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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红)典狱司

作者:江岸/江淮沿岸 时间:2023-02-15 20:09:34 标签:江岸江淮沿岸

  我便向他说我做不了主,万一你逃了我可负担不起这责。他咬着唇顿了顿,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又说:“带着链子,成吗?”听了这话,我立刻觉得像是被打了个耳光……这生活,bī着他连尊严都快要不起了。

  我吃惊之处在于他竟能分得清时辰,这审讯室连窗儿都没有,我不分白明黑夜的坐在这儿,困了就倒班去后面卧室的chuáng上小憩,军座每次来他几乎不是晕着便是昏睡着,一桶凉水浇醒是经常。便是换了我,若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怕是早疯痴了罢。

  清早一碗热粥刚下肚,军座推门进来。通道里壁灯微弱的光亮从门fèng里头挤进来,红老板依旧挺着腰身侧卧在椅子上昏睡着。我向军座说了今夭早饭前的qíng况他听后对我说道:“找件大氅给他披了去。”

  待我回来时红老板不知用什么方法已然清醒,扶了墙站着,下颚又是一对指印,真不知军座掐他下颚时究竟用了几分力气,有时脖子上都有乌青。

  地上一小滩jīng液,军座不是快枪手,就冲我每次在外面等他做完的时间,能吃顿晚饭外加遛弯小憩,就足以说明一切。

  “昨儿留在他里面的,听话,刚才吐出来。”军座看出了我的疑惑,突然这么对我说。

  红老板一僵,夺了我手里的红大氅,披上便走。军座笑,估计是刚深吸过一口烟,烟雾从嘴里呼出来。军座一挥手叫我跟上,自己却坐在太师椅上,划了火柴重新点起一根烟,一口一口的抽着。

  “留步!”我喊住红老板,他那眼睛长期未见过光,外头又是新雪刺眼时刻,一截红布条蒙了眼扎住,他摸索着靠墙移出门外。

  外面gān冷,不免口鼻不够用,他大大吞了一口冷气。还是会有光感,皱了眉,不久也就适应了。

  我引着他扶上围墙,新雪还未被踩踏过,他慢慢走着,我见军座来了,便放开他远远的瞭看。

  只见红老板停下步子,轻咳几回裹紧了大氅,冷风一chuī又惹得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从嗓子里带出来的不知是肚腹间哪里出的血点子,鲜红缨缨的落在白雪上,他伏在墙上半天才缓过劲,军座就站在他眼前,只是他看不到罢了。一个不出手相扶,一个不求帮助,倒也自靠自的和谐。

  清了清嗓,提气,他突然开口唱道:

  “……峨届遗冢,骏骨……空台——!”音色清亮,从肺叶尖儿窜出来,二本嗓毫不困难的做真假声转化:

  “奈何桥头走哇,huáng泉水岸流;

  江山戎马一生战,风水轮流人不转多

  可怜身后无一物啊,yīn阳相隔不相还!

  一尘满!一发斑!

  一月残!一清寒!

  红尘翻滚盼啊,阎王殿前再三年;

  等到那蓝田不暖,钿头发簪齐齐断…

  得,相见时难别亦难!”

  监狱上下都静了下来,我能想象到那些人空dòng的眼神,在长期没有任何物质jīng神活动的地方,听见了这戏,无光的眼,还有不敢呼吸喘气的样子……蛰伏在监狱里,小声活着,小声死去。

  不知是哪个审讯室正在动刑,不闻窗外事声嘶力竭的哀嚎,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声音凄惨的做了这段戏的陪衬。

  军座伸手解了那扎眼睛的带子,红老板垂了眼,眉毛一动一动,努力的睁开一点眼fèng,适应着阳光。

  待他完全睁了眼,血红的眼白,阳光刺的流着泪,看着军座,泪流满面:

  “我定摔那孟婆碗……

  我欠你的来生还……”

  正是那呵气叹白烟,相对两无言时,红老板开口:

  “张启山,你若是死在这里,该多好。”

  军座一时语塞,红老板仰起脸,迎着光他眯着眼,军座伸手擦去了他满脸的泪。

  他眯着眼笑似的,也伸出手,不轻不重的“啪”一声打了一耳光在军座脸上。

  “我二月红不就是欠你条命么,怎么,赔给你还不成?”

  说罢便一头撞了那围墙,“咚”的闷闷一声。

  血点衬着白雪生生的灼人眼,空气里头还回响着或清亮,或后头那段含糊的戏。我差点儿忘了,他可管是梨园的皇帝,二月红。

  第四章医生

  张启山找上我时,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动作。军队里军医不知有多少,偏点在了我头上,事定有蹊跷。

  “带上吗啡,踉我走。”张启山对我说道,一丁点质疑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就是这样的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提了药箱坐上他那车,他才向我讲述原因,实则根本谈不上是原因,只能说是单方面的意愿:

  “让他听话。”

  仅此而己。

  在某方面我和张启山算半个知己,嘴巴严谈得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都有着一些近似病态的心理。

  我是医生,可以从病人的垂死挣扎,各种味道和颜色的药剂,或者死士的新鲜血液,白色骨髓中获得快慰,以便我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可以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张启山却不同,他对猩红的血液敏感度较低,大规模杀伤xing的场面才可能让他兴奋,比如战争。他的需求更偏于xing,激烈的,施nüè的,掠夺般的xing爱才可以使他平静。

  驱车进入监狱,才觉得这正是他真正想要的地方…

  权利,xing;xing,权利。在夜色的掩盖下,悄悄发酵着。

  那是一个……像尸体似的……美人,借着月色半明半昧的看,冰凉凉,毫无生气。

  “先前自杀来着,不够狠没死成。”张启山说道。

  “一针推下去瘾头可就大了。”我翻动著他,躺在chuáng上,双手被铁链绕在一起,光luǒ著上身,下衣裤布条似的遮盖住白软的xing器。“可曾吸过烟土?”张启山摇摇头。

  “一次少注she些,慢慢加量,伯他受不住会死的。”

  张启山点点头。

  我拉过他苍白的胳膊,顺直了,皮肤苍白血管好找得很,轻拍两下淡青色的血管就鼓出来。我摸上他的血管,顺著摸……有温度的,跳跃的,有弹xing的,流动的……不由舒服的呼气,太刺激了。

  “二月红,醒醒。”张启山拍他的脸颊,美人不动,真的像死了一样,额角滲血的纱布仿佛就是见证一般。

  张启山叹口气,二指捏上下颚,“咔哒”一声硬是把那脱臼的下颚安了回去。剧痛叫醒了昏睡的美人,二月红撑起身子半坐起来,手背压了嘴,睡眼泪朦朦,疼又叫不出来,鼻腔闷哼,放下手死命的攥这chuáng单,骨节都泛了白。死死地盯著张启山。

  “还想死么?”张启山笑了,转头又对我说道:“咬舌自尽未遂,下巴给卸下来了。”

  连死都不成,我叹口气,转身提了药箱过来,他便一直看著我。

  直到我捻了针剂出来他才明白我是来做什么的,一下便什么都不顾了,手脚并用挣扎著从chuáng上翻下来滚落在地,铁链锁著不得不跪了起来,极力后退边看著我边呜咽,转而又去盯了张启山。张启山从我手中顺去针剂,蹲到他身前,二指勾起他那小脸,轻轻问道:“还想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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