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见
周殷微微点头,随何继续道:“若足下仍执迷不悟,不愿弃暗投明,舍弃气数将尽的楚国,实令汉王痛心!汉王素来仁厚
公正,若足下肯反楚投汉,绝了那项藉小儿的退路,一朝汉王主持分封,重新裂土封王,必不吝啬,而将重赏大王,楚旧
地任足下挑选,岂不美哉?若足下优柔寡断,随庸主沉沦,那纵使汉王有心帮扶,也难有足下高枕无忧的一日了!”
周殷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斟酌片刻用词,起身道:“我将依从汉王的指使,只那章邯是非不分,却有几分本事,需小心
对付。而那吕布虽不如何,麾下却尽是前秦精兵悍卒,不可小觑,也需调开,以免碍事。”
随何知晓周殷此非推脱之
词,并且心意已定,心道完成汉王重托,也不由暗松口气,自是和睦回之,并不相逼。
等关中楚军尽被调离,那关外
西魏王豹蓄势已久,早得信要做接应之人,而被堵在巴蜀二郡久矣的汉王,更是终于得以重归中原了。
而周殷决心既
下,便是雷厉风行。
他先将有王急诏之由,将章邯召来,旋即命手下力士齐上,将毫无防备的章邯扣押,收走虎符。
接着又以同样的借口,将随军驻扎城外的吕布传来。
周殷原想着故技重施,但在真正离得如此之近地见着吕布真
容后,却不禁踌躇了。
这吕姓小儿,面皮虽白皙英俊,但生得阔肩蜂腰,四肢修长有力,步履稳健而有风,虎眸精光
烁烁。
不似他所以为的白面嬖臣,倒更像头刚步入青年的斑斓猛虎,姿态慵懒闲散,却蕴含着一击必杀的磅礴力量。
周殷不知为何,本能地察觉出几分凶险,只觉吕布极不好对付。
他神态间刚一露出犹疑,便叫吕布敏锐地捕捉到
了。
“末将已至。大司马有何吩咐?”
吕布疏懒地行了一礼,轻轻一哂。
周殷满心算计,仍被那一哂给激起
几分怒火来,拉下面孔,沉声道:“大王急诏,命你连夜开拔,去守废丘。”
他临时瞎编出的军令,原以为吕布要低
头服从,却不料反招了句质疑:“王诏何在,可否容布过目?”
周殷暗恼,面色阴沉道:“此为大王口诏,何来诏书
?你莫非要违令不成?”
“末将岂敢。”
话虽这般说着,吕布一脸的玩世不恭,却明摆着他浑然未将周殷当回事
。
周殷还要叱责,吕布忽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只那废丘无甚可守,大王英明神武,却忽下此令……布不免慎重
几分。”
周殷被那精光熠熠的虎眸盯得心里发寒,以为被看出什么,色厉内荏地反驳道:“大王神机妙算,自有谋策
,为将者听命便是,何来那么多无端质疑!”
对此,吕布轻佻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不等周殷
恼羞成怒地再次发令,吕布却未接着挑衅了。
“末将尊令。”
他懒洋洋地应下后,不等周殷安心,却又话锋一转
,道关中攸关紧要,不得有失,为防大王事后问责,他需把副将韩信与三万兵马留下。
周殷不欲与他纠缠不休,至于
那区区副将,他依稀记得不过一随侍项王身侧多时的执戟郎君尔,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便随口应了。
留下又如何?待
吕布一走,一副将尔,自是更好糊弄。
随意唤入宫中,似方才对付章邯那般便是。
吕布潇洒而出,周殷尤暗中警
惕,命人盯梢。
直到那亲信很快来报,道吕布当真领兵拔营,爽快走了,周殷脑海里那根不知何时紧绷的弦倏然一松
。
他直勾勾地盯着殿门方向看了一阵,轻蔑一哼。
甚么毒士?奇士?壮士?
