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刚刚是不是还念叨蝙蝠侠来着？

　　背对着访客的墨菲表情垮了半秒钟，又在转身前飞快整理好。

　　来人接着说道：“我听说你一会要去哥谭。”

　　乐高蝙蝠侠也在游戏系统好感度满级的角色列表当中，墨菲和他多年交情，所以很捧场地问：“你怎么知道？”

　　对方果然兴高采烈地说出经典台词：“因为我是蝙蝠侠！！”

　　话音落下，哥谭市的义警先生在隆重的重金属BGM里翻进窗户、张开斗篷后旋三百六十度完美落地，板起脸严肃地拍拍墨菲肩膀：“你的日程表里没写前往纽约市，干得漂亮，总统，以及Ironman sucks（钢铁侠太逊了）。”

　　墨菲看了眼时间，离下班还早。

　　带薪摸鱼的机会又增加了。

　　不过就算是乐高蝙蝠侠，也不是会随便不打招呼来总统府找他的类型。与面对其他人不同，墨菲完全没有纠正蝙蝠侠称呼的想法，他一边猜测对方的目的，一边一本正经的口胡：“今天因为什么离开哥谭，杰森又离家出走了？”

　　蝙蝠侠拿不准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墨菲在大部分人眼中城府很深，即使是在真心相交的朋友面前，他也会习惯性地有所保留，是个令人尊重大过想要亲密靠近的角色。但蝙蝠侠是少数知道他偶像包袱几吨重的人，总怀疑其他人包括自己、都把墨菲的吐槽和冷笑话当成正经讨论忽略掉了。

　　就现在这个问题，总统不会是认真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以防万一，蝙蝠侠还是回答：“没有。而且他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子，你说的应该是上上一任罗宾。”

　　墨菲：“知道了，你和杰森·托德没关系，韦恩住在你家楼上。”

　　他收集到今日份蝙蝠侠关于自己身份の反驳，感觉像是完成了一项隐藏成就，继续问道：

　　“夜翼和蝙蝠女孩吵架了？”

　　“不，我现在家庭和睦，罗宾与蝙蝠狗都很好。”

　　“那么是正义联盟？”墨菲思索道，“昨天早上正联票选出来的联盟首席是绿灯侠，这可能会造成一定风险。”

　　“闪电侠确实很不高兴。”蝙蝠侠越答越顺，思路偏斜，他开始觉得墨菲确实正在、并且一开始就想要谈论正事了，“他的食量比前天大了三分之一，恶作剧频率是平均值的1.6倍，但这不是首要问题，墨菲，我来找你是为了幻影地带。”

　　幻影地带本来是个氪星监狱，后来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占地面积小、空间充足等理由一跃成为乐高城首席监狱，用于关押诸如黑魔王、索伦或者侏罗纪公园恐龙之类的超级反派。

　　而墨菲现在顶着总统的头衔领工资办事，玩具城的治安管理当然在他负责范围之内，蝙蝠侠就是发现不对劲之后代表正联来通知他的。

　　“我们都知道幻影地带总共有两把钥匙。其中一把在超人手上，另一把已经消失很多年了。”蝙蝠侠收起笑容，示意墨菲看向大厦下方旋转不停的未知漩涡，“现在我们怀疑它其实掉落到了现实宇宙——就是那个只有你能去的，深渊另一侧的世界。”

　　“假如有人捡到丢失的钥匙并开启幻影地带的大门，就像打开潘罗拉魔盒，被我们关起来的坏蛋会倾巢而出，整个宇宙都将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

　　直到下班之前，墨菲都在想蝙蝠侠提到的幻影地带钥匙下落这件事。

　　他临走前看了眼被遗留在办公室的总统雕像，仍然觉得它十分辣眼睛。

　　秘书小姐拼成的半人高手办、是说墨菲雕像，有着细腻的暗金色发丝和一双灰蓝色的眼眸，西装革履表情深沉，还原度相当高，且看上去十分有气势，然而墨菲关注点在别的地方。

　　此时此刻，周围物体在他眼中已经变成无数个零件的拼接组合。

　　雕像旁边有两行虚拟的数字，上面是‘3958’，代表零件编号；下面是‘46’，代表使用数量。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把这台雕像拆掉，里面会包含46个编号为‘3958’的乐高零件和许许多多其他部分，再辅以周围的墙壁地板自动贩卖机等设施，如果墨菲愿意，他可以飞快地拼出一台蝙蝠车、两门意大利炮、或者三只海绵宝宝。

