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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霸王无独(上)

作者:放鸽子 时间:2020-12-15 09:31:41 标签:穿越时空 强强 天之骄子 历史衍生

  他口吻平淡,却足令随何毛骨悚然。

  事实可不正如张良所言那般?

  将他投入张良所在之囚室,好令二阶下囚互诉困苦,变相炫耀胜果、以此取乐……的做派看似简单野蛮,实则阴毒至极,叫人不寒而栗。

  见随何面色苍白,受惊不轻,张良淡淡一笑,打住了这一话头:“如今楚人为刀俎,你我为鱼肉,多想无益。”

  随何讷讷颔首,僵硬地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狱中不见天日,若非狱卒定点送来一日二食,时而还送来干净热汤与衣物供二人洗浴更衣,他们怕是早已迷失朝夕年岁了。

  随何虽在同张良重逢时,看对方相貌身形虽消减几分,却还称得上衣着整洁,举手抬足自然,不见有刑求伤势,便隐约有了几分猜想。

  但在真见楚军待他们这二囚徒称得上优厚时,还是真正地松了口气。

  不论楚人意图为何,总归此刻是既无意折辱于他们,也不似要逼迫他们道出汉军机密的架势。

  相比起稍稍放松下来的随何,张良却只余无声苦笑。

  他被扣于狱中时日更长,对此背后象征,也看得更为透彻。

  楚军对他所知情报不闻不问、甚至报持不屑一顾的态度……足以见得汉军之势弱,全然入不了霸王之眼。

  既根本配不得做楚军敌手,自然懒得大费周折。

  若是大王韬光养晦、示敌以弱,成功迷惑了楚人耳目还好。

  但仅靠巴蜀二郡与那数千残部,加之艰难打下的汉中恐怕也无法在章邯部的攻势下保住,何谈发展?

  张良叹了口气。

  他心知大王此次合纵连横,看似来势汹汹,实则破绽百出。

  此次出关功败垂成,输在一个心急,更输在一个错估那既可左右霸王心思、自身且经文纬武的奇士吕奉先!

  他却也清楚,大王不得不急。

  待真等上三年五载,待巴蜀稍成气候,关外恐怕早已尘埃落定了。

  不复往日愚蠢短视、而不知何时变得野心勃勃的项王,若能沉下心来稳固后方,再靠楚国雄师逐一击破,扫荡四野,不出数载,即可一统中原。

  一旦天下沃土尽归楚霸王,大王仅有巴蜀二郡,纵经营鼎盛,亦是势单力薄。

  四面铁骑来袭,关隘难挡,据守不能,何谈与其匹敌?

  正因知大难迫在眉睫,刘邦才不得不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只可惜这场豪赌,终是不成。

  缺了大王操控关外诸侯,就如任散沙逐流、自行其是。

  反观楚军,项王行事愈发难测……

  天下局势,又将如何变幻?

  张良缓缓阖上了眼,渐渐想得入神。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难得传来楚人说话的声响,张良与随何具是立即警醒,循声望去。

  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愈发接近,待那为首楚将露面时,张良眸光微滞,竟是愣了一愣。

  来人……居然是他曾有意接近,早在大王与项梁仍为盟军时,其所领下楚军营寨外,有过一面之交的韩信。

  韩信平静地注视着张良,忽弯唇一笑,客气道:“随何先生先请移步别室,容信与子良叙过旧后,再请先生回来。”

  随何闻言一愣。

  仅是一眼看去,也不难从战袍制式上判断这眉目遒劲俊秀的楚将,官阶决计不低。

  更何况对方还可直入狱中,对狱卒发号施令。

  既是楚军高阶将帅,怎会与子房先生有旧?

  尽管心中疑云遍布,但时至如今,他哪里会认不清自己为砧板上之鱼肉的位置,自不可能开口顽抗。

  既对方待他彬彬有礼,他随楚兵离开时,只忍不住向神色自若的张良投去探究一瞥,步伐却不敢有片刻耽搁。

  张良是何等聪明敏锐之人?

  从韩信这一简单下令的举动,他即轻易判断出咸阳如今为谁所掌。

  昔日默默无闻的将军随从,竟一声不响地跃居将位,迎来平步青云之日了。

  张良心中波澜起伏,无声喟叹。

  在他有心接近过的诸多人物里,韩信这一自称旧国王孙、却既无谱牒、也拿不出其他凭据,除一柄连当铺掌柜也瞧不上的破剑外全无长物的落魄浪子,并未太多引起他的主意。

  虽那次简单谈话中,他对韩信所怀才识颇感意外,但相比真正智谋之士,又着实无法与之比较,是以并未费心拉拢。

  若非他记性绝佳,恐怕早忘了这不足挂齿的一号人物。

  孰料阔别重逢,二人处境竟已互换,正是造化弄人。

  韩信沉声道:“子房先生。”

  张良微微一笑,平心静气道:“恭贺足下,终迎凌云壮志得偿之日。”

  “多谢先生。”韩信淡然颔首,下一句单刀直入:“而今天下复乱,群雄逐鹿,然鹿死谁手,却是已有定局。以先生之奇智,必已看清优劣,无需信多加赘言。”

  说到此处,他坦然直视神色平和的张良,铿锵有力地询道:“信此次前来,是为那一面之缘,亲口问先生一句——可愿弃暗投明?”

  张良失笑一身,摇头道:“将军说笑了。某纵肯降,项王素重猜疑,又岂会用?”

  韩信却斩钉截铁道:“先生此言差矣。得贤——国士于身畔,项王已判若两人,若先生为真心归服,定然愿用。”

  张良挑了挑眉。

  他静静与韩信对视良久,莞尔,潇洒道:“足下一番美意,某先谢过。只可惜某脾气执拗,不识好歹,注定辜负此邀。”

  张氏一族五世相韩,本是钟鸣鼎食、门庭显赫,却因秦灭六国,叫他未少经光怪陆离。

  他曾宁死不服,散尽家财以招使力士,一道行刺那始皇帝;虽误中副车,憾恨未成,却也于天罗地中逃出生天,得太公兵法这一段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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