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科这几天都在紧急加班，坂口安吾忙得又用了一盒耗费他不少工资才买到的生发剂，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涩泽龙彦的回归和书页的丢失有联系。

　　凡是出现了雾气的地方，都被特别关注，另外，有内鬼嫌疑的政府雇员也被严密监视着。——许多人都认为书页的丢失说明政府部门里有钉子。——传递消息给港黑的钉子就是这么暴露的，虽然对方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也不知道之前和情报组长联系的内容被窃听。

　　于是有了现在的情况。

　　中原中也暴戾地看着坂口安吾，湛蓝色的眼瞳里仿佛装着微缩的大海，微缩的、狂怒的海洋。

　　“川上在哪里？”

　　坂口安吾瞬间想起了中原中也荒神载体的身份，想起了擂钵街的成型，他借着推眼镜的动作掩饰动荡的内心，沉稳道：“特务科正在追捕涩泽龙彦。”作为一个合格的参事官，坂口安吾在中原中也的问句中补齐了前因后果：“我也很想找到川上君。”

　　虽然川上柚平时但凡和他接触就要挤兑他，节假日祝福邮件明显是群发的，但也算是个熟人了。

　　到他这个地步，熟人已经很少。

　　坂口安吾这话说得倒是真心。

　　港黑和特务科泾渭分明地找起线索，可现场实在很干净，即使从早起的市民口中知道这片地方的确有过浓雾，也干净地让人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何况，这个时间，哪怕有细微的痕迹，也已被路过这里的众多学生党和上班族覆盖。

　　坂口安吾回想起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出警记录——同样没有收获。

　　“试试看吧。”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吩咐部下们守在周围阻拦市民，没有避讳黑手党——反正他也没办法让中原中也离开，闭上眼睛，触碰着路面发动了异能。

　　「堕落论」——

　　路面上残留的记忆纷沓而来。

　　兜帽少年在橘黄的路灯下抚摸着黄绒绒的雏鸟，画面温馨而动人，四周泛起了淡淡的雾。

　　雾气深处，走出了一个白发白衣的人。

　　涩泽龙彦！

　　坂口安吾头皮发麻，时隔三年，他见到这位收藏家时仍然无法淡然处之。

　　涩泽龙彦的红眸里闪动着奇异的光，“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看起来有点激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坂口安吾注意到川上柚的眼眸似乎微微亮了亮。

　　——异能发动的标志。

　　通过对川上柚的情报收集和分析，特务科猜测对方的能力是加强版的催眠，介质是双眼，异能发动时动静很小……那么，涩泽龙彦被催眠了吗？在雾气不太浓厚，异能者的异能未被剥离时，仍是受到自身操控的。

　　……没有。

　　涩泽龙彦表现如常。

　　川上柚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了。

　　没有间隔和过渡，雾气迅速浓郁，正当坂口安吾感同身受地心往下沉时，他听到——

　　“原来如此，你根本不是人类。”黑发金眸的少年捧着雏鸟，兴趣缺缺，仿佛说好的宝藏变成了废铁，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低喃道，“是‘书’的权能仍然有限制吗？还是跟「爱与死」的判定产生了冲突？”

　　后两句声音太小，坂口安吾没听清。

　　他的思维高速运转：什么叫不是人类？

　　川上柚抬眼问：“这位先生，你有深爱的人吗？”

　　涩泽龙彦的答案是否定。

　　川上柚看起来更颓丧了。

　　坂口安吾：？？？

　　雾气已浓到看不清道路，少年的异能被分离——

　　坂口安吾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

　　那是一位何其美丽、美丽而妩媚的少女。

　　她的容色简直是诱惑的实体化，美得毫无瑕疵，黑发白肤，左眼下一颗泪痣叩动心扉，她的神情是种说不出的漫不经心，好似对世间一切厌倦已久，她眉眼轻佻，甫一现身，就似笑非笑地看向在场两位男性，随即定在白发的男人身上。

