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直拖泥带水,装聋作哑,扭扭捏捏,又岂是他这盖世英
雄的做派!
吕布沉默许久,又深吸口气。
接下来要讲的话,对无数大小阵仗都见过的他而言,哪儿能算得了甚么
!
吕布微眯起眼,看向神色莫测的项憨子,气势凌人道:“九原儿郎爽利,直来直往,从来不吟那些个酸掉牙的词曲
……遂只在此知会你一声。”
始终不发一言的项羽,这会儿眸中却如有光芒迸现。
他沙着嗓子,心中隐有所察:
“知会甚么?”
被这一催,吕布瞬间露出副恶狠狠的表情,怒瞪向他。
却再未迟疑退缩,而是掷地有声道:“老
子当初投你帐中,好歹摘了秦王那脑袋做投名状。”
他站起身来,俯瞰坐着发愣似的项羽,薄唇死抿着,神色冷傲、
威风凛凛如一樽天降战神。
“如今,便再同你立约立誓一回……”
老子当初娶那天下第一美人,也不过是拿了些
白捡来的寻常金珠做聘礼了事。
对这家大业大,自身已是天下第一的霸王,自不可随意敷衍,得亲自动身动手,辛苦
跑上几趟才成。
吕布满脸写着不屑与不悦,殊不知眸底的炯炯神光,却将他心里的欢喜与期待给悉数出卖了:“只等
过阵子,老子亲手摘了那匈奴单于的脑袋,再以那匈奴的地做聘礼,总归够份量迎个西楚霸王的亲罢!”
第98章
砸下
份量惊人的这番话后, 吕布一派趾高气昂,实则紧紧盯着项憨子的反应。
若这憨子胆敢得了便宜还卖乖,扭扭捏捏地
不愿同意的话,他必得恼得揍人了!
被吕布气势汹汹地逼视着, 刚得了心上人提亲的项羽, 竟是纹丝不动。
不仅
行为举止上毫无表示, 甚至连微皱的眉头都未曾松上一松。
正当吕布那股子冲脑热血渐渐褪去,快要被这樽平日吟情
诗吟得不亦说乎、这会儿却装傻充愣的混账憨子给惹得羞恼时,项羽终于动了。
他目露迷惑, 先沉默地看了眼目光烁
烁的爱将,又沉默地打量起了这厚实的矮桌。
赶在吕布开口发问前, 伴随着“咚”的一声有力闷响, 项羽竟是骤然以
前额对准这实木矮桌,结结实实地撞了下去!
吕布看得是瞠目结舌,而在这力大足以拔山、对自个儿更下手极狠的西
楚霸王, 已生生将这倒霉矮桌撞得裂开一条长缝。
项羽缓缓抬起头来, 看着面露惊愕的吕布, 极慢道:“……奉先方
才那番话, 可是当真?”
“呸!”
吕布虽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发疯举动所震懵了, 攸关他这顶天立地的名声,却
立马回神。
他怒视胆敢质疑自己话的项羽,指天指地,愤然澄清道:“老子向来一言九——”
一个铿锵有力的“
鼎”字尚未出口, 吕布只觉眼前一黑,后脑勺被人以那长了粗茧的掌心结实一扣,下一刻便天旋地转。
曾靠着出其不
意,连着扑倒了威武不可一世的楚帝两回的吕大将军, 这回终于尝到了何为风水轮流转的滋味。
他哪曾想上一刻还傻
不拉几地以脑袋抢桌的憨帝,下一刻便化身一头恶虎,二话不说直扑他身上来了!
地上仅粗略铺了一层毡毯,称不上
多厚,却足够护着叫他倒下时不被伤着。
更遑论那最不经碰的后脑勺,已叫项羽给提前护住了。
当对上那尽在跟
前的幽深重瞳的一瞬,吕布就隐约料到了这憨子下一刻的举动。
果然,又要啃他那可怜的糙嘴皮子了!
