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种嘲弄的口吻：“你迟到了。”
　　他嫌捅刀捅的还不够，就补充了一句：“又一次。”
　　布鲁斯快速地按开臂甲，联系到阿福：“找到罗宾——”
　　布鲁斯没能把话说完，一次剧烈的爆炸出现在脚边，即使是蝙蝠衣，也无法阻挡这种规模的爆炸。
　　杰森的声音里满是恶意：“你想离开了？不不不……我们之间的事还不能结束。”
　　布鲁斯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撞到一边，后背重重地磕在建筑物上，但他就像感觉不到痛，用手撑起身体，就想离开。
　　接二连三的炸弹，不断在他周围爆开。
　　硝烟使得黑暗又浓厚了几分。
　　布鲁斯张了张口，这一次，即使是不了解他的人，也能听见蝙蝠侠声音里的绝望与崩溃。
　　他说：“求你——杰森。”
　　杰森：“不。”
　　布鲁斯：“我得过去——”
　　他的理智已经在悬崖上摇摇欲坠，死神的脚步声，不住地回荡在耳畔。
　　蝙蝠侠的请求，已经到了卑微的地步，他从来没对什么人这样说过，即使是自己被埋进坟墓，也不曾祈求过什么，但杰森却没有半点软化，相反，他痛快得恨不得把这副景象录下来，作为自己最棒的战利品，再放在陈列架上。
　　杰森：“怎么？你以为你能来得及？你以为我会允许？”
　　他卷起嘴唇，嘴角的弧度却无法定义成笑容。
　　杰森：“也不是不行……如果你想离开这里，蝙蝠侠，杀了小丑。”
　　小丑。
　　这个名字像是唤回了布鲁斯的理智，他站起来，纯黑的披风卷起凌厉的弧度，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黑暗骑士握紧了拳头，这种恐怖的模样，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害怕的说不出话。
　　杰森：“噢……你觉得我和那些罪犯一样？你觉得你这一套对我有用？你觉得我会怕你？”
　　“布鲁斯？”
　　他玩味地让这个名字滚过舌尖。
　　布鲁斯冷着脸：“试试看。”
　　杰森朝旁边侧了侧头，只要他再慢一点，黑色的蝙蝠镖就会嵌进肩膀。
　　布鲁斯这次再也没留手，每一拳都对准人体的脆弱部位，电击陷阱遍布在两人脚下，腐蚀性的液体划过空气再落到地上，腐蚀出滋滋的声响。
　　杰森试图用枪支和子弹拉开距离，但仅仅这些还不够。
　　他把自己武装成了一个行走的军火库，可是仍然没能在布鲁斯面前占据优势，炮弹打出去，承重墙被炸出一个大窟窿，半块屋顶，就从上方重重砸下。
　　杰森在被布鲁斯近身的一瞬间，用胳膊护住自己，虽然保护了柔软的内脏，但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他在空中拧了一下腰，发射出钩爪，撞碎玻璃，又在地上滚了两圈。
　　“太精彩了！”
　　小丑任凭那些碎玻璃划破自己的脸，又亢奋的摇了摇头，血液被甩出来，溅在地上。
　　“我是这出戏剧唯一的观众！多么尊贵——蝙蝠和小鸟，我喜欢这个组合。”
　　杰森艰难地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一记重击落在肩部。
　　“嘶。”
　　希望骨头没碎，他想。
　　但蝙蝠侠也没好过，他借着这个机会，举起肿胀的手，对准蝙蝠衣的板甲连接处，精准地扣动扳机。
　　“呃——”
　　布鲁斯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点点声音，即使那颗子弹已经嵌入了身体，可他的行动却没有任何变慢的趋势。
　　杰森还是没能打过布鲁斯，在他撞碎三堵墙后，即使有拉撒路之池的加持，也很难立刻爬起来。
　　布鲁斯：“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杰森趴在地上喘气，听见这句话，只觉得无比荒谬。
　　哈……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在把彼此打成重伤，然后再说这些屁话？
　　杰森：“闭嘴。”
　　布鲁斯置若罔闻：“杰森……我尽力去救你了、现在也是。”
　　杰森：“你闭嘴。”
　　布鲁斯：“对不起。”
　　杰森的一把摘下面罩，冲着布鲁斯的方向砸去，举起手，枪口对准布鲁斯的眉心。
　　“我从来没因为自己的死怪罪过你，都是我太蠢了，他骗我说我妈妈在那里——我是自己送上门让小丑杀掉的。。”
