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慢慢进入了尾声，大部分都已经离场。少女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端庄的坐姿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纽约警局的探员刚想要行动却被自己的搭档拽住，“再等等。”

　　少女身旁的座位，一个人坐了过去，她抬眸，看向那一双平静却qiáng忍悲痛的眼神——这是伊蕾的母亲。伊蕾生在是个单亲家庭，她的父亲在她很小时就死在战场上了，她是由她母亲抚养长大的。单身母亲要在这个社会立足自身必须要足够的qiáng硬，而这样的后果也导致她不知道怎样向年幼的女儿表达她对她的爱意。她听过不止一次伊蕾在抱怨她母亲是不是真的爱她。

　　而此刻这个坚qiáng又可怜的夫人单薄的身影就像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但那脊梁却依旧挺得很直，她是个母亲，在没有打理完女儿的葬礼之前，她都不能放下身为母亲的责任。而此刻，曲终人散，她也坐到了少女的身边，眼神放空，不知落在哪处，声音很轻，“……真是让人可惜，不是吗？”

　　“我从来都知道这种事qíng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只是没料到这个时间来的这么早。”声音很轻很缓，她说的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用尽全身的力气来维持着语气的平静。“她真是个好孩子，可我却不是一个好母亲。”只是到最后，声音还是哽咽了。

　　她那单薄的身体终于承载不了这样巨大的悲痛，所有被压抑的qíng绪也在此刻爆发了，她的脊梁慢慢弓起，弯了下去，发出了野shòu般的呜咽：“我从来都不知道怎么给她……我真的……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她最喜欢弹钢琴……”

　　“我应该接受这一切的。”

　　“只是……太残忍了。”

　　她泣不成声。

　　少女沉默地听着，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眼神慢慢挣扎起来。顷刻之后她起身，单膝跪了下去，用她的额头抵住妇人的额，双手慢慢环住妇人单薄无助的身体，轻声道：“我知道，您很爱她。”

　　“伊蕾她一定也知道。她也很爱您。”

　　是的，她知道伊蕾一定深深地爱着她的母亲就像她母亲爱着她一样。每次伊蕾在抱怨她母亲的qiáng硬作风时，眼中闪烁的却是愉悦与快乐。

　　妇人放声大哭。

　　远处的两位纽约警局的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良久之后，痛哭一场的妇人才慢慢缓过来了，声音沙哑道：“你是詹妮弗吧，你比我想象中要漂亮……伊蕾她，很喜欢你。”

　　她请求她：“你可以在这儿等我一下吗？”

　　得到少女同意的妇人离开片刻就抱着一个小木盒回来了，“这些是伊蕾一直很想给你的东西。”她望向她的眼神一开始是挣扎慢慢归于释怀了，她似乎想要给少女一个微笑，嘴角也只是很牵qiáng的勾起，“伊蕾，她真的很喜欢你呢。”

　　“孩子，你很好。如果……对不起，”妇人qiáng忍眼泪，偏过头，调整着自己的表qíng之后再次看向她：“……她，很喜欢你。”妇人声音嘶哑。

　　这是第三句她很喜欢你。

　　她抱着盒子，很沉默。教堂慢慢被huáng昏所笼罩，她打开盒子，没有密码，装着的都是少女的秘密。

　　两张游乐场的票，后面写着——詹妮弗，我能邀请你一起去玩吗？

　　一支她用过一次就再也没找到过的钢笔。

　　一张她写着解答过程的数学糙稿纸。她到现在都隐约能回想起，问这道题时，伊蕾害羞的表qíng。

　　还有很多，很多。那些她以为找不到的，该扔掉的都在这个装着少女最隐秘心事的盒子里，如果不是她突然的去世，詹妮弗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她捂着心脏，那个地方很疼，很疼。

　　可是，为什么会疼呢？

　　她的眼神茫然纯洁地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第10章

　　她不喜欢看到这样灼热的眼泪，每一滴都滴落在她的心上。纽约警局问了她一些问题，可能是看她脸色很不好就匆匆离开了。

　　在教堂坐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神父是个很和蔼的中年人，他一直安静地陪着她。詹妮弗看着月亮，忽然开口：“坏人会得到惩罚吗？”

　　“当然。”

　　“可是好人已经等不到了。”她说。少女脸上的神qíng竟和壁画上天使的神qíng相当相似，同样圣洁美丽。

　　少女看着自己手上的盒子，轻声道：“汉尼拔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

　　神父很认真地聆听着，并没有问汉尼拔是谁。

　　“天使可不是上帝的爱宠，它是上帝用来和恶魔作战的战士，它的双手理应沾满鲜血。”

　　一阵凉风chuī过，不知为何，看着少女那样的神qíng，神父打了一个寒颤，却无从反驳。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后又闭上了。

　　“我想，他是对的。”

　　少女忽的转过头，冲他疏离一笑：“真的很感谢您能陪我坐了这么久。”她说完，施施然地离开，神父却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看到了少女站在教堂门口回眸，皎洁的月光衬着少女更为jīng致的容颜，如同降临的天使，她的嘴角解脱般的笑容，竟让他半晌没有动弹，诡异的寒气从脚底席卷了整个身体。

　　……

　　她也不想这么做的。

　　可是总有人在bī迫她呢。

　　她可不喜欢那么鲜血淋漓的杀人场景呢。既然他们都认为伊蕾是她的好朋友的话，那么为她报仇也是她应该做的，不是吗？

　　小格子里面是些瓶瓶罐罐，上面标注着复杂的单词。

　　不远处的餐桌上摆放着两张信纸，一张上面只有一个公式，另一张上面却拙劣地画着一条心形曲线，写着我喜欢你三个单词。还有一本日记本摊开着。

　　她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是我，詹妮弗……是的，可以……地点的话……”

　　“那么，再见。”

　　她嘴角缓缓勾起，那是一个让人遍体生寒的微笑。那么，她该怎么布置这个地方呢？唔，这可是好地方不是吗？用来送葬……最好不过了。

　　唔，这个地方是？很漂亮的一栋别墅，还有着jīng致的花园，但从花圃中生长的杂糙来看，是个不常居住的地方，他看着门，忽然有些不安。可是慢慢少女温和jīng致的面容击退了他隐约不安的心qíng，按响了门铃。

　　少女打开了铁门，像是松了一口气：“天啊，格雷教授，你真的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毕竟这只是一个小聚会呢。”

　　“我也很惊讶詹妮弗你会邀请我呢。”格雷教授严肃认真的轮廓慢慢缓和了下来，目光隐晦而贪婪地扫过少女的面庞。

　　花园中是一条小石子路，很有诗qíng画意的感觉。“詹妮弗不是住在老年公寓的吗？这里是……”

　　“我养父母留给我的遗产，不常住。但却偶尔过来打理一下。”少女微笑地回答道。格雷看着她，目光灼热，他现在才注意到少女穿着格外的隆重，一身纯黑的晚礼服，衬得少女肌肤如雪，红唇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