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鲁鲁修能否理解CC的用意所在，现在CC已经决定要将CODE转移给他这件事情都已经是不可改变的既定事实了。被CC抱住的鲁鲁修再一次被任性的魔女拉进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人只活了十余年的人类之身观遍了千万年以来CODE的传承历史。

以及，每一任CODE持有者，直到最后近乎癫狂了的求死样子。

思维与精神的世界是从现实世界中剥离了的微妙所在，即使鲁鲁修在CC的精神世界中将CODE的历史完完全全观看了一遍，现实世界中也只过去了短短的几秒钟而已。

就在这数个刹那的短暂时间里，CC毫无保留地将CODE持有者的记忆传承给了鲁鲁修，直到过于漫长的历史终于全部灌入鲁鲁修脑海之后，CC才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鲁鲁修的额头之上，轻声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在我最后的时刻，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竟然是在嫌弃我太罗嗦了啊……”

当两人相触的额头分开之时，原本刻在CC眉峰之间的CODE印记已经消失不见了，将这个不老少女的素颜真容第一次展现了出来。等到鲁鲁修终于将过大的信息量消化完全、正式接过CODE传承之后，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女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震惊与不可置信。

“CC，你……你从和我签订契约的一开始，就是准备要寻求死亡解脱的吗？！”

CODE持有者的经验与记忆已经尽数传输到了鲁鲁修的脑海之中，所以现在鲁鲁修自然也明白了CC这一切行为的最终目的所在。通过签订契约来培养一个GEASS暴走失控的‘胚胎’，再将CODE转移到胚胎身上，以此从不老不死的咒缚中解脱出来。

地上因为失去CODE而渐渐失去了生气的CC听见这句话之后，无力地抬起头来对着鲁鲁修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啊，就是这样没错哦……我走上了前辈们的老路，活着是为了求死，这大抵已经变成所有CODE持有者必须要经历的宿命了吧。”

“不、那家伙的话，也许能够从这一可悲的宿命中逃离出去……”眼睛中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了的CC轻声说道，“那个永远无法让人看懂的笨蛋，大概会这样一直没心没肺的活下去吧……对于CODE来说，也许这也正是最大幸福所在了。”

鲁鲁修看着眼前这位已经与自己相处了几个月的绿发少女一点点失去生气，眼眶也不由得变红了起来，“喂，CC……你振作一点啊……”

“哈？振作？我为什么要振作……渴求千年了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现在我明明应该欢呼兴奋才对吧。”CC声音低低地笑了两声，“之前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跟你唠嗑唠嗑的，不过既然你嫌我啰嗦，那就……”

“不，我一点也没有嫌你啰嗦，等我阻止了皇帝的行动之后，我回来陪你愿意说多久就说多久！”鲁鲁修紧紧握住了CC冰凉的手，熨烫的泪珠终于忍耐不住从赤红的眼眶之中滑落了下来，“所以，拜托你不要死……要是你也不在了，我已经不知道还能找谁，还能跟谁说话了……”

“不要哭啊，鲁鲁修。”

眼睛中已经看不见瞳孔聚焦了的CC吃力地举起了手，盖在鲁鲁修的脸上轻轻地擦拭着，好像是想要把对方的眼泪擦掉一样，最终却也因为失去力气而垂落了下来。

“这一点也不值得悲伤，我可是终于实现了千百年来的夙愿啊……等到你身怀CODE度过与我一样的时光之后，大概那时候你也会明白这样永生的孤独究竟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了吧。对于我们这样的怪物来说，死亡……这是无比幸福的解脱呀。”

“不要哭了，鲁鲁修……在与你重逢，给予你GEASS的第一天起，我就说过了吧？王的力量会使人孤独，如果没有背负着这份孤独继续前进下去的决意，那么干脆就平凡普通地混过一辈子算了。当时你给我的回答，可是愿意背负着王者的孤独前进下去呢。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啊……”

留下这样几句话之后，倒在地上脸色灰暗的绿发少女终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至死之时还是嘴角微扬带着幸福的笑容。鲁鲁修将已经变得冰冷了的少女身体紧紧搂在怀中，发出了几声压抑到极低的呜咽。

唯一一个知道了他双重身份的亲近之人。

唯一一个能让他毫无顾忌的以鲁鲁修与ZERO双重身份的人。

唯一一个可以让他说出心中所有烦恼，不需要任何欺骗和隐瞒的人。

已经，不在了。

鲁鲁修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背上还残留着刚才落下去的滚烫泪珠，而在被泪珠痕迹所打湿了的手背中心，CODE血红色的轮廓已经隐约现了出来，只等着激活之后就会将他的身体彻底改造成不老不死的怪物。

得到GEASS的时候，鲁鲁修步入了王道的孤独。而当GEASS更进一步便为CODE了之后，鲁鲁修所要面对的，却是永生不老的无尽深渊……

走到这一步之后，鲁鲁修已经不禁想要扪心自问下了：今天的这一切真的是自己所期盼着的结果吗？

鲁鲁修尚还没能得出答案的时候，从他背后响起的声音便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了刚过来，“终于找到了你了……Z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