　　这不是好感度系统提供的功能，而是乐高宇宙中每一位建筑大师都具备的能力，也是他们之所以被称作‘建筑大师’，得以与普罗大众区别开的关键之处。

　　听上去比游戏系统还要游戏系统。

　　乐高宇宙确实极为特殊，除了拼玩具的设定之外，早在墨菲穿越并且修建那栋矗立在云端之间的总统府之前，乐高世界的人们就已经知道什么是深渊与现实宇宙。前者即通往现实宇宙的门，也是启迪诸位建筑大师的智慧之锁，但除了墨菲之外，没有人能够真正跨过深渊、抵达另一个世界。

　　至于墨菲为什么能做到，他猜测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自现实宇宙而来。

　　只是这十年里，他虽然数次想过去到深渊的另一边一探究竟，却直到今天也没能真正下定决心。

　　最开始是因为他知道深渊对岸是无数具备超能力的人类、动物、乃至于外星人生活的世界。在这种情况下，墨菲很难克服自己细致谨慎还有点完美主义倾向的天性，于身具不明系统、穿越异地的前提中和现实宇宙来个放心大胆的双向奔赴。

　　他花了几年时间才勉强相信自己身上除了显示好感度和解锁好感度外观之外屁用没有的系统确实无害，又不可避免地在这个过程中逐步融入乐高宇宙。

　　系统标注的好感度是相互的，他只有真心实意把角色列表中的人物当成朋友才可以提高等级。于是等到他解决了自己身上的潜在危机，本来可以去往深渊接触现实宇宙时，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问题：

　　乐高世界中的人不能去往现实，是不是某种“规则”的一部分？

　　他本来在某种程度上就算是外来入侵物种，假如随便地跑到深渊另一端，会不会给乐高宇宙带来危险？

　　出于这种顾虑，墨菲又开始兢兢业业地对深渊展开研究。他修建了直抵苍穹的总统府，数百层建筑物中堆满了各个领域的高精尖实验器材，除了政府工作人员之外，无数科学家在此地就职，每当研究出新的成果就会将它们呈到墨菲案头。

　　他对两个宇宙本质的了解越来越多，辨别零件与计算拼装的能力越来越强，有时就仿佛他本人站在世界之外，巨大的星球则是他手中小小的玩具台。

　　——这当然是种错觉。

　　墨菲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

　　他仍然犹豫不定，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承担跨越宇宙带来的后果，直到蝙蝠侠说幻影地带的第二把钥匙很可能会掉落在现实宇宙。

　　这就意味着哪怕他不前往另一边，现实中的人们也早晚会捡到钥匙放出罪犯、并最终得知玩具城的存在，而他是唯一一个能提前掌控局势，防止事件往糟糕方向发展的人。

　　**

　　墨菲与哥谭市长交谈完峡谷的命名问题后散步到阿卡姆，临时决定留下来陪小丑看场电影时还有些心不在焉。

　　作为全年龄向衍生作品，乐高宇宙里的坏蛋通常来说在他看来坏的十分有限，所以他和小丑的关系还不错，是会探监时顺道一起看电影——这个程度的友谊。

　　在周围狱警警惕的注视中，墨菲与小丑隔着栏杆坐下来，电影被投放到囚室对面的白墙上。影片内容根据现实宇宙中发生过的真实事件进行合理剪辑，是这段时间里墨菲利用总统府下方深渊、也就是通往现实宇宙的通道研究出来的新成果之一。

　　开演后的第一个小时，墨菲对着屏幕思考安排计划，小丑和狱警们认认真真看电影。

　　开演后的第二个小时，狱警义愤填膺，小丑泪流满面不停地拿纸巾揩鼻涕。

　　墨菲冷不丁回神看到这一幕：“？？？”

　　这勉强也算是写实向动作片，里面还有什么我没意识到的感人情节吗？

　　为照顾个别义警真实身份，亲手给剧情做过剪辑的墨菲满头问号。

　　不等他提问，小丑一跃而起扒住栏杆，眼泪汪汪地皱着脸控诉道：“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这是什么破剧情，电影里的小丑为什么要做这样那样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