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喜了
花凌掸掸衣裳,面带微笑地往外面走,他越走越急,越到外面越亮,到了门口,一眼就瞧见了那个人,仿佛这时间所有的光芒都照到了这个人身上。那个人,是他今生唯一的救赎。
花凌忙将他揽在怀里,在他的额上亲了一口,牵着他的手与他一道回家。
七日后,便是整个康乐国公府行刑的日子,那日晏莳留在府中陪花凌。二人相依在亭里,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晏莳半闭着眼睛,听花凌给他念书。
远处传来几阵鼓响,最后一通鼓响的越发急促,鼓声一落,花凌抬头看看天空,午时三刻已到。
他长舒了一口气,等再低下头看书时,书上落下了一滴泪。
娘啊,孩儿终于为
你报仇了!
花凌拿起书继续念着,再偷眼看看面前那个人,满心满眼里都是爱意。
一天后。
十方门门主带着银色面罩,穿着那身宽大的辨不出身形的衣服拿着火折子,走进一个黑暗的密室里。
密室十分狭小,只能容纳两个成年人。靠墙的那一边上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也许是脚步声惊醒了他,也许是烛光太刺眼,晃醒了他,总之,这个男人动动眼珠,醒了。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康乐国公府的二公子——花胥。
花胥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怪异的人。
“大哥?”他下意识地说着。
花凌也没再藏着掖着,将挡在脸上的银色面罩拿下,露出了一张美得不像话的脸。
“你早就知道的,是吗?”花凌在他的床边上坐了下来。
“是,我早就知道的。”花胥也没来得及多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明明记得行刑的前一天晚上自己喝了一口水后便突然不醒人事的,“我五岁那年,有一次爹和娘吵架,被我偷听到了。”
小孩子的记忆总是很短暂的,但这件事却一直烙在了花胥的心上。他与花凌只差两岁,纵使杨氏那时候不想让这兄弟二人有太多的牵连,但小孩子总是喜欢与小孩子在一起玩儿。康乐国公府又没有适龄的下人陪他玩儿,就算有下人们也不敢让自己的孩子陪主子玩儿。
花胥便缠着花凌玩儿,杨氏刚开始也阻止,但花胥哭得厉害,她就心疼了,后来又一想,左右都是孩子,在一起玩儿也没什么的。等花胥再大些,不再需要玩伴了,将他们分开也就是了。
一直到花胥五岁的时候,花谦承给他找了个教书先生。这个教书先生学识渊博,人品也好,总是给他讲什么仁义礼智信之类的东西。
紧跟着,花胥就听到了花谦承与康乐国公吵架一事。他听得听听楚楚,他平日里最敬爱的母亲,是怎样用那种沾沾自喜的语气说着要将花凌养成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的。又是怎样用那种威胁的语气对他最喜爱的父亲说,他发妻身故一事,可是他们俩个人做的,谁也别想把谁甩掉。
那一刻,花胥只觉得天崩地裂,只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的儿子,是他的母亲让他失去了母亲。
从那以后,花胥用自己稚嫩的肩膀,尽可能的在府中保护着花凌。
等他再大些后,杨氏便毫无顾忌地对他说着,以后把国公府世子的位置争过来。
这一切,花胥听得有些厌恶,他几次想质问母亲。你们让我学礼义廉耻,孝悌忠信,可你们又做了多少腌臜事!
花胥说完后,密室里一阵沉默,过了良久,花凌才缓缓道:“我知道你书读得好,脑袋也聪明。”
花胥的头脑的确聪明,若是参加科举,考上前三甲毫无问题。可是他知道,若是他变得更优秀,杨氏便会更迅速地对付花凌,让他取而代之。于是,他便做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终日浪荡街头,不学无术。
“在霞西村时,官是你报的吧?”花凌的双眼看着他,笃定道,“定王也是你杀的,获嘉要被和亲一事,也是你故意告诉我们的。”
“没错。”花胥想说自己这样做就是为了给母亲赎罪,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们还没出皇城的时候,我就先走了。王爷可以拿到那些解元们的名单,我自然也能拿到。知道你们要往南去,便先行一步前去打探打探。霞西村那里我出了一点儿状况,便比你们后到了。不过我也没闲着,四处打听了下,霞西村虽然不怎么与外界来往,但还是有些风声的。当我听说整个村子里都做的是拐人的生意时,便去官府报了官。”
“还有定王,斩草要除根。皇上虽将他贬为庶民,让他看守皇陵,可他身体里到底流淌的是皇室血脉,若有朝一日皇上再将他召回……因此我便提前在车轮上动了手脚,在那处悬崖近前设下路障。马一到那里时必会受惊,谁也查不出来。”
“还有获嘉公主一事,自然也是故意告知你们的。”
花胥将积压在心头上多年的事情说出,只觉得浑身一片畅快。
“谢谢你。”花凌说得十分真挚。虽然霞西村一事,就算没有花胥他们也会安然无恙,定王一事,就算没有花胥,他也一样会派人杀了他,可是获嘉公主一事,若没有了花胥,真是棘手的狠。
“大哥,你我是兄弟。”花胥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的话……我娘死了,说不难过是假的,可我也有一种解脱,这么说可能是不孝吧。最近几年来,我隐约觉得你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这样简单,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花凌道:“我可以放你走。”
“大哥!”花胥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
花凌又道:“今后怎样做,你好自为之。”
说着,将密室的大门打开,让到一旁,花胥在床上给他磕了个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走了出去。
良久后,花凌也走到了外面。突然,从一左一右两边各蹦出一人。
“看着他,”花凌吩咐着,“如有不轨之心,杀!”
