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忘不掉。

　　他加入黑手党的那一天。

　　“我曾是‘羊’的首领，然而我带给同伴们的，只有与依赖相反的不安。”15岁的中原中也，将手轻轻覆盖在背后被同伴捅出、隐隐作痛的伤口，执着而认真地问道，“告诉我一件事。组织的首领是什么？”

　　“所谓首领，处于组织顶点的同时也是组织全体的奴隶。”彼时的森鸥外如此回答，“只要是为了组织的既存和利益，就要乐于浸身于万般污浊。……只要是为了组织的话，无论怎样残暴的事都要去做。”

　　回到此时。

　　森鸥外认真地看着他，不止是在看一个部下，也是在看一个继承者，神情仿佛有千钧重：“中也君。”

　　中原中也迎着那期许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

　　尾崎红叶重新给他倒了杯红酒。

　　蝉联港黑最受欢迎干部多年，又有鸥外大人传位，中也继任首领会很顺利，这稳定的更替对港黑也大有好处，可以覆盖先代死亡疑云给组织带来的不良影响。但首领和干部的职能是不一样的，相比武斗派，首领更偏向脑力派。

　　尾崎红叶垂眸，掩下眼底的同情。

　　三人静静品酒。

　　在红酒的芬芳里，中原中也心绪缓缓沉凝，慢慢消化着今日过大的信息量。

　　他咦了一声：“Ace呢？”

　　即使自己当了首领，不是还有红叶大姐和凑数的Ace两个干部吗，怎么会是一个？

　　“很不幸。”

　　轻轻将酒杯搁在透亮的几上，森鸥外遗憾叹息，“白麒麟（涩泽龙彦）不是个大度的人。昨天Ace的病房里起了雾，我们的人搜了整个医院，除了在病床上的颈圈和几颗宝石，什么也没找到。”

　　并不知道自己也被小心眼的某人标记为情敌·只是没找到机会下手·中原中也：“…………”

　　他换了个话题。

　　被过量信息冲刷的中原中也，带着种过尽千帆的心平气和道：“川上人呢？”

　　尾崎红叶：“他跑了。”

　　中原中也：“？？？”

　　“昨天白天不少人因为宝藏赶到横滨，晚上‘爆炸’之后又有不少人离开，特务科和警方都忙得焦头烂额，没有精力做严格的交通管控。”尾崎红叶柔声道，“上午复盘时，特务科排查发现川上已经上飞机了。”

　　她补充：“是往意大利的航班。”

　　“更有趣的是，昨晚森富江的户籍有变动。”森鸥外神情微妙，抬手遮住隐隐抽搐的嘴角，哭笑不得道，“户籍科记录的是远嫁意大利，丈夫白兰·杰索。”白兰君明明是未成年，这未免太不走心了。

　　尾崎红叶差点笑出声：“遗孀？”

　　森鸥外煞有其事地点头：“想必很快就能收到富江小姐寿退社的辞职信了。”

　　中原中也这次没捏碎酒杯。

　　他恶狠狠磨牙：川！上！柚！

第207章

　　川上柚打了个喷嚏。

　　“受凉了吗？”

　　坐在川上柚对面，体贴地给他递纸巾的，是基里内奥罗家族的首领，艾莉亚。

　　暑假出差来西西里时，川上柚曾机缘巧合卷入“尤尼失踪事件”，因此和其母艾莉亚相识。这是位温柔而有富有魅力的年轻女性，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无匹的温柔和包容，但川上柚知道艾莉卡还同时具有非凡的远见和魄力——不是谁都能做出把全套玛雷指环借给一个不熟悉的未成年的事情的。

　　尤其是白兰身上那种游戏人间的不靠谱的气质太浓郁。

　　川上柚此行是来还戒指的。

　　七枚玛雷指环被妥善地安置在名贵的木盒里，被深蓝色的丝绒托着，显出种璀璨的美来。戒托上镶嵌着的、宛如宝石般发出光芒的，是比任何宝石都要珍贵千万倍的世界基石，任何知晓其意义的人，都无法避免被其吸引，产生占有的欲望。

