花凌一直在旁边做小媳妇状,他也知道今天到和宴寔进宫去见皇上,自己也没能听见叫门声,觉得自己的王妃第一天当的就有些失职,给宴寔小声地倒过歉后,就一直站在一旁没敢说话,生怕宴寔生了他的气,但还时不时地拿眼睛偷看他。这会儿听到宴寔要点心,想也知道怎么回事,这心里突然又高兴起来,接过丫鬟手中的腰带,便亲自为他戴上。
刚出了暖阳阁,就见江清月迎面走来。
江清月施了个礼道:“王爷,城西的池塘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第六章
宴寔急着去宫里,顾不得处理案子,便让江清月前去处理,他与花凌进宫面圣。
进宫坐的是轿子,因时间太过匆忙,宴寔来不及细问花凌昨夜中毒一事,只能坐在轿子里胡思乱想。
也不知宫里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他要奉茶的可不止是皇上一人,还有继后。这继后杨氏生有二子,一子排行老二,便是昭王晏旌。晏旌比宴寔小一岁,乃是第一个被封为亲王的皇子,长得玉树临风,文采武功亦是上乘,很受崇谨帝的宠爱。二子早夭,便是十五年前所说的为元后害了的那个。
元后薨后不久,崇谨帝便将杨氏扶上后位,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
所以说来说去,继后与宴寔之间是有仇的。
正胡乱想着,皇宫到了。
宴寔下轿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巍峨的皇宫大门,等着花凌。等了一会儿,也未见花凌的到来,宴寔向后看了看,花凌的轿子就在他轿子的身后,这人缘何没出来?可是睡着了?
宴寔这样想着,便已然来到花凌轿前,用手轻扣轿板:“王妃?”
里面很快传来了花凌扭扭捏捏的声音:“哥哥,我在尿尿呢。”轿内是有马桶的,就供内急时所用。
宴寔尴尬地轻咳一声:“我在前面等你。”
不多时,花凌就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出来了,走到宴寔身边轻声唤了声“哥哥”。这声音小小的,弱弱的,宴寔只当他害羞,也没在意,便与他一起走进宫门。
走了不多时,宴寔就感觉似乎有人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向下看去果然是花凌。
“哥哥,”不同于昨晚见到总是笑嘻嘻的花凌,此时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惧意,“我害怕。”
“怕什么?”
“怕皇上。”
宴寔笑笑:“为什么会怕皇上?”
花凌又道:“我娘说皇上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砍人脑袋。”说完还用手摸摸自己的脖子。
宴寔只得安慰他:“莫怕,你是他儿媳,他不会砍你脑袋的。”
“可我还是好怕,”花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刚才我一想到马上要见到皇上了,吓得我都尿了。”
“一会儿你什么都别说,只跟着我便可,”宴寔想了想又嘱咐一句,“还有要叫父皇,不可再叫皇上。要称儿臣,不可再称我。”
花凌刚要再说话,就见迎面走来了一位白胖的太监,正是崇谨帝的贴身太监连贵公公。
连贵公公见着宴寔也不行礼,只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奴婢给王爷请安了。”说完后又看向花凌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位就是王妃吧,王爷可有福了,王妃长得真不错。”
花凌刚要说话,宴寔在连贵公公瞧不见的地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成大事者,不可逞口舌之快,一定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请问公公,父皇现在何处?”宴寔的脸上甚至还带有一丝微笑,老阉宦,总有收拾你的那一天。
“皇上刚下早朝,现在飞霜殿等候王爷呢,”连贵公公道,“奴婢便是皇上派来接王爷的。”
宴寔与花凌的手牵上了便再也没松开,倒不是宴寔不想,而是花凌的拽得厉害,手心里都冒着冷汗,看来真是怕极了。
罢了,左右袖袍宽大,虽是牵着手,别人并不能看出什么。
到了飞霜殿,连贵公公先进去禀告,不多时便传唤二人进殿。
崇谨帝与继后一左一右坐着,进了飞霜殿的那一瞬间,宴寔的脸上已故意流露出一丝恨意。
这抹恨意不论是对继后,亦或是对花凌都解释的通,相反,若他脸上欢天喜地的,那可就说不通了,更加让人起疑。
行过礼后,崇谨帝命二人平身。宴寔从地上站起来,可花凌却没站起来,他额头抵地,双臂也紧贴地面,浑身瑟瑟发抖。
继后轻咳一声:“平身吧。”
花凌还是抖得厉害,崇谨帝诧异地看了一眼:“寔儿,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崇谨帝说完话,花凌抖得愈发厉害,到底还是回了句:“儿……儿……儿臣……儿臣没生病。就……就是……就是害怕。”
继后与宴寔的眼中都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崇谨帝倒是觉得稀奇:“哦?为何害怕?说来听听。”
“儿臣……儿臣……儿臣怕被砍脑袋。”花凌说到这里时身体抖得愈发厉害,连牙齿都打颤,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看得出来是在极力的压抑自己,生怕自己哭出来。
崇谨帝更加好奇了:“谁要砍你的脑袋?”
