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然而终公刚一开口,便彻底打破了焦虑。
终公难掩喜色道
:“报告大王!早于十日之前,那燕都即已告破,臧荼亦已伏诛——”
“好!”
项羽眉头倏然松开,当场痛快一
咤,似炸雷般响亮!
不等终公讲完,那口憋了整整一日、连方才那阵肆意厮杀也未能散去的郁气,就已随着这一喜报
彻底散去了。
这一咤来得突然,不仅将终公吓了一跳狠的,连见惯霸王那喜怒难测、充满威严的冷肃面孔的帐中重臣
,也心中暗惊,不由互看一眼。
燕将臧荼虽也能战,实力却不过尔尔,燕军于巨鹿时那乏善可陈的表现,也不难看出
军风颓弱,绝非楚国雄师之敌。
尽管吕布所领的那股军势为半路子编入楚营的前秦京师军,到底是前秦兵势中不容小
觑的精锐,总不至于不敌燕军的地步。
哪怕其攻克燕都蓟之神速、确实极大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区区燕地罢了
,既非不得了的敌手,也非此回搅和进叛楚、令大王盛怒的三势之一。
究竟有什么他们未曾发现的奇异之处,竟让连
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也难取悦的大王,为此开颜夸赞?
众臣心中的疑虑,项羽自是不得而知。
带听完终公将
燕地军情简单讲述过后,他那张冷面上的神色,虽远称不上和颜悦色,但终究比之前森寒要温和些许。
当终公报完速
战大捷的喜讯后,不得不心怀忐忑、将主将吕布擅作主张地分兵三势的事逐一告知。
一势由韩信带着前去助萧公角镇
压彭越那昔日的山贼首领;一势由李左车带着镇在蓟城、留待楚官接管,同时按照吕布军令不杀百姓、甚至还开粮仓接济
燕民;而吕布本人,更是在大胜当日就与韩信一道出发,只方向不同——直奔这必胜的三齐战场,似要锦上添花来了。
孰料项羽听完,非但未怒,那原本紧抿的薄唇竟还随死拧的眉头一同缓缓松开了。
萧公角击彭越军、反遭其大败的
消息这会儿除项羽之外,帐中还无人得知。
这便导致了,当项羽听之惊喜、心下大悦时,范增则被吕布的这一通奇怪
布置,惹得一头雾水。
但他身为谋主,大多时需纵观全局,且对吕布了解最为深彻。
自不同于单纯听着吕布擅作
主张这点便露出一脸幸灾乐祸、认定其将倒大霉的龙且;也与面无表情、但同样认为吕布要吃挂落的钟离眛,想法要大相
径庭。
吕布行事看似粗狂莽撞,颇肖大王,却不过表象罢了。
观其过往行事,无不透着深谋远虑,奇计百出,最
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对方已悄然摸透了最难测的大王心思。
范增凝眉,不由往更深层细忖。
此回亦是如此
。
乍一眼看去凌乱不堪、好似心血来潮下随兴所为。
——但仔细想来,却分明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心计
。
第35章
吕布浑然不知自己已被范增那须发雪白的老头想成了妖魔鬼怪, 只专心领着那五千陷阵营兵士赶路。
到
底人多,纵他行军再急,也必然不比快马一匹、单骑传信的终公快。
他由燕国蓟都直接南下, 途中经过常山国。因张
耳与陈馀正为之斗争不休,将兵力集中到一处去了,一路上倒都称得上是畅通无阻。
因一心惦记着昏招频出、脑子不
好使的憨王那头的吕布,虽被那鹬蚌相争的混战局势勾得心痒痒,到底按捺住了去掺和一手的冲动, 忍痛带着整齐兵列,
继续前往三齐之地。
自打进入齐地,吕布便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处处细心观察。
这不观察不打紧,一观察便乐了
:好他个田荣,竟比项羽还来得憨傻!
