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亲数着剩下的两天假期， 陪着玛莎跟格蕾娜每天都在忙活， 虽然玛莎已经安装了一些先进现代化设备，但还是有很多事qíng是要人力才能办到。

　　苏秦会帮着一起放牛，冬日将至， 要把还没收上来的农田都赶紧收拾， 剩下就等着看霜降后大雪覆盖天地，来年开chūn雪融化后就能滋润土地。

　　苏秦每日都勤勤恳恳跟着玛莎格蕾娜忙活，让自己像陀螺一样运转， 抽了空避开两人就跑去古一身边， 在古一的引导下学习离魂与自己本源静默jiāo互，细心聆听自己本源， 学者跟自己达成和解，能更好的控制自己。

　　古一发现了苏秦的本源，远比她上一次所看到的， 更为庞大了。

　　从Suzy娇小的身体里喷薄而出的漆黑燃烧粒子， 在虚空之中缓缓凝聚成一个人形，那是完全实质化的灵魂体态， 与曾经虚虚拼凑的人影来比较，这已经是一个正常人魂魄。

　　苏秦浑身都不断闪烁着猩红火星的光斑，那漆黑的面容上睁开的眼睛，如同是两颗上等的鸽子血宝石。

　　“……苏。”古一微微蹙眉， 表qíng有些担忧地注视着小徒弟的模样；“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我很抱歉师傅。”苏秦那不详的鸽子血一般的眼眸里闪烁着斑斓的黑点，看不出悲喜，她就如同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的羔羊，连挣扎都办不到；“我吞噬了很多……半shòu人，shòu人，还有一些魔化的植物……”

　　“我当然知道你吞噬了什么。”古一蹙着眉头似是无奈又似是不满；“我问的是，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这让苏秦沉默下来，她垂下眼睑看着地面，那被严重污染，漆黑却闪耀不祥猩红火星光泽的头发，从她耳后往前滑落，把她大部分脸颊都隐藏在了头发之间。

　　古一终于叹了口气，松开了眉头温和微笑着看着自己这个固执的学生：“苏，如果你学不会爱惜自己，你所希望成为的，你就永远办不到。”

　　苏秦的眼眸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没能抬起头来，垂着脑袋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个虔诚祈求宽恕的罪人。

　　古一看着她浑身浓稠紧紧聚集在一起的粒子，只感到无奈与揪心：“……你是聪慧的孩子，我希望你可以自己找机会释放自己，虽然保持平凡能避免很多问题，但我相信你是懂得如何避开那些人的。”

　　苏秦没接话，只是保持缄默的浮在虚空，像是自己丧失了意识，只是一缕幽魂。

　　古一有些无力，但同时更多地是欣慰与疼惜，她不再多说什么，换了话题：“好了，回到身体吧，你还跟自己母亲在一起，待在我这边太久不好，回家吧。”

　　苏秦深吸一口气，集中所有意念想着醒来，紧接着感觉到了无形的吸引力，下一瞬她睁开眼，已经平稳回到了身体之中。

　　只是浑身此起彼伏的撕裂痛楚，让她微微皱了皱眉，弹指又松开，像什么事也没有。

　　苏秦抬起头对着古一抱拳行礼，而后转身用悬戒划开界限跳进去——她回到了玛莎家的浴室里，面容平静的褪下衣服蹲进浴缸。

　　而古一眸色担忧的注视着小徒弟消失的虚无，卡尔从外进来看着她这般担忧模样，有种不祥的感觉：“她让您感觉危险了？”

　　“不全是。”古一缓缓松开了自己的qíng绪，微微的够了勾唇角看向卡尔；“在你手掌割一刀，你猜会怎样？”

　　卡尔疑惑的眨眨眼，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摸不清古一法师的意图，但他还是乖乖看了看自己手掌后回答：“疼痛，出血，然后血小板进行修复，伤口结疤，最终愈合。”

　　古一点了点头：“是的，会疼痛，出血，然后才愈合。”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卡尔觉得这话真的太深奥了，他只能低头不耻下问。

　　古一顿时笑容多了几分调侃地说道：“没关系，我很乐意为你解答……Suzy的天赋里，具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自我修复，非常快的自我修复。”

　　她转动着手里的念珠眉眼慈和如同普度众生的佛：“苏秦的本源能力过于饱和，换任何一具身体，都会因为无法承受这磅礴的能量，从而细胞开始撑爆，以至于整个ròu身都化成ròu泥……Suzy的身体却能不停的自我修复，所以不会出现那样的qíng况。”

　　古一没有继续往下说，卡尔却已经懂得了她刚刚问得‘手掌上划一刀’的真正含义。

　　卡尔沉默了一瞬后目光依然冷静：“可造成这一切，不是她自己无法自控吞噬她人灵魂导致的吗。”

　　古一依然微笑着看着他，只是目光里多了些什么，她缓缓开了口：“哦，是的。”

　　古一的态度让卡尔有些愤怒，他的面容已经有些yīn愤怒而变得凶狠：“为什么您要纵容这样一个怪物！您这样是在助纣为nüè……”

　　“她吞噬了数百shòu人半shòu人，拯救了一个国家的民众。”古一语气平静地将自己看到的事实说出来；“她在来到这世界，接收一个已经身体内部崩溃死亡的身体，吞噬了两个变态犯罪分子的二分之一魂魄，她在去往过去的立陶宛支撑了一个死婴多活了几年，避免一对父母失去女儿，而后吞噬了几个nüè待孩童家伙的部分魂魄，她在曾经的纽奥良入住一个猝死少女身体，让一个吸血鬼陷入沉睡至今不愿醒来，避免了吸血鬼祸害平民——”

　　古一目光平静的注视着瞪大眼睛的卡尔，声音忽然放轻了一些向他发问：“如果这是魔鬼，那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们帮助的好人？”

　　卡尔有些哑然，随后露出了‘你他妈逗我呢’的悲羞表qíng看着古一：“您之前为什么不说清楚！”

　　古一摊了摊手笑了：“哇哦，你也没问我她吞噬了什么呀。”

　　看着还特地冲他眨了眨眼显得特别无辜的古一——卡尔觉得自己真是吞下了一口带[哔]的糖。

　　古一笑过之后表qíng变得平和，目光深邃的看向身后的地球仪：“那孩子比她自己想象中的温柔，只是她对自己太苛刻……”

　　“这不是值得赞美的严格吗。”彻底了解真相以后，卡尔对苏秦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几乎就差现在找过去拉着苏秦的手，要求从今以后做一对一起为全人类服务的好战友。

　　古一没回答他，只是静静注视着地球仪，双手转动着念珠，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

　　*

　　假期的最后一天，苏秦要赶回纽约，十二月还要上两周左右的课程，格蕾娜本来说要送她去车站，苏秦觉得她又没带什么行礼，两手空空的走没什么好送的，玛莎的农场还有很多事要忙，就让格蕾娜别送了，她自己可以。

　　格蕾娜想想也是，虽然有点舍不得女儿，但是抱了会儿还是让她自己走了，孩子毕竟是长大了，也该放松让她自己走一走了。

　　苏秦需要走大约两公里左右的路程，去到农场外的公路上等待据说四十五分钟一趟的巴士去镇上，然后换乘火车去市区坐机场大巴再登机飞回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