看在以前的情谊和获嘉公主的面子上,他可以暂时饶他一命,但以后若是不安分,就别怪他不客气。
第九十四章
转眼间距离花谦承被砍了脑袋已有两月有余, 晏莳已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虽然孕吐已经停止了, 但肚子已经显怀, 幸而他穿的衣服宽松,平日里又用衣袖挡住肚子,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什么。
晏莳与花凌早就搬进了新的王府里,门前的匾额早已换成了“睿王府”三个大字。
这一日晏莳休沐,与花凌一起坐在府中的凉亭中乘凉, 哑嬷嬷端来一盘洗好的葡萄放在桌子上。花凌拿起一颗葡萄,细细地扒了皮塞进了晏莳嘴里。
说起来晏莳有了身孕后倒没有什么不想吃的东西,过了孕吐后胃口大开,吃的东西都比往日里多了许多。花凌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在府里中就变着法的为晏莳做东西吃。
“这葡萄挺甜的。”晏莳说道,“你也吃。”
花凌微微低下头,将唇准确无误地对准在那张红唇上,吃了个痛痛快快。
晏莳因为怀孕的缘故,前三个月不能做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过了三个月后虽然可以, 但花凌顾念着晏莳的身体,只偶尔实在憋不住时才拉着他胡闹一番。
现在晏莳的肚子起来了, 花凌更是小心翼翼的,只敢尝尝肉渣。
一吻过后,晏莳的面颊微红。说来也怪,自打他不孕吐后,这身体便觉得比以前敏感, 有时候会想,可小王妃偏偏在这个时候克制住了。
花凌舔舔嘴唇,看着晏莳微微泛红的脸颊更是爱不释手地在上面轻啄了一口:“真甜,哪里都甜。”
晏莳瞪了他一眼,不知从何时起,他忽然发现原本那个憨态可人,拽着他的袖子要糖吃的小王妃渐渐有些变了,变的似乎是有些霸道,有些厚脸皮。这种感觉他也说不好,有点儿像从小养的小猫突然有一天突然变成了老虎。
晏莳摇摇脑袋,将这种怪异的想法甩了出去。
花凌又给晏莳喂了几颗葡萄,晏莳不吃了以后他便揽着他的腰在让他靠着他的肩上坐着。
晏莳微微闭着眼睛,花凌一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背,一手拿着书轻声给他念着。
忽然,晏莳眉毛一皱,哎呦了一声。
花凌紧张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哥哥,你怎么了?”
晏莳将手覆在肚子上,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难受的表情,反而是一脸惊喜:“明庭,他动了!他方才动了!”这是晏莳自打有身孕以来,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存在。
花凌这才放下心来,慢慢地蹲到晏莳面前,十分虔诚地把手放在他的小腹上,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有些失望地撇撇嘴:“哥哥,我一摸他,他就不动了。”
“那你再多摸一会儿。”晏莳的目光柔情似水,盛满了满满登登的爱意。
花凌又摸了一会儿,还是没摸出什么来,又坐回到了晏莳身边。
“哥哥,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花凌的十分担忧,仔仔细细看着晏莳的表情,生怕他骗了他。
晏莳用手轻轻地在肚子上摸来摸去,方才的感觉太奇异了,这让他欣喜不已,高兴不已。
花凌看他没什么事,稍稍放了下心,又唤来了下人:“将曲大夫请来。”
不多时曲流觞就过来了:“王爷怎么了?”
花凌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曲流觞为晏莳细细地诊了一番脉后道:“王爷的身体很健康,胎儿也很健康,方才那只是普通的胎动罢了,越到后期胎动会越加明显。”
花凌这才彻底放心了,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哥哥,你这肚子现在还可以掩盖住,可等再过两个月就彻底大起来了,到那时可怎么办?”花凌说的一脸焦急,一
把拽住了晏莳的手。
“三王子还没有走。”晏莳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本来花谦承的案子已了,按理说三王子应该是要回去的,可他硬是找了个借口让崇谨帝多留他待了些日子。
“什么?”花凌不明所以,“这与三王子有什么关系?”
“想必再过几天,南疆那就会传来消息,乌蛮国对咱们大渊开战了。”晏莳解释着,“到那时三王子便会向父王借兵,届时我让其他人向父皇进言,说最好要有一位皇子亲自到前线坐镇。”
按照原来的计划,三王子在大渊被杀的消息早已传到了乌蛮国里。想必南王已经登上了乌蛮国国主之位,现在他应当已经打着为三王子报仇的旗号攻打大渊。
而战争的消息一定也在八百里加急的传回来,想必这几日就到了。至于南王攻打大渊的原因,卫元帅自会帮着晏莳隐去,只会说南王生性好战,觊觎大渊国土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