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疯了。穆悠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捂着脸，指尖都在颤抖。

　　第一次失眠，穆悠给自己找了各种借口，最后不得不无奈的承认，只是因为这空落落的怀抱里没了那个微微发凉的身子。

　　他觉得挫败，更多的，却是难过。

　　甚至，一向淡定的穆悠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埋怨：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默认了他的疏远？为什么，小青不和他说清楚……或许，他可以……

　　“天啊……”穆悠觉得自己完了。

　　“汉文，怎么了？”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传进耳朵，穆悠抬头，入目是私塾的老先生布满沟壑的脸。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在课堂，越过老先生往前看，发现那一双双纯洁的眼睛都盯着自己，看的穆悠一阵阵心虚。

　　忙起身告罪，穆悠拱拱手，逃也似的跑了。

　　第一次早退，穆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jīng神状态对那些学子们有什么帮助。

　　回到家，就看到许娇容坐在椅子上和小青说着什么，笑的很开心的样子。李公甫今天也意外的没有去衙门当差，坐在许娇容身边陪着笑，第一个瞧见穆悠回来，惊讶了一下：“今儿个这么早。”

　　“恩。”被那双眼睛看着，穆悠就觉得心跳得厉害，所以回答也显得漫不经心。

　　许娇容拍了下李公甫，也不追问，笑着招呼穆悠：“汉文呐，快过来，看看小青做的衣服。”

　　穆悠愣了一下，几天前才看到他拿着两片布比划，这才多少日子竟然就做好了？快步上前去看，但入目的衣服却让穆悠皱紧了眉头。

　　湖蓝色的长衫gān净平整，fèng合处针脚细密，裁剪的也很好，生生是把一个便宜料子做出了大气的感觉，穆悠根本不用上身就知道一定很合适。

　　因为，这压根儿不是小青自己做出来了！

　　眼睛，看向端坐在许娇容身边的小青，一身嫩粉色纱裙，姿态袅娜，端得是娇美如花的脸上带着温婉羞涩的笑容，穆悠却觉得万分扎眼。小青感觉到穆悠的验光，低着头不发一言，白皙如玉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只在眼角眉梢露出了几分冷淡。

　　脑袋里面的某根线，啪，断了。

　　“姐姐，姐夫，我同小青有话说。”伸手，捉住了小青缩在袖子里的白皙滑腻的手，扯了就走，顺手捎上了那件衣服。小青挨着许娇容和李公甫没有挣开，但微抿的嘴唇显示出他的不qíng愿。

　　李公甫想叫住他们，却在许娇容一声“人家小两口的事qíng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儿！”之下消停。

　　到了后院，还是那颗大树，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的大树只剩枝gān，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给这两人撑出一片树yīn。

　　“放开我。”恢复了男子样貌的小青微皱眉头，看着面前的穆悠，低声道。

　　穆悠只看着他那双血红的眼睛，不言语。

　　小青被看得发毛，终于还是偏过头不在同他对视。

　　“为什么？”穆悠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拿着那件衣服轻声问他。

　　“……”小青咬着嘴唇不看他。

　　“你什么时候，学会敷衍我了？”穆悠脸上也是淡漠着的，只是拿着衣服的手攥得发白。

　　小青俊秀的脸上一片苍白，嘴角的笑容那么无力：“那天晚上，你醒着，对不对？”

　　“恩。”穆悠本就没想过隐瞒他什么。

　　“那你还问我为什么？”小青不再躲避他，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和倔qiáng，“我喜欢你，既然你不喜欢我，我就走！把这件破衣服给你做完了，我就可以走了！我们谁都不欠谁！”

　　风似的掠回了屋里。

　　穆悠也紧跟着他走了进去。

　　他有知觉，这件事qíng今天不说清楚，以后……怕是没有以后了。

　　没敲门，直接进了屋子，穆悠一眼就看到chuáng上面的半成品衣服。fèng得歪歪扭扭，剪得也像个桶，但穆悠知道这个东西花了小青多少心思。

　　小青没想到穆悠会直接撞了进来，吓了一跳，扯起被子盖住衣服，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他。

　　穆悠也不在意，寻了椅子坐下，脚不小心踢到了木桶，惊动了里面的小胖鱼。

　　“你还留着？”穆悠以为这个小家伙早就进了小青的肚子。

　　小青别过头，穆悠淡然的看着他等着回答。僵持之下，小青眼中流露出几分委屈的开口：“我在家里，白天你们都有事qíng做……我，我只想有个会动的陪着……”

　　穆悠虽然是生在红旗下长在chūn风里的一代，但他不是老顽固。

　　他喜欢规矩，但在规矩以内他更喜欢顺从着心做事qíng，说不好听了就是随心所yù肆无忌惮。

　　直接走过去坐到小青旁边，眼神凌厉的看向小青，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一个遍，看的小青是冷汗直冒，觉得背后出凉气。长相很好，本事更好，自己在他身边感觉舒服。抱过了，亲过了，睡过了（大误），穆悠突然笑起来，让小青彻底汗毛倒立。

　　“你可以骂我，但，但不许吓唬我。”小青瞪他，没什么气势就是了。

　　“如果我不愿意娶你姐姐，你会不会杀了我？”穆悠问的很认真。

　　小青愣了愣，摇头。

　　“那你在意我是凡人吗？”穆悠继续问他。

　　小青继续摇头，突然耳尖有点红。

　　“那，你在意我是个男人吗？”虽然小青有诸多变化，可毕竟对方和自己严格意义上虽不是同一物种却是同一xing别，但这点在穆悠看来没什么问题，小青虽然不是女子却比自己上辈子的老婆好伺候多了。

　　小青想也不想的摇头，眼睛里面的光让穆悠有些眩晕。

　　“我也不在意你是男妖jīng。”穆悠看着他，说的很郑重。

　　小青听出了些端倪，但还是问了句：“所以？”

　　“我们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小青彻底呆坐在那里。

　　原以为，这个人会厌恶的将他赶出去，再不就是敷衍他疏远他然后彻底不要他。

　　可他说，我们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穆悠见他发呆，觉得自己给他的许诺好像不够深。上辈子自己娶得那个已经记不清长相的老婆，可是付出了时间金钱之类非常沉重的代价，现在一句话确实单薄了些。

　　手扶住小青的肩膀，探过头去，穆悠第一次讨厌眼前的人比自己高。

　　主动亲吻，上辈子，这辈子，他都是第一次，但却做得无比自然。穆悠心里最后的一点别扭也放下了，也是第一次任由那蜜一般甜蜜的感觉弥漫了心。

　　因为是他，所以，他愿意尝试。

　　尝试亲近，尝试喜欢，直到，那个只在书上看到过的，爱。

　　只是碰了一下就离开，但马上，小青扑到他怀里，像以前一样变成了一条小蛇钻进他的袖子里，死活都不出来，那红红的小蛇脸快要染红了袖口。

　　穆悠神色淡然的看着天空，眼底，满满的笑意。

　　☆、第十三章白蛇传[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