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拳之威，竟隐约有与剑廿三相提并论的境界。那人似乎猝不及防，随着拳风飘飞出去，越过船侧的栏杆，直坠海中。

　　苏芒心头一跳，惊怒jiāo集，忘了自己身在九空无界，所见只是幻境，连人带剑，自半空急坠如星火，一剑刺向了那出拳的男人。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苏芒身随意动，剑光当头斩落，笼罩方圆数丈之地。那神秘男子刚好位于剑光的中心，眼见就要血溅当场。但他对空中异状视若无睹，铁青的脸上泛出一丝狞笑。

　　青鸾羽来得何等之快，青光一闪，从他头顶劈下，然后势若破竹，仿佛要把他劈成两半。剑上毫无刺入人体应有的阻碍，全力一击中蕴含的力道悉数散入虚空，这男子竟只是个幻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景象再度扭曲模糊。

　　她又回到了天下第一楼之外，像是从来没离开过那样，默然注视着那毁天灭地的剑廿三。只是不知在什么时候，青鸾羽已经出鞘，倒提在她手中。

　　天道无qíng，剑廿三无qíng到了极致，反而能逆天而行，硬是遏制了时间的流动，割裂出一个绝对静止的空间，让剑意之下的对手任人宰割。他们三人所目睹的，就是这样一式惊天地、泣鬼神的魔剑，剑圣以生命为代价悟出的最qiáng一招。

　　未来会被改变吗？

　　不知不觉中，苏芒额上渗出冷汗，有鹰刀传法的经验在先，她还不至于被剑廿三占据所有心神，尚有余力去观察陷入静止的天下第一楼，思考未来的发展。如果她没有擅自进入九空无界，剑圣会不会看到这一剑？

　　从雪心罗不顾一切的阻拦来看，多半不会。所以……在这里就明悟剑廿三真谛的剑圣，是否仍然选择去天下会与雄霸决斗？还是把剑锋转向另外的人——譬如让他蒙受战败耻rǔ的神话无名？

　　尽管他们只是旁观者，眼前的一切只是虚幻，她还是可以感到天下第一楼中，雄霸身上散发出的绝望。

　　步惊云与雄霸仇深似海，加入天下会只为复仇。他不是那种为了亲手复仇，就去保护仇家xing命的蛋疼之人，击倒剑圣ròu身是无心之举，绝非为拯救雄霸，结果误打误撞破解了剑廿三。倘若没有这个意外，雄霸已经死在绝世魔剑之下。

　　他协助雪心罗使用huáng泉十渡，可见两人相识，倘若从雪心罗口中知晓剑圣的未来，一定不会多管闲事。那么，未来也许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雄霸当场亡于剑廿三，一种是，剑圣与他的决斗根本不会出现……

　　战神图录的图像从未像此刻这么清晰，苏芒目光接触到最后一块石碑时，忽觉无穷无尽的力量从碑上涌入身体，身上一轻，已完全脱开剑廿三的影响。

　　她身旁的剑圣骈指为剑，一指点出，无数剑影随着这一指现于空中，牢牢护住了他和雪心罗。他的确没到老剑圣油尽灯枯的地步，但已经是个白发老者，这时候双目神光乍现，脸上涌现出狂热至极的神qíng，让苏芒不由得想起“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

　　雪心罗说的没错，剑圣会为剑廿三付出生命的代价，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男女之qíng，只能暂阻他的脚步，不能打消他的念头。

　　苏芒脱身出来之后，便没有再贪看剑廿三。得窥他人剑道，对她自身助益不小，可惜圣灵剑法与她xingqíng不合，硬要去模仿剑廿三的剑意，反而有害无益。她只是静静看着那凝固了的死亡空间，猜测未来是否像她记忆中那样发展。

　　这个愿望注定不可能被达成。

　　雄霸没有死，剑圣也没有因为ròu身被毁而神魂俱灭，什么都没发生，因为在结局出现之前，他们该看见的事qíng已告终结。在苏芒听到任务提示的同时，山dòng中，huáng泉十渡光芒bào涨，九空无界地动山摇。

　　剑廿三、天下会、包括那位元神出窍的老剑圣，一切都从边缘开始融蚀，变得怪诞扭曲，越来越模糊，最终归入一片虚无。

　　“九空无界消失，剑圣成功领悟剑廿三，qiáng制任务完成，获得生存点数八千，发布第二项qiáng制任务。”

　　“qiáng制任务：前往乐山凌云窟，从dòng窟内取得中原龙脉。任务期限：四十天。任务奖励：生存点数五千。完成后，自动接取下一个qiáng制任务，若任务失败，将失去轮回资格。”

　　除了xué道被点的不虚大师，其余四人于同一瞬间睁开眼睛，面面相觑，包括步惊云在内，每个人眼里都有短暂的茫然。

　　苏芒根本来不及计较第二个qiáng制任务，她的手还搭在禅杖上，与步惊云雪心罗的手叠在一起，场面十分尴尬。她正想说点什么，和剧qíng主角搭上关系，顺便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忽然心中一动，扭头向dòng外看去。

　　山dòng之外，一个着青衣戴面具的女子电she而入，叫道：“雪缘！惊云！你们……”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对步惊云和那白衣女子充满了关切。苏芒方知那女子名为雪缘，和步惊云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她一直认为步惊云的初恋是孔慈，为她不惜师兄弟反目，谁知在这里碰上一个雪缘，顿时糊涂起来。

　　huáng泉十渡渐归沉寂，唯有佛骨熠熠生辉。天上血云随九空无界的消失而散去，雪心罗的眼泪已透出面纱。她从东瀛远赴中原，终于心愿得偿，与剑圣相认，得知他弃她而去的原因，却因执念太深，把剑圣拉进幻境，让剑廿三成功现世。

　　而她清晰地感觉到，剑圣的寿命也将在不久后走到尽头。

　　可能的话，她愿意用生命来弥补这个过错，但就连这个小小的心愿，她也做不到了。现在，她只想到剑圣所在的偏僻山岗去，陪他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日子。

　　苏芒眼睁睁看着步惊云松开huáng泉十渡，奔向雪缘，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她不是不知道步惊云外冷内热，但一上来就是这种深qíng场面，与他不哭死神的冷酷外表殊不相称。

　　她终于迟疑地问：“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后进来的青衣女子名为“神母”，神母小青，同样身负高深武功，甚至qiáng过不虚。她凝眸注视步惊云与雪缘，目光中满是哀怜，听苏芒说话，顿时秀眉微蹙，凛然道：“你又是谁？”

　　苏芒也知道，自己很难问清楚别人的爱qíng故事，但只要得悉大致qíng况就好。她自报身份，神母敌意稍减，言里言外，倒也没有隐瞒雪缘和步惊云的关系，并且透露出几分隐qíng。

　　因种种原因，步惊云本已忘记了这个曾和他倾心相恋的女子，只在脑中有一模模糊糊的印象，直到进入九空无界，回溯过去，才想起雪缘之名，并将前来保护他的雪缘元神拉入九空无界。他的记忆既已恢复，自然不肯任雪缘离去。

　　那孔慈呢？看步惊云那百死不悔的模样，她不信雄霸还能以孔慈成功分化风云霜三人……

　　苏芒没蠢到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参与很可能又改变了剧qíng。可惜她现在已经不确定应有的剧qíng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虚大师见事qíng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长叹道：“姑娘不知huáng泉十渡的威力，非要阻拦我杀步惊云，事已至此，贫僧无力回天，你可知这件事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