“你——”花凌说得很小说。
“放肆!”继后一拍桌子,“竟敢如此对皇上说话!”
“梓童,切勿动怒。”倒是崇谨帝的脸上并无怒色,声音反倒更加柔和,“朕为何要砍你的脑袋呢?”
听完继后说的话花凌几乎要摊倒在地,好在崇谨帝后面的话让他心下稍安。
“我……我……我娘说的。”
“大胆!”继后又是一拍桌子,花凌口中的娘是谁,自然是继后的亲妹妹杨氏了,“王爷,你这王妃好没规矩,竟敢在陛下面前抹黑其母,睿瑛王府里的规矩就是如此吗?”
“母后您言重了,”宴寔回得不慌不忙,“我与王妃昨日刚成了亲,今早便来给父皇与母后请安,还未来得及教导王妃府中的规矩。王妃自幼长在康乐公府,这以前的学的规矩,自然是康乐公府里的人教的。”
宴寔几句话,便把花凌不守规矩这件事完全说成了康乐公府的责任。
“你……”
“好了,好了,”继后再要说什么,话已被崇谨帝打断,“你们都少说两句,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说话。”
继后冷哼一声,宴寔看着她得意地笑笑。
崇谨帝又继续刚才与花凌的话题:“朕怎会无缘无故地就砍人的脑袋?你是朕的儿婿,朕更不会砍你的脑袋?”
“真的?”花凌慢慢地将头从地上抬起来,认真地看着崇谨帝,一双眼睛里还泛着泪光。
“君无戏言。”崇谨帝这才看清花凌的相貌,这孩子长得倒是不错,但一脸的憨态,崇谨帝的心当下又软了几分。
“那,那儿臣就放心了。”花凌从地上一个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有太监端上来两杯茶,花凌走到崇谨帝面前先敬了他一杯,又敬了继后一杯,敬茶后所得的赏赐自不必细说。
“为何一直发笑?”自从花凌给他敬完了茶,便一直眉开眼笑的,刚才的泪痕还挂在脸上,看起来怪滑稽的。
花凌弯了弯眼角:“儿臣高兴。”
“因何高兴?”崇谨帝摇摇头,孩子的脸还真像这六月天,说变就变。
“从今天起儿臣便有了两个爹娘了,”花凌掰着手指数了数,又忽然蹙了蹙眉,“不对,不是两个娘,我以前就有两个娘,现在是三个娘了。”
“你这孩子。”崇谨帝笑了笑,连带着继后也笑了笑,这孩子虽说胆子太小,但说话还挺讨人喜欢的。当下心里得意了几分,看来将他许配给宴寔是对的,不管以后拿他来拉拢宴寔,亦或是对付他,都是一张不错的王牌。
崇谨帝高兴了,当下又想赏赐,话到嘴边滚了几滚道:“朕可许你件封赏,想要什么直管道来。”
“儿臣想尿尿。”说着,花凌还夹起双腿,手捂着肚子脸上也急得厉害,“刚才都要吓尿了,儿臣一害怕就想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