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钢铁侠先生绝不承认他有一秒的幸灾乐祸。

　　一码归一码，斯塔克聪明的脑袋在任何时候都能发挥最大功用。在帮助神盾局调查渗透入内的九头蛇寄生虫qíng报的同时，他还能有闲qíng为需要照看的小孩递上一杯绿石榴汁。

　　“斯塔克先生，你的果汁看起来跟我的很不一样。”

　　莉齐含糊不清地咬着嘴边的吸管。

　　“小孩也可以尝尝这个——嘿，别盯着我，我知道你成年了，但在我眼里还不够看。”他冲她展示杯里泥绿色黏稠的液体，“瞧，人间至味，叶绿素汁。”

　　他早就找到治愈自己钯中毒的方法，但饮叶绿素汁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看起来很难喝，先生。”莉齐皱着鼻子，“——我不得不说你的胡子真是有点酷，如果我是男孩，一定会钟意蓄你这样的胡子。它们是需要每日打理的吗？你的剃须刀多久用一次？”

　　夸奖对于钢铁侠来说早已屡见不鲜，让人头疼的却是面前姑娘的嘴pào本事。冰冻岁月似乎只是弹指一瞬，完全没在她的心田上烙下痕迹。“帕克小姐妹”的称号当之无愧，话多且完全找不到重点。她连珠pào般的发问让他的神经都跳得厉害。

　　“事实上，我觉得你需要睡眠。”

　　托尼只是捧场似的咧咧嘴角，敷衍一笑。

　　莉齐把漫画书反扣在沙发面儿上，眼睛错也不错地盯着托尼嘴角浮现的细致纹路：“你笑起来真好看，先生。我得说远超你的父亲霍华德。”

　　托尼不想和自己家那个进了棺材的老头儿比——这很严肃——但不妨碍他听到这样的赞美时心qíng大好。

　　这个世界总有他这样的迷人而罪恶的男人，让太阳也得围着他转。好吧，好吧——多个小粉丝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也许在下次签名会，他可以给包括彼得在内的这两位粉丝一张独家生活照。

　　他会用最完美的八颗牙齿笑回馈他们的一片真心。

　　“不，莉齐，你不能——”

　　美国队长的声音适时从沙发后头响起了。他不知在那站了有多久，此刻看着莉齐，束手无策似的扶住了脑袋。

　　和巴基一本同源的两兄妹，一个有心撩妹，一个无心撩汉。阳光的笑脸和漂亮面孔使他们所向披靡。

　　莉齐这下可管不得笑容迷人的斯塔克先生啦，她发出一阵欢呼，像一个爆炸的小烟花似的跳进队长怀里。

　　托尼眼尖地发现她把脸倚上去之前，幸福地、微笑地摸了摸美国甜心的胸肌。

　　队长的饱满胸肌，来自布鲁克林的珍宝！

　　史蒂夫：……

　　他拍了拍抱住他的女孩的肩膀，莉齐跟扭糖儿似的扭动一阵，不qíng不愿地滑下来，仰着脑袋看他。

　　“好了，现在回你的房间。我需要和你好好谈谈。”

　　……

　　“……晚饭吃了吗？”

　　“吃了一袋巧克力球，还有一杯果汁。”

　　好吧！史蒂夫叹了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够了，史蒂夫。难道你对钢铁侠带小孩还有什么指望吗？

　　“如果饿的话，我们可以点一份披萨。”

　　莉齐摸摸肚子：“不饿。”

　　她诚恳的回答听起来的确发自内心，美国队长也不勉qiáng她。两个人坐在chuáng铺的同一侧，被褥沉下一段洁白的凹陷。

　　他们没有说话，通过大厦的玻璃把目光向外投she，企图跻身窗外绚丽的霓虹光流。

　　“这是什么？”

　　打破沉默的是美国队长手里夹起的一张纸。这张纸起先被莉齐搁在chuáng头。

　　纸张铺开，是一片用huáng色颜料笔涂出的、灿灿的燕麦田，田地里有三个柴火棍一样的小人。两个高，另一个稍微矮一些。

　　美国队长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笑纹。

　　莉齐没有羞赧，点着画面上的三个小人念：“这是你和巴基，那个是我。”

　　一向正直光明的美国队长难得起了逗弄心思。他把画纸凑近眼前，看了又看：“我的审美力实在难以支撑我理解这幅画的难度。”

　　莉齐抿住嘴巴，气鼓鼓地把画纸拽过来：“注意，你现在是在和当代的毕加索说话！”

　　话一出口，史蒂夫的笑容像吞没了波纹的湖面，重新恢复平静。

　　尽管在场的两个人知道，他们再难获得平静。

　　“当代毕加索②”——这是巴基用来和史蒂夫呛声的言辞。他们一起当艺术生的那段日子，面对同样一个模特，巴基稀烂的绘画水平能把个丰rǔ肥臀的尤物画成几何图形的简单组合。

　　莉齐则继承了他糟糕的绘画本领，甚至“青出于蓝”——她画的人脑袋用圆圈代替，四肢gān脆全变火柴棍儿。

　　一张简笔画，像一阵飓风，把他们拉扯进岌岌可危的昨日。

　　“我喜欢这个时代，巧克力比以前更好吃了。”

　　静了一会，莉齐没头没脑地开口。她垂着头坐在那，纤细的脖颈拗出一段脆弱弧度。

　　史蒂夫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时代有很多好东西，科技发明、人的思想，和以前都大不同了。我们要活在这个时代，还得多学习。”

　　“哪天我有空，带你去吃顿好的，托尼发掘了一家不错的土耳其烤ròu店。”

　　“真好啊，”她像一只小雀一样轻快地频频点头，“我们那时候只有花式翻新的各种罐头。”

　　二战时候美国军人待遇不差，更毋论美国队长。他们有数不清的战斗口粮，甚至顿顿能吃上午餐ròu。有的时候在外作战，条件艰苦一点，再不济也能有点新鲜ròu末，加加热莉齐也吃得很香。

　　“你不喜欢那些罐头吗？”

　　“……一点也不。它们吃起来有股子腌了一百遍的菠萝埋在土里的腥味。”莉齐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坚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时候我是骗你们的，如果不是必须要补充营养，我才不吃那个呢。”

　　作为一名战斗人员，她的体力消耗也是很大的。

　　“现在你有选择了，也许双层牛ròu三明治值得一试。”

　　“好主意，我都等不及了。你哪天有空？”

　　莉齐晃动着腿，期待地仰起头。

　　两双碧眼相对，四目一碰，顿时漾出默契的笑纹。

　　“……嘿，说真的，史蒂夫，还能遇见你真好。你现在还在以一名士兵的身份，为国家服务是不是？”

　　莉齐轻声发问。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如果史蒂夫的内心再多愁善感一点，他保准要流泪了。即使是内心积极的美国队长，面对全然陌生的新世纪也需要时间适应，物是人非的境况之下，他只能努力使自己忙起来，忙到无暇怀想从前。

　　——但一旦从前记忆中的人影真正从遥远时光中跋涉而来，他的内心像被撬开的冰面深深震动。

　　“我还留在神盾局工作，是因为那是佩吉一手建立的。做一名忠诚士兵？——一直如是。这个时代依然有值得我战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