叫范增那老儿总挂在嘴边,还真
当成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第49章
回到营中, 面对前来问询的韩信,吕布冷然一笑,嘲道:“那周姓匹夫,倒敢将我与
兄长当傻子糊弄。”
项家憨子战事吃紧, 还会专程下令, 让他去守那鬼影也无的废丘?
这借口既拙劣, 又荒谬,
但凡稍通军事, 或稍晓霸王脾性者, 都必能一眼识破。
周殷却指望以此糊弄住他, 着实可笑。
韩信眉头微皱:“
章将军怕是处境不妙。”
章邯虽是前秦降将, 却对项羽极为顺服, 并无再反之心。
既周殷有了异心, 第一个要除
的便是不听使唤、却掌有兵权,还颇有领兵打仗之帅才的章邯。
吕布漠然道:“管他娘的。”
他与章邯非亲非故,
干他鸟事?
撵他出去,倒是正中他下怀。
韩信微讶, 却见贤弟一整战袍, 抄上兵器, 好似要依那周殷的胡言出军
:“布已与那姓周的说了,允韩兄领三万人马留下。具体留的是三万还是四万, 也轮不着他挨个儿去数。”
说到这,
吕布轻嗤道:“又一有眼无珠的蠢物……且劳韩兄坐镇此地, 会他一会, 阻他片刻。”
韩信诧道:“贤弟当真要去守
废丘不成?”
“去那废丘作甚?”吕布冷然道:“这手调虎离山,耗子出洞的诡诈戏码虽拙劣得很,以周殷那蠢东西
却也耍弄不来, 八成是刘老贼的手笔。”
汉中的守将是那董翳,他可信不过。
即使董翳未似周殷那般与刘邦沆瀣
一气,凭那平庸能力,也绝非刘邦敌手。
吕布毕竟为沙场宿将,目光老辣。
在前阵子意外翻出那各地要冲兵塞的
舆图时,他便重点将汉中一带的地形看了个仔细,把关隘城池道路都记了个一清二楚。
不知汉中是否失守的前提下,
他自不会去那要么讨嫌,要么自投罗网。
而索性在连接汉中与关中的五条道路中,挑选他认为最有可能的一条。
傥骆道与褒斜道狭窄险峻,难容大军,刘邦经这阵子修整,定然不止那可怜巴巴的五千人马,而将有所扩充,绝无可能挑
选这两道。
要想出来,便只有从子午道,陈仓道或祁山道出。
其中祁山道最远,陈仓道次之,子午道最近……
吕布微眯起眼,看向陷入沉思的韩信,忽一拍自个儿脑门,瞬间醒悟过来。
他自个儿瞎琢磨什么?
眼前这人,
正是那使出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奇谋的兵仙!
韩信因贤弟没由来地扇上脑门一掌,当场一怔。
下一刻便
听对方虚心求教道:“祁山、陈仓,子午三道,若韩兄为那刘贼,将择何道入关?”
韩信心念一动,倏然明白了贤弟
明知周殷使计、还非去应的意图。
他虽不知究竟是何等血海深仇,令贤弟执怨如此之深,但既是贤弟所愿,他自是倾
力配合,予以成全。
经吕布这一问,他不假思索道:“必走子午。”
此事若当真出自刘邦手笔,以其老谋深算、
战机不到绝不轻发的脾性,汉中守将董翳绝非其敌手。
汉中之地,只怕早已悄然失陷,仅未叫驻守咸阳的楚军知晓罢
了。
既先下汉中,而咸阳无备,无军拦截刘邦,那为防夜长梦多,自是行军越快越好,何必空绕远路?
子午道不
仅路途最短,一出道口,便是守卫薄弱的杜县城,后接大片平地。
再往东行数十里,即是刘邦曾驻军过、极为熟悉的
灞上,稍往北行,可至咸阳。
在大司马周殷反叛、章邯生死不明,十五万守军无将带领的情况下,刘邦所领军队即可
长驱直入楚都腹地,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将咸阳重新纳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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