炽热的鼻
息一凑近,吕布就知道这混账撅起那啥要——呸呸呸。
他一边暗自为将讨个热情似火的野蛮婆娘而头疼,一边忍下这
叫他十足别扭的姿势,在这不知为何老急得要命的大块头的强势按压下,稍稍松了本能紧绷的身躯。
又伸出一臂,将
那憨子的颈子揽住,朝自己这处猛然一拢,就强硬地反啃了回去。
与项憨子那不得章法的胡乱蹭啃不同,他不说身经
百战,也好歹是有过些个妻妾的。一拿出浑身解数地对付,这情窦初开、初出茅庐的憨帝,就如上回那般片刻即丢盔卸甲
,只能笨拙地追随着他的节奏来。
与其说着是唇嬉齿戏,倒不如说是一场温柔的搏斗。
还是首次尝到情投意合下
的亲吻的项羽,既晕陶陶地陶醉其中,又不得不清晰地意识到身上某处的变化。
理智念着出征的时辰快到了,他纵是
再恋恋不舍,也不得不先从心上人的身上起来。
相较之下,吕布虽也被啃得浑身直冒热气,脑子发烧般晕乎乎的。
可相比起狼狈无措的憨子,他愣是被衬出几分游刃有余来。
待回过神后,他昂然站起,来回踱步着,居高临下地注
视着呆坐地上的项憨子的眉目间,满是技高一筹的得意。
在暖色烛光中,他清晰见着这呆子那素来覆霜盖雪的俊容上
泛着薄红的春色。
且越是得他打量,目光就越是游移不定。
吕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揪了揪对方那瞧着红彤彤
的耳根。
这一连试探都称不上的小动作,却叫一向是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疆场上身先士卒杀个遍体鳞伤也不皱眉
头的项羽,被捏得呼吸当场一窒。
下一刻,他几如触电般往后激退数寸,猛然躲了开去!
指腹还残存着那几显烫
手的温度,吕布那双虎眸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望着平日矜贵冷漠,此刻胸膛剧烈起伏,喘息沉重而急促,一身气势被悉
数瓦解的霸王。
不知为何,他胸腔里那颗心脏也被带动得如擂鼓动,混混沌沌的脑子里也好似明白了甚么。
因而
向来争强好胜的他,破天荒地……未去乘胜追击。
都怪这憨子!
吕布胡思乱想着,莫名恼了起来。
不就是啃
个嘴皮子么?也不想想是哪个先气势汹汹地扑上来的!
况且也不是头回啃了,羞赧个什么劲儿……害得老子也跟着别
扭起来了!
而对主账内不时传出的打斗响动,或是亲耳、或是亲眼见识过那两场惊心动魄的武谏场面的亲兵们,已能
做到一脸淡然,对此习以为常。
甚至还有心思,同彼此小声议论起来。
“要不要赌赌这回是否要传大夫来?”
“与其赌这个,还不如赌赌这回武谏还得多久结束。”
“也不知这回是陛下伤得厉害些,还是吕将军伤得更重。”
“听那动静,应是又有甚么撞地上去了,怕是还要打一会儿。”
“怎在我听来,似已停歇了?”
“不至于那
么快罢……你要不凑近些去听听?”
“吕将军果真是既武艺超群,且义薄云天,唉,只不知这回又是因何要务需谏陛
下了。”
“这回应是与军务有关吧?先前不是还唤我等取了舆图来?”
“必是如此了,攸关紧要,不得不为之。
”
“也实在是这天底下能凭一身武功谏陛下的,当真只有吕将军一人啊!若换了我等,哪怕只是陛下一眼扫来,也够
心中凛戚,哪儿似吕将军那般威武霸气,一点儿都不带——”
几人讨论得津津有味,不知从何时起,竟忘了压低声音
。
直到他们话中频频出现的那位威风凛凛吕将军,在身后阴恻恻地说道:“看你们一个个吃饱了撑着,怕是早膳已提
前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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