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这一次恭先生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他只看了我一眼。

那是和阿诺德比起来稍显稚嫩的面孔，漆黑纯粹的瞳孔里有着我看不懂的复杂，和一闪而过的类似于惶恐的神色，胸口没由来的生疼。

接待室的门被关上，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从窗外吹来的微暖还带着一丝湿润气息的风掠过首席大人略显苍白的脸颊，带起颊边的铂金色的发丝，又柔软地垂落，再贴在颊上。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回到了百年以前的巴勒莫。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小鬼。”

“是这样的没错，我亲爱的先生。”

我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在遇到云雀前辈之后，我过的很好。”

闻言，阿诺德冰蓝色的眼微微眯起，睫毛半掩的眸底不知是否是因为红色的夕阳落进去的缘故，浮现出一层似有似无的浅色光华。

“在此之前呢？”

“除了很想念您之外……我也很好。”

“是吗。”

“……”

从一开始我心里清楚自己配不上。

以玫兰萨·vongole之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对他告白的时候，甚至是以恋人的身份与他出双入对的时候……我都知道自己配不上。

可我就是无法收敛那份日久弥生、混合着敬畏与爱意的小心思，忽视不了，也逃不掉。

在百年后的世界遇见恭先生的时候，在我的视线对上他的的视线的那一刻起，我就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末路。

我明知道，无论是阿诺德还是云雀恭弥，哪一个我都配不上。

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跟他们在一起。

事实上我并没有后世传颂中的那么伟大，除去空名之外，其实我也只是个卑微的普通人，因为夜的诅咒，因为害怕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老去死亡，我果断的选择离开彭格列，离开阿诺德，经历过十年后的事情，我甚至也曾想过离开恭先生。

因为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告诉我，什么才是不会被时间抛弃的准则。

如果没有意外，在长久的未来之后，我肯定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回忆这些——我曾经那么愚蠢、那么自不量力、却又那么虔诚地喜欢过他们。

“我一直都是个胆小鬼，也不需要什么结果，有这样的诅咒存在，如果还妄图白头偕老这种事情，就太不可理喻了。所以在接任复仇者监狱长之后，我并未和您再相见过——自作多情也得有个限度，您说是不是？”

我咬了咬牙，尽可能平缓的叙述。

“所以在最初见到云雀前辈的时候，我的确是想在他身上找寻您的影子，然而让我做出改变的人也是他——是他给了我想要和一个人一生一世的勇气，哪怕有诅咒，哪怕我要亲眼看着他老去，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是的，我想和恭先生在一起

我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是我在十年后的世界遇见他的时候。

是意识到【没有恭先生的未来，绝对不是我要的未来】这一点的时候。

“对不起，阿诺德先生，我……”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玫兰萨。”

打断了我的话，首席大人的神情一如既往冷峻，冰蓝色的凤眼定定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平时看着机灵某些时刻却总缺根筋，无谓的事想的比谁都多，觉悟只有半吊子的水准，身上还有不少的臭毛病和让人看不顺眼的缺点。”

“……”

“然而这些，并不妨碍你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小鬼——敢爱敢恨，敢为自己的一切选择负责任，是你最大的缺点，也是闪光点。”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您这么夸奖我……”

“哼，他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与阿诺德近乎相同但声线略微有些差别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回过头，恭先生正弯着一条腿靠在门板上双手环胸，那种中二装逼的德行，果然适合他这种君临天下的家伙。

“不过是只需要保护的弱小动物而已。”

“这点我赞同。”

“哇哦，真是难得。”

“那么，彭格列云之守护者，在此继承。”

继承结束之后，阿诺德的意识回到彭格列指环中，接待室再次安静下来。

恭先生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的脸打量了许久，才以与往常无异的冷淡口吻开口说道：

“走吧，去吃寿司。”

“嗯……云、云雀前辈……”

“嗯？”

“你都听见了吗……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