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若是月轮终皎洁》完结+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1】【2】:《神渊古纪·烽烟绘卷》
☆、五、前世今生
在离开不周山时,谢衣恍惚看见钟鼓站在灰白的岩石上,对他遥遥一指,一点金芒就追随而来,随即陷入黑暗之中。
谢衣神识昏昧地游荡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离开已久的身体。终究是因为魂魄离体太久,魂魄一回归身体,就陷入了无止境的昏睡和高热中。
身体好像被千万只手拉拽着,不断向下沉去。谢衣在一片茫然黑暗的大海里睁开眼,四周皆无光,就连唯一燃烧着的火焰也是漆黑,不断散发着焚尽一切的暴虐意愿。
这里……是哪?
他站在原地,无助的眺望四周。
四周黑黢黢的,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甚至连回声也无法传回来一点。
淅淅沥沥的雨声连绵不断,叫人烦躁不已,听得久了,不可避免的涌上来一股剪不断理还乱的恐慌和绝望。
莫不是轮回之地?谢衣看向自己的双手,但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身躯变得薄而透明,逸散出无数光点。
谢衣宁定下心神,再次望向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那团黑火终于在眼前完全展现开来,除了回荡在黑火周围,毁灭万物的道韵,更有一种和他隐隐亲近的呼唤之意。谢衣恍然,原来是意识沉入到了魂魄深处,来到了劫火旁。
谢衣放心地走上前去,触摸那一团劫火。劫火和他本就同出一源,谢衣并不担心劫火会烧毁自己的意识。
劫火似乎不堪他骚扰,扭动着身躯抖了几抖,裂成两半,幻作两团光影。
“谢衣。”一个穿着短衣短裤,头发也剪短的身影轻轻呼唤他。他的声音虚幻而缥缈,身旁浮现许多莹莹的光点,淡薄得仿佛风一吹就要消失,而更令人惊悚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五官。
谢衣久久凝视着它,心中翻涌着无数话语,竟都在即将出口的那一刻卡在了喉咙里。
“你大概已经把我忘掉很久了。”那条单薄的人影一边哀伤地叹息着,一边向他走来。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现在既然是谢衣,我也不会再强求你记起我原来的样子。”那条人影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谢衣的脸颊,却直接穿了过去。
“你现在是烈山部的破军祭司,你的故乡是流月城,而我的故乡,却再也回不去了。不过也罢,这次之后,再也不见。”人影这样说着,有几分释然。谢衣和它面对面站着,仿佛能看见它几乎没有五官的脸上噙起了一抹笑容,最终崩散成了无数流萤,纷纷扬扬,好似下了一场大雪。
谢衣伸出手,接了一滴落到指尖上的光点,最陈旧的记忆顿时翻起,补足他最初一世的记忆。
谢衣转身看向另一个身影,并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衣,长发垂至腰间的身影。
“司幽大人。想不到谢某竟能在此处见到您。”谢衣按着烈山部流传的古老理解对着司幽上仙一礼,并没有因为他只是一个幽魂而轻视他。
司幽上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如夜色的双瞳中带着几分忧郁。
“司幽早在几千年前就逝去了。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缕残留的意识罢了,你才是真正的我。”
谢衣沉默半晌,方才开口,缓慢地一字一顿说道。
“我只是谢衣,也只是谢衣。”
“不愧是我。”司幽上仙笑叹了一声,“快回去吧,你的魂魄被天问之阵拉走,又被不周山龙神阻挠,和身体断开联系太久,差点就要去转世了。再不醒过来,你就要去做奢比尸了。”
“那司幽上仙又该如何?”
“不如何,既然你以为自己是谢衣,你是不是司幽上仙,又有什么不同呢?”司幽的身影在一阵突兀而来的光流中融化、消失,最后重新塑形,化作一盏提灯,一把雨伞落到他手上,朗朗的声音还在黑暗中袅袅回荡。
“拿着它,把它点亮,然后走出去。”
一旁寂静高悬着的劫火突然向他飞来,落到他手上。谢衣似有所悟,把这一团毁灭的火焰放到灯笼里。灯笼骤然放出光彩,照亮出一条光明的前路。
谢衣撑开伞,提着灯,循着这一缕微光的指引,稳稳当当,竟一步步走出了这无光的黑暗。他站在一片光明里,回望这一片黑暗,只觉得这不过是人间种种困难中微不足道的一种,人世间更艰难得多,残忍得多的事情数不胜数。
谢衣豁然睁开双眼,汗水涔涔流下,耳边听到了玎玲的拨弦声,和华月惊喜交加的声音。
“你醒了!”华月倚在床边,正信手拨动琴弦,清宁的乐声自箜篌发出,令人沉醉不已。谢衣自从天问之阵启动,魂魄离体之后,身体就毫无生机,冷冰冰几乎像死去一般。一连数日都不见谢衣魂魄回返,阿夜为此快要急疯了,却又不敢说出口。
还是沧溟城主洞悉了阿夜的情绪,冒着危险投影到极北的不周山,与谢衣见上一面,这才带回了他的消息。
接下来几日流月城的高阶祭司们就陷入了既甜蜜,又忐忑的等待中。大祭司向烈山部的族人宣布,破界的偃甲进入最后的检修阶段,防止有任何差错导致的失败,需要一段时间检查,希望族人不要打扰破军祭司,这才勉强把突然停止破界的疑问掩饰了下去。
除了处理紧要事务,阿夜几乎都日夜守在这里,熬得眼睛都红了也不肯休息一下。瞳也时不时过来查看一下谢衣的身体状况。
好不容易等到谢衣魂魄归位,却不知为突然高烧不退,无论多少疗愈的法术落到身上都毫不见效,瞳甚至动用了蛊,却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把黑火烧得干干净净。
“华月?”谢衣眨了眨眼,勉力从昏沉中醒过来,眼前还有些重影,只能从泠泠的琴音里分辨出这是华月箜篌的声音。
“是我。”见谢衣仍然还未恢复,华月体贴地压低了声音,“感觉好些了么?”
“唔,一点也不好,再让我休息一下。”谢衣迷迷糊糊地说,头陷在枕头里,微微摇头,两鬓的发丝随着动作粘在脸上。
“你再休息一下,”华月把箜篌放到一旁的软凳上,自己起身,从木盆里拧干一条帕子搁到谢衣额上,“睡吧。”
谢衣乖乖闭上眼睛,陷入无梦的酣眠中。
华月轻快地小跑在廊上,身上的金饰随着她的跑动发出细碎而悦耳的声音,穿过一重又一重帷幕。
沈夜正坐在紫微宫室的宝座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一卷竹简看着,疲倦得几乎快要睡着。
“阿夜。”华月在门前停了停,止住紊乱的呼吸声,又将额前细碎的乱发拨到耳后,方才仪态万千地走进去。
“嗯?是月儿啊。”看到华月进来,沈夜精神一振,眼神又落到竹简上,“有什么事,说吧。”
“谢衣醒了。”华月的话却让他心头一跳,不由卷起竹简放到一边,立刻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