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历史]衣被天下
他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我倒要看看这些汉人要做什么。”
发生在一路之隔的纠纷就像是个渐渐形成风暴点,但它暂时还影响不到木白这儿。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操实验,木白家用黄鼠狼毛制作的毛笔得到了非常不错的反馈。
王老先生的手受过伤,腕力就有所不足,在外行眼中没有多大区别的羊毫和狼毫在他面前差异颇大,狼毫弹性足,易出笔锋,老先生对于学生的这个改造发明非常满意。
满意的结果就是——木白的作业又添了两册经书。
王先生眼睛一瞟,见学生嘴角直抽抽,一副不愿接受的模样,顿时就很神棍地说了一句:“为师昨日夜观天象,得天之意,遂为徒儿请了一卦,卦象显示徒儿不日将有一劫,而这一劫所破之法,便是这佛书。”
木白闻言一凛,狐疑地看向了王老先生,真的假的?他家先生还有这一绝学?
老先生干咳一声,若有似无地抬了抬手,将木白的眼神引向了墙面书架上的儒学经典——文化人必修科目《周易》一书,以最不经意的举动彰显了自己的知识涉猎范围。
《周易》作为华国早期的文化作品,不可避免的充斥着不少天地人神的思想。不过不要误会,文化人学习这东西不是为了卜算诸如「今天出门先跨哪只脚才能借由玄学之力让老对手在面圣时候摔跤」这种不靠谱的议题,也不是像现代某些人一样试图通过老祖宗的智慧算出彩票数字以不劳而获,而是借由其隐在卦象和卦文中的思想和知识进行对自我的质疑和学习。
这其实是一本披着封建迷信皮的哲学教育书籍,是集各方之大成的苍天巨木,普通人若是能够顺着其中一根枝杈进行拓展、学习和研究便可成一方名家。
不过,木白不知道。
还没有学习过《周易》的学渣木白轻而易举地就被知识的力量镇压了,三两句便被自家先生忽悠着接下了一叠经书。
木白翻了翻手中的手抄经书,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家这学了儒家本事又用着道家理论的卜卦先生,为什么会丢给他几册释家的学说。
……总觉得有哪哪都不太对。
他一眼扫过里头一句句比起《心经》深奥得多的佛偈,难免头大,“先生,不是有句俗话叫年少不读佛老吗?您让我现在念这个,不怕我真的看破红尘出家呀?”
王老先生掀了掀脸皮,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慈祥又温和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残酷极了:“自释教兴起至今千余年间,可只出了一个酒肉和尚,若要修佛,你舍得下这口肉?”
木白:……
可恶,肉乃人生乐趣。如果不是为了这口吃的,他早就找个地挺尸当摆件去了,何必努力工作换积分。
作者有话要说:
唯一的酒肉和尚就是南宋的济公和尚啦,不过济公有些特殊,他其实算是儒释道三修,除了佛学外,他的文学素养也很扎实。
第12章
佛教徒不能吃肉的原因在史书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说到底还是当年的梁武帝那个粉似黑干的好事。
这位南朝梁国的开国皇帝自己是个佛教粉,没事钻研佛法钻研傻了,老是出家让百官从国库里出钱赎他也就算了,还一拍脑袋觉得佛祖慈悲,僧人吃肉其实是添了孽障不太好,还是吃素得了。
他自己想不算,还下了圣旨命令天底下的和尚都吃素。
有僧人来给他解释,佛门只要是三净肉就可以吃。但这位大佬大手一挥,表示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我就是觉得佛祖早就看你们吃肉不顺眼了,只是不好意思说,现在我是替他把话说出来了,反正以后合格的和尚必须吃素,你不吃你就是假和尚,就是心不诚。
当皇帝的都带头这么干了,还放下了狠话,僧人能怎么滴,总不能说陛下你理解能力有问题把?于是便在有心人士的推动下开启了中原和尚食素的传统。
所以说,普通人脑抽,最多祸害一家,皇帝脑子一抽,折腾的却是全国人民,这次主要受影响的还只是和尚群体,已经算是波及范围不大了。
吐槽归吐槽,木白还是很相信他家先生的判断的,虽然他自认对佛学没什么慧根,也不是太相信阿弥陀佛,但木小白硬是靠着死记硬背和悬梁刺股的精神将那几册佛经给背了下来。
好不容易啃完书,木白的脚步都带上了几分飘忽,这些书籍里头居然还有一些梵文词汇,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他们家先生到底对他有些什么误解,他真的是武斗派啊啊啊!
