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进士宴一旨定官职

　　回到贾府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就像之前中解元一样，只不过现在贾府的下人们看向贾环的目光更为热切，伺候也更加周到。若是没有墨濂似是而非的那番话，贾环现在可能还会想看笑话一样应付这些人，只是现在的贾环完全没有心qíng。

　　他应付地拜见了贾母等一gān亲戚长辈，众人见他神色疲累便也知趣地放他回去休息。临退下的时候，贾母还做主从自己的私人库房中挑了上等的燕窝给他滋补身体，并道：“可怜见的，这小脸都凹下去了。可见这科举是多么伤人。”然后似真似假地埋怨道：“你这孩子也忒小心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不尽心的地方，尽管来和祖母说。”

　　这可是贾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受到过的待遇。贾环虽心累，但也不得不打起jīng神来，他带着恰到好处的小心翼翼，笑道：“哪里有老祖宗说的那么乖巧？以后若是我来找老祖宗，您可不能嫌弃我折腾？”

　　这话又惹起一片笑声，一时间气氛倒是和谐融洽。

　　即便是贾环有心逃避，但是第二天的进士宴却是逃不了的。在小厮的殷勤服侍下，贾环换上了统一的进士巾服。那深色蓝罗袍配上玄色方巾、青革带，衬得贾环身材挺拔、面色白皙，更显得翩翩少年朝气蓬勃。贾环在确定了衣着打扮没有违制的地方之后，才从府中出发。

　　这边贾环刚刚到了兵部，就老远看见卫武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两人站在一起像山一样，足足把周围的人挡了个全乎。

　　“介绍一下，这是我族弟卫戈，也是今科的二甲传胪。”

　　贾环打量了一下一边看起来憨厚的汉子，笑着打了招呼，然后才道：“陇右的汉子果然闻名不如一见，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卫武看了看自己，在看了看贾环，也笑：“贾兄弟穿着这一身倒是好看，反而像是文举出来的进士了。”然后拍了拍贾环的肩膀。卫武虽然没有用力，但以他的功力这几下子也让贾环觉得肩膀沉了沉。

　　“卫大哥可别以貌取人啊！”贾环笑道，“怎么我也是行伍出身。”

　　卫武笑着点点头，说道：“难怪。我与我这位族弟其实本来就打算去投奔耿家军的。结果正好碰上武举，便打算试上一试，没想到便中了。只是这样一来就不知道能不能去北方边界了。”

　　贾环见卫武这么一说，有些好奇道：“若是能留在京城，卫大哥还想去戍边么？”

　　卫武惊奇道：“武举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么？若是留在京城里做官还有什么意思？我虽然是个粗人，但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若是为了留在京城做官，当初就不应该来考这什么武举了。”

　　“卫大哥好志向，倒是小弟我肤浅了。”贾环拱手道。

　　卫武看着贾环摇了摇头，道：“看你也是一直在这京城里面没有见过边疆的。我们自幼生活在陇右那等边界，自然见到过鞑靼一来烧杀yín掠，深受其苦。既然能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想着能回到边界，好好杀上一回鞑靼人。”

　　这些倒是贾环从来没有想过的。一直以来，他的关注点都在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怎么换了军功好早点脱离贾府上面，这些目标都是直接可见的，也是与自己切身相关的，而哪怕是最远大的志向也只是跟随着墨濂，尽上自己的一份薄力以助他达成这太平盛世的梦想。当然，这个现在不说也罢。而今天，却猛地有人和他说起去戍边是为了边疆百姓，为了保家卫国。这等新鲜的论调让贾环竟从心底里升起了一丝敬佩，而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贾环真诚地说道：“大哥能有如此忧国忧民的心态，着实让小弟佩服。环在这里先预祝大哥心想事成！”

　　两人没有聊几句，这兵部举行的进士宴正式开始了。照例是一番勉励的话，然后兵部尚书宣布了关于一甲三人任职的圣旨。不出意外，贾环被封为正四品游击，十日后去南安王麾下任职。而卫武竟也如愿，顶着正三品参将的身份去了驻守在晋北的部队，虽然不是南安王直属的部队，但也算是南安王管辖的范围了。看着卫武心满意足的表qíng，贾环倒是真心为他高兴。三人之中唯有榜眼留在了京卫，这让周围多少人羡慕红了眼睛。

　　这之后的宴席自然是吃吃喝喝，因为只有三人得了官职，过来找他们三人敬酒的？？真是络绎不绝，其中以榜眼最惨，谁让他得了个最遭人嫉妒的位置。而贾环在众人中年纪最小，这些武进士也不稀罕欺负一个孩子。即便是这样，一人喝上一杯，到最后贾环也已经扛不住了。由于喝酒的缘故，贾环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地，直想睡觉，最后gān脆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连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朦胧中，贾环觉得似乎有人拿热帕子在擦拭他的脸，他受不了的挥挥手，结果却怎么都摆脱不了那热帕子的骚扰，最后只好哼哼唧唧地睁开了眼。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了墨濂略带笑意的眸子，直接让贾环吓得酒都醒了。

　　“陛下！”因为惊吓，贾环的声音有些高。

　　墨濂看着贾环被酒气熏染的面如桃花的脸，加上因为意外睁大还带着水汽的一双眼睛，心头一悸，只觉得热得很。gān脆放下手中的帕子，低笑道：“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贾环慌慌张张地起了身，然后掩饰道：“怎么可能？陛下说笑了。”

　　墨濂不置可否，坐在贾环身边，叹道：“我都说了不bī你，你不必这般慌乱。”

　　贾环闷声不语。两人沉默了好半晌，贾环才闷闷地道：“除了师父之外，陛下是第一个这么相信我的人。”

　　虽然被排在了冯庭之后，墨濂心中微微有些不高兴，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待着贾环接下来的话。

　　“我希望能够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却不希望用这种方式。”贾环仔细想想就知道自己这么快就回绝墨濂，若是他想要收拾自己，估计自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是奇怪的是一向最标榜自己惜命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贾环，这次竟然既没有考虑就此直登青云，也没有考虑墨濂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后果。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心里早就默认墨濂是不会伤害他的，并且下意识地不希望被墨濂认为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小人。

　　墨濂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拒绝了，特别是贾环竟然还提到了什么报恩，墨濂控制不住的沉下了脸，语气却还算温和，答道：“我并不希望你报什么恩qíng，你不必这般顾虑。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不要这么快下决定，凭心去做决定。我不希望因为错过，终生后悔。”

　　贾环抬头直视着墨濂，问道：“我本来就是不入流的小人，若真是同意，被说做佞臣媚主也就罢了，那么陛下您呢？”

　　墨濂知道他其实还是介意这名声，特别是像贾环这样的人，这名声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然舍不得再因为什么跌入尘埃。而贾环在意的东西，他又怎么不会好好珍惜。于是叹道：“我对你既然起了心思，怎么可能不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