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NPC如何成为白月光
他的世界此刻却是死寂的、与世隔绝到无法听到任何声音,这些黑手党们嘈杂的音量仿佛被自动滤去。
他脑子里只剩下四个音节,甚至说话人的声音还是他从过往的记忆中拼凑出来的。
他想象着舆水怜的声音,想想他是如何说出他刚才关门前最后那几个字:
“——再见(さよなら)。”
=
舆水怜放下枪,他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搞不好降谷零今天祝福他心想事成真的有效?
他没死在降谷零面前,至少不会让对方留下什么不该留下的糟糕回忆……这一点上来说,他竟然有种自己“赚到了”的想法。
既然降谷零安全了,他就不担心接下来的事了。
他尽量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逃跑吧,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了。
如果他的双手是自由的,他很想尝试一下电视剧上亲吻手枪来祷告的动作,好像很合适现在的场景。
他相信降谷零的祝福,万一他今天真的足够幸运呢?
舆水怜冷静极了,他握着那把左轮手枪,问道:“接下来您想怎么做,弗朗茨先生。”
弗朗茨看着少年比刚才还要镇定的模样,好奇道:“你把生还的机会留给了你的伙伴,你不会感到后悔吗?”
“不后悔。”他回答得很快。
弗朗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话别说得这么满,你知道吗?人在这种时候过于笃定,其实是在进行自我保护,如果不催眠自己‘我没有后悔’,也许你会因此而感到崩溃。”
他喜欢玩这个游戏,自然见证过无数成功和失败的玩家。
尤其是处理叛徒时,他格外喜欢用这种方式,像面前的少年这样选择将求生的机会让给别人的并不在少数,但弗朗茨对于这类人的慷慨、善良、和伟大奉献时长感到恶心。
无他,只因为人是利己动物。
这种行为是很虚假的。
俄罗斯轮盘赌不过是开始,真正的游戏还在后头。
“我们再来玩第二个游戏怎么样?”
弗朗茨笑容堆满面颊,亲切得如沐春风,舆水怜却感觉自己被一股恶意的海浪给狠狠冲击着。
他讨厌这样的敌人,他讨厌自己不能将这桌讨厌的游戏给重新开局。
弗朗茨看了看钟表:“如果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你能忍住不后悔,我就放了你。”
“不过……我还有个更棒的选择。”他说,“如果你觉得无法忍受,感到后悔……我虽然不能放了你,但我能把你的同伴抓回来陪你。”
弗朗茨笑得毫无阴霾,“你们虽然无法一起获救,但能一起死在我这里。”
“……我明白了。”舆水怜说,“但是,我要确保我的同伴已经彻底安全,才会同意和你进行游戏。”
“你拖延时间的借口有点太荒谬了。”弗朗茨说,“难道说你觉得自己还有选择权吗?”
舆水怜握住左轮手枪,弗朗茨的保镖注意到他的行动,立即冲了上来想拦住他。
可他却不是用枪指着弗朗茨,而是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杀不了你。”舆水怜说,“但我可以选择自杀,然后……提前结束游戏。”
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认真的。
弗朗茨盯着他看了两眼,随后拍着桌子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疯狂,其余人都不敢出声,只有舆水怜眼皮子都不跳一下。
“你真的很对我胃口。”弗朗茨说,“那就这样,再玩一次俄罗斯轮盘赌。”
六发子弹的左轮,现在的已经开出了一发空枪,里面还有两颗蓄势待发准备夺人性命的子弹,弗朗茨一双鹰眼扎在他身上,说道:“你要是赌赢了,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舆水怜这时候反倒不急着走了,他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他问:“不是说要给波尔多一个交代吗?”
说好两个人里必须留下一具尸体,不是吗?
“你以为我真的怕他?”弗朗茨说,“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外来户,靠的不过是运气和投机取巧……要个交代?找个死无对证的尸体烧了送到他面前也一样,他不也得点头哈腰的接受?”
弗朗茨挥了挥手,波尔多对他来说只是个借口。
他单纯只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在进行享乐而已。
弗朗茨的耐心有限,他说:“要么你再玩一次,要么现在就死在这里。你大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轰——
振聋发聩的爆炸声在极近的地方响起,脚下的地面都被撼动得能感受到晃荡,短暂的摇晃和类似失重的感觉同时产生。
“去看看怎么回事——”“有敌袭?!敌人入侵吗?”“别乱跑,保护好首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怎么回事?!”疤痕男喊道。
爆炸产生的摇晃让头顶的天花板震下些灰尘和碎块,弗朗茨狼狈地用手捂着头,从椅子上起来踉跄地挪步,还不等他站稳,又是一阵爆炸!
爆炸忽然此起彼伏的响起,连他们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快出去!愣在这里干什么——”弗朗茨喊道。
疤痕男说道:“可是外面说不定有埋伏,这是故意将我们吸引出去的——”
“难道要留在这里等死吗!”弗朗茨怒道:“我给你们发工资是干什么的?!开门!”
疤痕男忙到他身边,稳住弗朗茨:“您跟我来!其余人准备好开路……!”
“是!”站在门边那人忙打开锁,让弗朗茨他们先离开。
守在门口那人又问:“头!这小鬼怎么办!要杀——”
“杀了他”还没说出口,他就见手铐铐着的那小鬼已经跳到了自己面前,犹如一张绷紧的弓忽然弹开,这根早就等待离弦而出的箭终于寻到了合适的时机。
他忙喊道:“快开枪,快开枪!!杀了他——”危机降临到面前,首领还没下命令,他的求生意志就让他高喊了出来。
此时,找不到原因的爆炸还在进行,借着坠落下的灰尘砂石掩盖视线。
舆水怜完全不怕,他就这么用手铐前端撞上试图挡路的人。他直直冲着他的眼睛去,那些人便下意识地想避开,就这么个瞬间,立刻被他找到了罅隙。
他预判了守门人的动作,直接将那柄老旧的左轮手枪当做钝器砸上他的脸。
“啊——”守门人的鼻梁传来一阵剧痛,他趔趄着挪开几步。
舆水怜就要往门外追去——背后却忽然有人猛冲上前,试图对他开枪,他眼疾手快的躲开了,却没避开另一人朝着他侧腹扎过来的刀子。
嘶——
就这么接连被削了好几刀,疼痛感差点让他咬到舌头。
好在这时,旁边的架子因为震动而往前倾,舆水怜忙忍着疼将面前的人小腿勾倒,让他正面被架子砸个正着。
自己则是跳出门外,立刻将门反锁起来。
门外走廊,听到枪响的疤痕男倏然回头,就看见少年已经来到了他跟前。
不好!首领还在这里——!
他把枪就要迎击,然而少年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他简直不知哪来如此大的力气,直接将弗朗茨从背后拽住衣服往后一甩,弗朗茨肥硕的身躯就像一团被他甩着玩儿的沙袋。
“你他——”脏话被下一个动作堵在了嘴里。
舆水怜将那柄冷硬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左轮手枪抵在了弗朗茨的后脑处。
少年冷如冰霜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不许动。”
感受到后脑上的冰凉,弗朗茨浑身僵硬。
一刻钟前,这把左轮手枪还指着舆水怜的太阳穴。
如今,情势完全逆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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