吕布虽始终认为, 那西楚憨王虽缺些心眼、少些机灵劲儿, 到底能将胳膊肘那
里外分得清——项羽待敌军兵卒百姓有多冷酷残忍, 待楚国父老乡人便有多宽体恤。
正因如此,不论是最早追随项羽
征南讨北、不惜性命的那八千江东子弟兵, 还是留驻江东的其他百姓,都待其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而这田荣却是个
蠢极了的!
分明想做齐王, 却非要立个不伦不类的田巿在头上, 全然不吸取叫熊心那放牛娃处处排挤、一度落得灰头
土脸的项羽的教训, 最后果然还得将人废了自称齐王,实在多此一举。
从不施恩于齐地百姓,却又不住从他们索取军
粮、征入兵员,凡有耽搁便性命难保, 惹得齐地百姓怨声载道,这不正是杀鸡取卵,自断后路么?
既无强横实力,又
无一呼百应的威望,偏偏一着火便挑衅上军势最强的楚国,做那傻了吧唧的出头鸟。
在吕布看来,田荣与其劳心劳力
折腾这么一大圈,最后落得满头是包,半点好处还未捞着,倒不如早前识时务些。
若一早向主持分封的项羽送去贿物
,说不得已然得偿夙愿!
真是个蠢东西。
吕布轻哼一声,鄙夷地想。
尤其在看了一路的齐地惨状后,他一边
在心里大肆嘲笑自寻死路的蠢物,一边还顺了个手,似出征燕地时对沿路燕民那般,每途径一处,便留下数百兵士驻守满
目疮痍的县所。
既要清缴趁机作乱、祸害百姓的强盗,又要将当地粮仓打开、接济百姓以收买人心。
得亏以前听
陈宫念叨多了,又想着之后应要有人接手,加上施放的且不是自家的粮……吕布下令时倒不生疏,且出手虽大方,也不觉
心痛。
因路上折腾了这么些事,难免耽误了一些时日。
待吕布终于率领着最后剩下的那二千陷阵营兵士,抵达城
阳城下时,抬头一看,只见楚军大旗悬挂,迎风飘扬,于上头巡视的兵士,亦全为楚军装束,战事俨然已结束了。
因
吕布那容貌气质异于常人,加上近些月来,他于楚营里名气着实不小,当他刚现身于城下时,早从亚父处得了吩咐的城门
守兵已一眼认出了他。
根本不等吕布从怀里翻找出那将军印绶,便大开城门,痛快地将他们全放进来了。
吕布省
了掏那不知揣哪儿去的破印绶的功夫,自是乐得轻松,当下大摇大摆地领着军士进了城。
只见城中街道脏污不堪、血
迹斑驳,除巡察的楚兵之外,竟是平民的影儿也不见,便令吕布颇为困惑,不由问了一嘴:“人都哪儿去了?”
被问
到那楚兵先是一讶,很快回过神来,习以为常地解释道:“回将军,应都在屋里躲着。”
那田荣弃城而逃,将士非死
即降,敌军占下城池,百姓苟全性命已是心惊胆战,哪儿还敢随意走出家门?
吕布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又问:
“大王领军追到何处去了?”
楚兵又答:“应已至平原一带。”
原来自那日城外初次交锋、齐军损失惨重起,终
于清晰认识到二军实力存在天渊之别的田荣心中惧意愈浓。
楚兵强大而士气如虹,齐兵较弱而士气低迷,齐民更是心
怀怨恨,田荣纵有地利之便,又哪里会是骁勇无双的项羽对手。
不出一日,城阳已然告破,项羽身先士卒,率先杀入
城中时,却愤怒地发现,田荣竟因见势不妙,已领数百心腹残部,向中原潜逃。
项羽遂令钟离眛留下镇守城阳,将俘
虏投入狱中,其他却来不及吩咐,径直领兵追杀田荣去了。
田荣一路奔逃,却还未看清悄然倾覆的局势。
他刚逃
到一处城中,刚喘口气,便迫不及待地要命人收拢游散残兵,再于城中强征粮草青壮,以对付马上就要追上门来的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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