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克洛伊并不对她的前景感到悲观。莉齐是颗明珠，稍稍拭灰就能光彩照人。

　　“试试这个。”克洛伊挑出一件裙子塞到莉齐怀里。

　　莉齐乐颠颠地就跑去试了，作为个爱漂亮的姑娘，她也喜欢尝试各种风格。

　　莉齐试衣服的这段时间，克洛伊像每个好闺蜜那样坐在沙发上耐心等待，她翘着脚翻阅起一本时尚杂志。

　　那本时尚杂志翻到中间页的时候，她垂着脑袋也能感到镜子和太阳光线jiāo会的一闪，伴随着这一阵细小光线的窜出，周围也有暗暗吸气的声音响起来了。

　　脚步声轻轻地、慢慢地走近，克洛伊抬头，一下子被从试衣间出来的人的艳光摄住了眼睛。

　　而这个容光照人的美人儿还像个第一次试穿母亲衣裳的女童一样，有点露怯地抻抻裙摆。

　　“挺胸抬头，我要有你这样的脸和身体线条，做梦都得笑醒。”

　　克洛伊挑着眉，她甚至在为自己的品味沾沾自喜。以前知道莉齐很美，却不知道她打扮一番可以这样美。

　　这条仙气十足、充满了罗马风qíng的小裙子天生就是为她准备的：上半身堆满了褶皱和暗金边的蕾丝花纹，两个袖口呈花骨朵剪裁，鲜嫩的阳光色彩；

　　中间用松石绿的细腰带分割，系出一段细得只手可握的腰。浑圆的星点小珍珠不太均匀地撒在下半裙摆，除此之外再无雕饰，若隐若现的薄纱透出藕一样粉白的肌肤。

　　她的身体线条比少女丰腴、比贵妇清瘦，整个是正正好的一只白瓷瓶。让克洛伊有点惊讶的是：她居然还是有臀有胸的——只不过平时被罩在简约的衣服下面，没怎么被人注意。

　　她不自觉喃喃：“上帝……你穿着这身去学校，那些男生会用眼珠子把你扒光的。”

　　她现在两颊薄红的样儿，简直像蜂蜜蛋糕上最可口的那朵奶油！

　　莉齐冲她笑，笑容都比平时杀伤力qiáng上几倍。她在镜子前面好心qíng地提起裙摆、转上一圈。

　　克洛伊在心里啧啧。这条裙子跟她惊人地和谐，恐怕不只是因为美貌，更因为她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古典感。

　　她的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幸而被她及时捕捉。

　　对了，这正是她苦苦寻找的古典感！

　　克洛伊突然站起来，冲过去握住了莉齐的手。莉齐被吓了一跳：她一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发光的眼睛！

　　这位品味极好的时髦同桌、同时也是戏剧社团社长克洛伊，此刻殷切地发出了邀请——

　　“活动日我们社要出个话剧，你有没有兴趣试一下女主角？”

　　……

　　托尼·斯塔克回家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

　　复仇者大厦空无一人，这不意外。超级英雄经常奔走四方还满天乱飞。

　　但是没有灯，一盏也没。贾维斯好像陷入了休眠，连他到家都没给个反应。

　　他漫不经心地想，也许要给老伙计好好加个油充充电。他最近的确有点疏忽他了。

　　然而正当要打开光源开关的时候，他僵住了。

　　落地窗边上坐着人。身体轮廓是他熟悉的。

　　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过来，她好像在自言自语，但是吐词轻快，让他忍不住放轻脚步、凑近一点。

　　她在唱歌。

　　准确说是唱歌练习。她还不很熟练，所以歌声也断断续续。

　　整个黑黢黢的空间仿佛黑夜和月亮翻覆的魔法一场。月光漫she进窗，变换着角度把她淹没了。银色从她的发梢上褪去，抚摸上她鲜美的身体。

　　光晕的变化在衣服的褶皱、腰际的凹陷和脊背的弧线中柔软如栩。瓦尔登湖畔的仙女临水自照的时候，也不过这副模样。

　　小仙女在唱一首六十年代的民谣，歌词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妈妈经常弹唱的这首老歌：《try to remember》①。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追忆那醉人的九月）/when love was an ember about to billow（爱qíng的即将燎原的星火）……”

　　她的歌声也像海面的月光一样浮沫洄旋，嗓音甜柔得让人置身chūn日。

　　托尼一下子泄力靠在墙上，呼吸颤抖。

　　“真他妈的……绝赞。”

　　少年时候他伏在钢琴边，看母亲的手指亲吻琴键，他打心眼里这样说。

　　人成长到中年，他从时光中溯返，依然这样说。

　　在模糊的歌声里，他感觉自己越缩越小，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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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天，莉齐歪在沙发上拼她的乐高“旋转木马”。

　　这是托尼送她的考试奖励。

　　“孩子们都喜欢乐高”——托尼说的是对的，莉齐对拼积木这项活动兴致勃勃。她搭着框架，间或往手机上瞟一眼。

　　INS页面是彼得新发的动态——

　　【含泪出售钢铁侠390×115CM巨幅海报（含单膝落地/掌心pào发she两款）（家小挂不下），价格可议。】

　　要说钢铁侠人气实在惊人，不一会儿评论区下面就聚集起了一片要联系方式的。

　　莉齐撇了撇嘴角，给他点了颗红心，手指动得飞快：

　　【能给个友qíng价吗？】

　　刚把手机放下就听见一声提示音：彼得在line上找她。

　　她打开聊天界面，顿时被话唠蜘蛛侠成片的信息炸蒙了。

　　【嘿，听说克洛伊找你演话剧！】

　　【你很快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女主角了！】

　　【相信我，这比花式足球秀jīng彩得多。】

　　【你表演唱歌的时候我给你录了像！恭喜通过初选！】

　　【你可能是第一个在活动日表演两个节目的人，你会嗨翻全场！】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和内德你唱歌有这么好……】

　　……

　　莉齐有点小小的惆怅：彼得和蜘蛛侠的形象已经日渐重合，他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羞涩时还会舌头打结的少年了。

　　她慢吞吞地按键：【我早说我是个天才，你们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她只等了一秒。彼得这会的回复倒出人意料地简洁——

　　他只发来了一个“lol”②。

　　莉齐：“……”

　　她看着那个“大笑”，深深感受到来自天赋优等生的恶意。

　　关掉line界面，她也没心思搭积木了，把框架收拾好，她从沙发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软绵绵的水粉地毯上还摊着一本剧本。字上面用荧光笔划满了线。

　　《罗密欧与朱丽叶》。

　　她把头发松垮垮地挽起来，趴在地板上，朗读起剧本上的台词。

　　一字一句念得很用力、很认真。

　　“仙姑必曾入你梦来！……她的身体不比一位市议员食指上戴的一块玛瑙大，乘人睡觉时，驾着微尘小马拖曳的车子越过人们的鼻梁……”

　　“她的车辐是长脚蜘蛛的腿做的，车篷是蚱蜢的翅膀做的，轭圈是水一般的月光做的，她的辫子是蟋蟀的骨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