在背书的那些天,木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佛了,就算是看到半夜成群结队在他房门口甩着秃尾巴挑衅的黄鼠狼都没能激起他的薅毛之心,而是淡定地关门落锁继续睡觉。
反倒是他的反常把这群过分聪明狡猾的小东西吓了一跳,似乎是觉得他另有阴谋,黄鼠狼愣是没敢乘胜追击,在门口试探了半天,还是灰溜溜地溜走了,一连好些天都没上门骚扰。
就在木白要被佛教文化熏陶得快要能微笑着给来骚扰人的黄鼠狼分出碗中肉的时候,异变来临了。
七月的一日清晨,马蹄声踏碎了林中的雾气,一队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秀芒村村口冲入。
看着一干披甲执锐的兵士气势汹汹向他冲来的模样,当时正在提水的木白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空水桶,十分配合地对着来人行了个佛礼,以示自己的无害。
不过很明显,虽然临时抱佛脚学了不少佛经,但显然佛祖的粗大腿不愿意让他抱,这些兵士就是有着明确目的来拿人的,见着了捉拿对象,二话不说就把木白两兄弟提溜走了。
木白只来得及给当时还在睡懒觉的木文披了件衣裳,扯了几条他的裤头,再往小孩白嫩嫩的脸蛋和头发抹上一层灰,连自己的包袱都来不及整理便被带走了。
他起先以为他们来的目的是发现了自己和木小文的身份,不过随着被捉拿的人越来越多,他便知晓事实并非他所想。
这些人拿人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被抓的人什么样的都有。
年龄最小的是木白兄弟,年龄最大的则是隔壁村卖炊饼的一位老翁。其余的还有穿金戴银的富贾、头上簪花的花农,甚至还有牵着驴马一副出摊模样就被逮来的车坊伙计,现在他正嚷嚷着要先把东家的车子还回去呢。
随着各行各业加入被捉拿队伍的人数渐渐增多,原本战战兢兢的众人也骚动了起来。
和因不解而慌张的众人不同,木白对如今状况心中大致有了数,应该是那个名叫傅添的明国信息搜集人员的身份暴露了,元军正在搜查此人有无同伙,以及泄露了多少信息。
但他也着实有些不解这次行为为什么这么大动干戈。一般情况下,这种基础信息的收集都是派小吏下来调查问询,有重大嫌疑的才会被带走审讯。
在这个人口流动率低,连外地人来租房租车都得找个当地的保人的时代,要找到关联人士并不算太难,完全没必要一个不落地将人全部找出来然后押到官府里头一一审问,工作量大不说还劳心劳力。
而且以他对云南当地政府的了解来看,此地政府便是应了那一句“干啥啥不行,收税第一名”。
不知是本地执政官能力有限还是所有的元政府机构都是如此,各方面的办事效率都低得吓人,像是木白所居住的秀芒村以及附近的村落基本都是采取自治政策,一年到头除了收缴税款的时候几乎就听不到上头有什么动静,就连税款都是村长代收后再送过去的。
这次会反应这般大,莫非傅添此人的身份戳到了顶头上司的痛脚,逼得芒布路行政官不得不严肃处理。
如此倒有些麻烦了。
木白试图靠着头脑风暴来麻痹身体的疲惫。
或许是看他是个小孩子实在没什么威胁力的缘故,也有可能是看在他是僧人的面子上,这些官兵算是给了木白一点特殊照顾,并没给他戴上枷锁。
但即便如此,让一个带着小孩的少年人步行跨过半个芒布路也不是件容易事。
在元朝,【路】这个行政单位就相当于现代的市级,即便芒布路由于人口不多的缘故被分在了下等路,但面积却分毫不少,而且本地开发程度低,大部分都是崎岖山路,这些虎视眈眈的骑兵部队可不会有耐心的等待他们恢复体力。完结小说就在完+结+阁www.wanj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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