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说话的声音不对了，他现在的嗓音，别说被托尼当作安装包塞给彼得，听起来竟然比达米安还没威慑力。
　　刚才被克拉克搅和得乱七八糟，他竟然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陶德抿住唇，力图让自己憋笑别那么明显：“死而复生总得有点副作用，别担心，这种好日子也没几天。”
　　布鲁斯呆滞地：“好日子？”
　　陶德眨了眨眼：“对我来说，当然算。”
　　身体的状态会影响灵魂，布鲁斯在小黑脸体内会不知不觉地做出舔毛这种行为，同理，回到自己十几岁的外壳中，他很难板住自己的小脸。
　　陶德几乎是震撼地看见布鲁斯脸上露出一丝委屈。
　　杰森拽了一下鬓角处的头发，轻微的痛感使他回了神。
　　他当机立断地转过身，快步往前走，背影怎么都看着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只要我走的够快，尴尬就追不上我。
　　“杰森，等等——”
　　啪嗒。
　　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即使是黑暗骑士，重新适应青春期前的躯体也需要一段时间，就像他刚变成猫会顺拐一样。
　　布鲁斯没控制好自己的脚，不慎踩在西装裤多出来的布料上，下意识补救时，又被绊了一下。
　　克拉克：“哇哦。”
　　杰森回过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审慎地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再蹲下：“布鲁斯？”
　　“嗯。”
　　布鲁斯保持着趴在芦苇丛上的姿势，闷闷地应了一声。
　　“咳。”杰森不自在地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蝙蝠侠能摔成这样。”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布鲁斯爬起来，很绝望地看了看短胳膊短腿的自己，抹了把脸，调节好心情后，注视着杰森的眼睛：“我想和你谈谈。”
　　杰森：“……”
　　谈谈？
　　你想谈什么？
　　是从我把你摁在大腿上撸毛开始谈，还是从我搞到了那只大蓝鸟开始？
　　光是一想，他已经尴尬得快要原地去世。
　　这种感觉和系统不一样，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系统知晓，但那个是另一个自己，本质上他俩是一个人！
　　可布鲁斯呢？
　　“最好不要。”杰森干巴巴地回答，舌头都是僵硬的。
　　布鲁斯不说话，一动不动地，就盯着他看。
　　如果是成年体的蝙蝠侠，这个眼神会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感，如果再搭配上黑暗骑士能把任何东西做成表的气场，真的相当有震慑力。
　　但布鲁斯忘了，自己现在的外表，却是当年那个连茶水烫一点都会让皮肤变红的小少爷。
　　在这个年龄，韦恩老爷蓝盈盈的眼睛还是偏圆的猫眼，细长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鼻尖薄薄的皮肤被冻得微微发红，在被杰森拒绝后，他的睫毛颤了颤。
　　白种人在向青春期过度时，总是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布鲁斯的长相又是洋娃娃里最优越的那个。
　　“和我谈谈。”布鲁斯又重复了一遍。
　　杰森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迷一样的愧疚感从心底泛上来。
　　这不应当。
　　他很努力地在脑海里回忆黑漆漆的老蝙蝠形象，做了几番心理建设：“不。”
　　布鲁斯又眨巴两下眼睛：“杰森，我不是想对你和迪克发表什么意见——”
　　克拉克机械地：“迪克？”
　　陶德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氪星人，一语双关。
　　“行了！”杰森一把捂住布鲁斯的嘴，耳朵根有点泛红，很是恼羞成怒地：“我和你谈，但不是在这里。”
　　“噢。”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布鲁斯一骨碌站了起来，小少爷弯着腰，把裤腿挽了一圈又一圈，露出半截小腿肚，轻声说：“那我们回家吧。”
　　家。
　　杰森恍惚了一下。
　　现在韦恩大宅真的可以称呼为家，他不再是一个住着房子的人。