　　但很显然，在这里不是。

　　艾莉亚稍稍检查，将指环妥帖收好，川上柚道：“白兰承诺的报酬，我会在一月之内整理好送来的。”

　　——所谓遗孀，自然是要继承遗产的。

　　——就很烦。

　　有世界Boss的经验打底，白兰低调瞎搞出来的东西也有一大堆，各种高科技遍地开花，作为一个上班最大的乐趣就是摸鱼的社畜高中生，川上柚一点也不期待搭理这些有的没的，白兰也很清楚这点。

　　于是在时空转换项目大有进展，前往其他世界的愿望越发强烈时，白兰表示他留下的这些，小伙伴不想要的话可以给小尤尼家里，这才让川上柚勉强答应帮他扫尾。

　　不好挪动的本地势力、不便迁走的大型设备，加上桔梗和狼毒这种又忠诚又有能力的下属，川上柚准备打包给基里内奥罗，需要注意的是如果白兰哪天回来，他的下属肯定会回到他身边，虽然概率很低；一些能用上的产业和有意思的发明，川上柚虽然留下了，但也不想费心经营，于是打算打包给远在横滨的港口Mafia。

　　但他不想便宜黑心老板森。

　　如果是中也做首领，就完全没有问题。

　　是的，苦苦困扰森鸥外的“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议员候选”的问题，答案就在于此。

　　在这个主要原因周围，当然还有种种次要原因，比如如果森鸥外还是首领，搞了这一出的川上柚肯定又会被压迫，出现等等等等一系列后遗症；何况双方的相处虽然还算愉快，但森AI太不省心了，疑心病Boss或许对组织发展有益，但对部下而言就差强人意了。

　　川上柚苦森老板久矣。

　　终于有机会换掉啦啦啦啦~

　　刚好要在意大利这边处理事情，等到回横滨，中也气也该消得差不多。

　　计划通√

　　心情愉快的川上柚留在基里内奥罗吃了午饭，和小尤尼玩了一下午，晚上干脆也在尤尼母女的挽留下留宿了。

　　台灯下，黑发金眸的少年写写停停。

　　“书”被带走在白兰的计划之中，他想研究“不同世界基石在非本世界的效用区别”，这本命运多舛的“书”被撕下过两页，其中一页在费列罗斯基那里，如今想必和母本同在，也就是说，本世界就只剩下他手上这张了。

　　川上柚检查了几遍编织好的“横滨事变”，觉得没有大的Bug，剩下的现实应该能自动修正，进入下一题。

　　历时近一年，他还没忘记好友新一。

　　正名不祥的黑衣组织触角实在太多太杂，直接用书页编个剧本让他们覆灭可能写不完，川上柚决定写个引子。后面的就看新一和那些同样想要覆灭黑衣组织的人的发挥了，他还想给书页留点空呢。

　　艾莉亚给少年安排的是安静清幽的房间，书桌正对着窗，窗外是风景优美的花园。

　　从川上柚的角度，可以看见月下清澈的湖水，和水边粉白色的花丛。

　　等等。

　　粉白……川上柚沉思：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西格玛：人呢？！】

　　天人五衰里倒数第二衰的西格玛由于小伙伴们都不来接应，出门探查情况+买便当的时候，被因为目标人物川上柚走脱而痛定思痛、更为敏锐警惕的巡街军警抓了个正着。

　　Sad。

　　横滨。特务科。

　　到处可见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职员。

　　昨晚的事影响不可谓不深远，后续接踵而来：两位受到“惊吓”的议员提出抗议；组合丢了成员费奥多尔，通过美国大使馆提出抗议；上级内务省来电，明里暗里询问“许愿的宝物”；和俄国政府可能的交涉……

　　担心得意部下坂口猝死，种田山头火请了武侦的与谢野医生帮忙，濒死体验后又是一条能坐镇特务科的满血好汉，而坂口安吾则被同僚们七手八脚按着睡了一觉，这一觉睡了近20小时，等到他醒来，夕阳已快要沉入海平线。

　　“坂口先生，种田长官让我转告您，一小时后才能开始工作。”

　　“……是。”

　　坂口安吾无奈地笑了笑，把丰盛的餐品吃完，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