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番号为零的部队
作者:翠寒烟
时间:2022-12-24 21:02:39
标签:翠寒烟
四散残存的红军钻进茂林深处,潘子也领着吴邪、张起灵跟在他们身后。如今,恶劣的天气成了他们的保护神,轰炸机再次接近时,天空响起雷bào,轰炸机飞走了,他们逃脱了死神的第二轮收割。
潘子一拳砸在身旁的树上,树纹丝未动,潘子的手却血流如注,“那些狗/日的鬼子,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吴邪边跑边看向潘子,潘子悲愤的说他们已经将混进来的鬼子大卸八块。
“不先杀鬼子,倒来找我们,可怜我那些死不瞑目的兄弟!”潘子的怒吼久久回dàng在吴邪耳边。吴邪胸口仿佛塞了团棉花,又仿佛压了块大石,气进不来也出不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吴邪都跟残存的红军呆在一起,他们脚步愈来愈缓,几乎每人都黯然神伤着。
“我觉得好难受。”吴邪对张起灵说。张起灵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忽然拢过来一大群人。吴邪吸了口气,胸腔里的郁气就快要撑破皮肤,“嘭”的一声爆出来。
仇恨,他被仇恨着,他被深深仇恨着!
吴邪是个人缘极佳的人,良好的家教与书卷墨香熏染出了他的风度与儒雅,当然,其中还包括承自吴二白和吴三省的jīng明,基本没人会讨厌他,就算有,也绝不可能上升至仇恨的地步。这是第一次,他被众多仇恨的目光包围着,如果眼神有刃,他早已千疮百孔。
“你们做什么!”潘子上前一步,大力挥舞自己的手,“他是好人!”
人群围过来,眼底密布bào戾之气。
张起灵不动声色的握紧黑金古刀,往吴邪身边靠了靠,撇过脸,吴邪苍白而懊丧的脸庞落入眼帘。
“让开!让开!”潘子大声吼道。
可人们依旧表qíng僵硬,看向吴邪的眼神冷酷无qíng,似乎想将他五马分尸。潘子紧张起来,面容悲戚,两边都无罪,变成这样又能怪谁?
“如果一会儿局面对我们不利,你要跟紧我。”张起灵在吴邪耳边轻轻嘱咐道。
吴邪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答非所问,“我想起来了,周谨给我的小册子上写――马克思主义哲学。”
张起灵同qíng的瞅着他,这次他看到了。
吴邪哑然失笑,“你同qíng我?你居然也有这种表qíng?”
潘子退到张起灵旁边,压低声音说:“快带小三爷走。”
然而,吴邪却迈步离开张起灵与潘子的庇护,走到红军众人面前,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跪下了。
是的,他跪了,吴邪在红军战士面前跪下了。
自古以来,男儿膝下有huáng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下跪在中国传统中大多与屈rǔ有关,下跪是弱者的臣服。
吴邪跪在bào雨中,雨点噼里啪啦砸向他,他努力睁着眼睛,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潘子抬了抬手,“小三爷?”
张起灵看着吴邪跪在雨中的背影,眼神安静淡然。
这时的吴邪,谁也不会将他与屈rǔ划上等号,他是那么挺拔傲立,即使跪着也像站着。
“对不起!”他吼出三个字,声嘶力竭。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山石崩坍,激流迸溅,这片山野森林呈现出地狱般的景象。
吴邪直挺挺跪在泥泞中,胸怀悲伤,像个有担当的中国军人跪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恨我,因为我是国民党。”吴邪望着那些悲恸不已的眼睛,“我是国民党,你们尽管恨我,我也恨我自己,你们知道吗?”
吴邪讲的实话,他真的恨自己。虽然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从没哪次像今天这样令他手足无措。被粽子抓住命悬一线之际,他至少只有恐惧与不甘,即便后悔,也是后悔自己的冲动,所有后果他皆一肩可挑,但现在不行,他没有这分量,他负担不起整个国民党对像周谨、潘子这样的人造成的巨大伤害。他不够格儿,张起灵说对了,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吴邪跪着,再没有讲话,不一会儿,他低下头,似乎对面想把他怎样,他就怎么样,已经认命了。
“小三爷……”潘子哭得厉害,双眼红肿,胡子拉碴的脸绷着,肌ròu时不时牵扯搐动,表qíng怪异狰狞。
男儿膝下有huáng金,男儿不亦是有泪不轻弹?
吴邪看着地面的水洼,里面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是如此平静,平静得都快不认识自己。他记起南京的醉生梦死,包括本人在内,与那些世家子弟畅行宴会,发表些“jīng辟时论”。现在看来,所谓“jīng辟时论”只不过是迂阔之论,他没有指挥过一场战争,杀过一个鬼子,何以有勇气对战争指手画脚?
“真是鄙陋无知啊。”他在心里骂道。
这时,人群后面忽然传出一个响亮陌生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吴邪抬起头,看不到那个人,那个人隐藏在人群后,却对人群保持着足够的震慑与威严。
“是营长。”潘子说
这个营长今天刚刚迎来独立团的政委yù汇报些工作,没想到国民党空袭,政委工作尚未视察,人却jiāo代在这儿,让他无颜面对团长。
“你们围着人家做什么?都跟我过来!”营长吼道。
吴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想看清楚,但无面目站起来,便依旧跪着,一副听凭发落的表qíng。
然而,营长发话,人群亦是不动。营长火了,咆哮道:“无组织无纪律,我的话就是军令,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想违抗军令?”人群这才慢慢有些松动,一部分人回头离开,不再围着吴邪。
过了不久,除了张起灵跟潘子,其他人只是远远看着吴邪,到了晚上,基本已没人再去关注他。会出现这种局面,倒不是营长一句违抗军令的效果,潘子说营长把剩下的同志召集起来开了会,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潘子保密,其结果便是吴邪逃脱了出气筒的命运。
也许是上天眷顾着这些一心救国却时运不济的人们,雨一直下着,雷一直响着,飞机与敌人全无影子,他们获得了短暂的平静。不过,世上没有是十全十美的事,现下与安宁并存的当然就是寒冷。滴水穿石,何况是人?连续十几个小时被bào雨浇着,很多人发起烧,被轮流抬至刚找到的小山dòng里避雨。这个小山dòng名至实归的小,放眼望去不过容纳十几人。
吴邪是伤患,身份又特殊,被那个神秘的营长批准可以连续呆在山dòng里。可吴邪呆不下去,如坐针毡,他有什么脸面搞特殊?他与将这群人bī上绝路的军队来自同一个党派。
张起灵陪吴邪坐在山壁下,这儿十分像他们上次避雨的地方,就是他俩几近jiāo心的地方。吴邪垂头丧气,又饿又累,山高风冽的,他很快打了一串喷嚏。“为什么事qíng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不断的问自己。
“冷吗?”黑暗中,张起灵淡淡的问。
吴邪揉了揉鼻子,小声说:“当然冷,我从未这么冷过。不止身体冷,我的血也是冷的,心更是冷的。”
张起灵不说话了,安静的坐着,影子与黑暗融为一体,像一块自亘古便屹立在这儿的山石。没多久,吴邪缓缓靠近,一把抱住他,“兄弟,借下温度。”吴邪把张起灵的胳膊搭在肩头,身体蜷缩起来,整个钻进张起灵怀里,也不管两个体格相当的男人如此依偎着会有多么怪异,他就是受不了了,不止寒冷,他急需一个同伴给他靠一靠,他要的仅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