　　“我对你是什么？搭档、士兵、错误？”
　　“你说对不起——”
　　“那小丑为什么还活着？”
　　杰森说这话的时候，布鲁斯忍不住咬紧了牙，他松开了手，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的想法。
　　他磕磕绊绊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扯开破损的衣柜门，用力抓住小丑，把他拽出来贯在地上。
　　小丑猛地一愣，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谁来给我们拍个合照？这种有意义的场景，之后我好在阿卡姆多回味一会——”
　　“我有说过让你保持安静。”
　　一颗子弹洞穿了小丑的腿，子弹和枪膛高速摩擦，杰森手里的枪口，缓缓冒出一小股白烟。
　　布鲁斯没阻止他。


第八十七章 小丑
　　布鲁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黑暗骑士的披风把他裹得紧紧的, 总是挺得笔直的背微微佝偻，任凭杰森指责他。
　　小丑被打了一枪，却只是不再说那些刺耳的话，尖利的笑声一直不间断地从他喉咙里发出来。
　　布鲁斯的沉默, 就被小丑衬托的更加明显。
　　杰森得不到回应, 情绪更加无法控制, 他用手蹭了蹭脸, 指腹上的血沾到脸颊上, 和汗水混着一起滴下来, 他顿了顿, 换了一只手去擦。
　　他没什么地方是干净的, 只能越擦越脏, 拳头上的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布鲁斯的, 糊在脸上，蹭成一片模糊的红。
　　布鲁斯掩在披风下的脚, 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
　　年幼的小罗宾在训练中，像只幼猫一样被掀翻在地上, 他耍赖似的弯起腰, 一边用手蹭掉额头上的汗, 一边开玩笑似的控诉。
　　小知更鸟的蓝眼睛半睁半闭，依稀能看见宝石一般的光：“你害的我撞到了腿, 今晚我就要在这里睡了！”
　　他大声嚷嚷：“我感觉我的骨头都断了！”
　　……
　　眼前的杰森, 绿眼珠像两颗破碎的玻璃球, 他的肩膀真的碎了，但仍然可以举着枪, 即使已经疼的额头渗出冷汗，却连手都不晃一下。
　　他说：“我以为、我以为我是他杀掉的最后一个人——”
　　……
　　年幼的小罗宾，不耐烦地动了动腿：“老头子，你又受伤了。”
　　他跳下来，一捆用了半卷的绷带被他拿在手里，朝自己的方向走：“我迟早要宰了这些混蛋……老天，如果我在你旁边，你估计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
　　绿眼睛的青年每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如果当年在埃塞俄比亚的人是你，如果小丑杀死的人是你——”
　　他说：“即使要交代上我自己，我也会把这家伙送进地狱——你的道德准则就那么重要？”
　　比我还重要？
　　杰森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布鲁斯掩饰住破碎的情绪，声音平静极了：“不，杰森，我曾想过要杀了他。”
　　杰森嘲讽地勾起唇：“然后？”
　　布鲁斯：“但我不能这么做。”
　　绿眼睛的青年剧烈呼吸了两下，明明他一直是主动的那方——这些事都是他挑起来的，在之前甚至能把蝙蝠侠逼到情绪崩溃，明明他现在也能立即爬起来，和蝙蝠侠打个你死我活。
　　但现在，他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条犯罪巷，变回了那个软弱无力的小孩。
　　他就像一簇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突然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
　　那些疯狂的念头顿时都被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灰意冷的疲惫，这种疲惫来的那么突然，却有着压倒一切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