　　回去的路并不好走，依照布鲁斯的体型，他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芦苇丛，深秋的季节，芦苇杆已经失去水分，呈现枯黄干瘦的模样。
　　小少爷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快被划出道道白印，被植物划伤后皮肤会发痒，但把裤腿放下来，走路又不太方便。
　　陶德跟在布鲁斯后面，手踹到夹克兜里，看见布鲁斯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略微加快脚步，走到布鲁斯身后，想说点什么。
　　——我抱着你走，别折腾自己了，浪费我的心血。
　　他细微地动了动唇，还是什么也没说，身体略微停顿一下，走到只顾闷头走路的杰森身边，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年长者弯了弯眼睛，异色瞳里藏着杰森没法理解的情感。
　　“节省点时间。”他冲着布鲁斯的方向侧了侧脸。
　　杰森顺着陶德的视线看过去，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布鲁斯有些辛苦的模样。
　　黑发青年很自然地走过去，掐着布鲁斯的胳膊根，轻轻松松地将小少爷拎了起来。
　　布鲁斯：“？”
　　杰森也不看他，但却换了个能让对方舒服点的姿势，恶声恶气地：“你太浪费时间了。”
　　布鲁斯像一只僵直的猫，笔挺地靠在杰森身上，他能感觉到，杰森的身体也同样僵硬。
　　过了一会，他轻声说：“杰森，我不会耽误很久的。”
　　“闭嘴。”黑发青年更粗暴地回答。
　　很奇怪。
　　他很清楚手臂里的这个小男孩和老蝙蝠是一个人，也没打算把他们分开看待。
　　但他的身体却渐渐放松，表情也变得放松而又宁静。
　　尴尬感仍然存在，但他必须得承认，自己内心的空洞，正在被什么东西填满。
　　低落的心情被一扫而空，脚底下好像踩的不是芦苇丛，而是轻飘飘的云朵。
　　布鲁斯真的回来了，他恍惚地想。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一点实感，幻想过千百遍的场景突然实现，一时间冲击的他满是不知所措。
　　在这段时间以来，他做过无数次有关布鲁斯的噩梦，黑暗骑士血淋淋地站在他面前，阿福他们站在另一边，中间夹着自己，蝙蝠侠以各种形式在他梦里复活再倒下——
　　然后他就能从噩梦中醒来。
　　“你为什么要杀我？”每一次，他都能听见黑暗骑士沙哑低沉的声音，那嗓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充斥着疲惫与绝望。
　　暖烘烘的温度从衣服面料中透进来，那是布鲁斯的体温。
　　体温，只有活人才能拥有的东西。
　　杰森低下头，碍于角度，只能看见布鲁斯的头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摔倒的缘故，蓬松柔软的发丝翘起来了一点。
　　他还活着。
　　杰森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强调，他们现在距离韦恩庄园不远，已经能看见大宅的轮廓。
　　他轻轻咬住脸颊内侧的肉，但手臂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脸被摸了摸，那只手又往上移，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布鲁斯声音轻轻地：“杰森，我就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下班太晚了QAQ，更新时间就很控制。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直球
　　杰森在快到庄园的时候把布鲁斯放了下来, 之后就陷入魂不守舍的状态。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陶德。
　　男人隐蔽地扫了杰森一眼，一瞬间露出怔怔的表情，下一秒，他轻轻抿住唇, 垂下眼睛。
　　他逐渐放慢脚步, 直到落到克拉克后面, 人间之神的身材强壮健硕, 别说是和陶德比较, 他比穿着蝙蝠制服的布鲁斯都大一圈, 这样一来, 基本上就能把他遮的严严实实。
　　庄园越来越近, 黑漆漆的晚上, 克拉克担心他们看不清楚，就飘起来：“布鲁斯，我去取盏灯。”
　　“谢谢您的好意, 肯特老爷。”
　　伴随着有条不紊的脚步声，苍老的声音从前院传过来, 啪嗒一声，黑暗中出现了一簇昏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