　　她的神情高傲宛如女王，侧脸的线条柔和，睫毛是惑人的细密与卷翘，她眨了眨纯黑的眸子，语调慵懒：“你就是我的仆人吗？”

　　涩泽龙彦点头。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看着涩泽龙彦脸上写满爱慕，仿佛失了智般恭敬地引着要求洗浴和新衣服的少女离开，川上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的画面，“…………”

　　坂口安吾慢慢地收回手，睁开眼睛。

　　他想静静。

第191章

　　白兰失踪了。

　　时间就在接到中原中也的电话不久后。

　　尾崎红叶冷着脸看着监控录像。

　　美国贫富分化严重，富人区的监控可说是毫无死角，贫民区的可说全是死角，这份录像有点模糊，监控摄像头离得远，好在看清楚来龙去脉。——白兰和保镖提着选购的棉花糖走在人行道，一辆面包车驶过，两人突然消失不见。

　　港黑的情报员满头虚汗：“尾崎大人，我们只追踪到这辆车是套牌的……”港黑在北美的实力不足，实在没有能力查到更多，情报员底气不足道：“分析小组认为劫走白兰先生的应该是菲茨杰拉德先生的敌人……剩下的，就只能等组合的消息了。”

　　研究人员并不是不出门的。

　　美国是个讲究人权的国家，何况现在是菲茨杰拉德有求于人，自然不会限制研究人员的自由，只是财大气粗地给他们配备了完善的衣食住行系统，顺带安排好了他们的家人和宠物，让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出门尤其出远门的欲望。

　　白兰是例外。

　　作为没有棉花糖会死星人，白兰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出门选购商场新出的棉花糖，或许敌人就是摸清了这个特征，才抓住时机出手的。

　　尾崎红叶还有许多疑问：为什么是白兰？仅仅因为白兰会出门吗，还是说，敌人掌握了什么特别的消息？换言之，白兰的特殊是谁泄露的？

　　尾崎红叶眯了眯眼，“我们不能只依靠组合。你们继续找线索，我去见菲茨杰拉德先生。”

　　菲茨杰拉德还是那副自信高傲的模样，对待女士彬彬有礼，看得出他虽然愤怒，但那是种胸有成竹的怒火，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尾崎红叶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这样的神态，菲茨杰拉德应该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了，组合应该能把白兰救回来。

　　而且——

　　她可不相信白兰没点手段。

　　执掌港黑情报部门，深知情报力量的尾崎红叶，不可能相信一个三年前就拥有了无数平行世界记忆的少年柔弱无辜。尾崎红叶甚至怀疑白兰是故意被抓的，但面对组合的时候，她不会表现出这点。

　　如果是故意，白兰的目的呢？

　　想到横滨那边川上也是失踪，尾崎红叶只觉得头疼。

　　唉。

　　静观发展吧。

　　万万没想到，事态如此离奇。

　　菲茨杰拉德的女儿走了。

　　最好的专家，最好的设备，最好的环境……依然没能挽留这条年轻的生命。眼见女儿痛苦死去的母亲泽尔达哭晕了过去，待到醒来的时候，笑容温和，容颜动人，她似乎失去了悲伤的记忆，只是问丈夫：“弗朗西斯，我们的女儿呢？”

　　菲茨杰拉德强忍悲痛地看着他深爱的妻子，吻了吻妻子的脸颊，“她已经走了。”

　　泽尔达崩溃了。

　　在医生确认了泽尔达的病情，并给出医嘱后，菲茨杰拉德冷静地送走了医生，抚摸着妻子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

　　“弗朗西斯。”泽尔达再次抬眸看着丈夫，笑容温和，容颜动人，仿佛一个精致的人偶，问道：“我们的女儿呢？”

　　菲茨杰拉德沉默了很久，最终在妻子明媚的眼眸注视下，艰难地道：“亲爱的，她还在伦敦上学呢。”

　　“啊，瞧我这记性。”

　　泽尔达翻了翻日历，喃喃道，“等她圣诞节回来，我该给我的小淑女准备什么礼物呢？”

　　*

　　空白的书页，出现了新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