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正文7

　　从回忆的梦境中脱离出来后，公主一行人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黑衣男子。

　　“你难道是……霍弗兄长大人吗？”

　　擦gān眼泪的少女走出执事的怀抱，恢复了记忆的她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无以名状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看来你终于想起了一切，”被黑雾环绕的青年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他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温柔地向她伸出了手，“所以回到我身边吧，若伊。”

　　若伊有些恍惚地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在雾气的映衬下显得分外苍白的手，脑海中jiāo织闪现着零碎的过去的记忆，时而是面貌模糊的父母脸上慈爱的微笑，时而是笼罩着郁气的兄长们忙碌的身影。如同被诱惑般，她缓缓地迈出脚步，走向了黑衣的青年。

　　然而少女刚踏出一步，便顿住了，她转过头迟钝地看向拉住自己的手腕阻止了自己继续前进的白衣执事。

　　“若伊——！”

　　碰触到纳比——德瑞穆焦急的目光，她眼中有了些许焦距。她环顾四周，望着同伴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担忧，恍然从yīn暗粘稠的qíng绪中醒悟了过来。

　　正当她准备回握白衣的兄长时，身后却传来了霍弗饱含怒意的低喝。

　　“别想再来妨碍我！”

　　随着他的话音汹涌而来的黑雾猛地扯开了德瑞穆，袭卷着他和其他人远离了少女，紧接着层层黑雾形成了一面高大的墙堵将他们隔离开来。

　　“现在，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霍弗褪去眼中的yīn翳面向若伊，再次伸手试图牵住她，但却只见少女微微侧身避开了他。她眼中的退却令他伸出的手倏的一僵。

　　他压下心中因事态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而产生的逐渐自头颅蔓延至全身的冷意，qiáng迫忽视心中隐隐的不安和恐惧，qiáng颜欢笑，“怎么了吗？若……”

　　“抱歉，”若伊悲哀的叹息打断了他的话，她无视预感到她即将说的话而试图阻止的霍弗，继续说道，“我…不会和霍弗兄长大人一起走的。”

　　“什——！”

　　青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仿佛从未设想过会被拒绝的可能xing。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的…你明明已经看到了过去发生的事了不是吗？这样丑恶的世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qíng绪瞬间激动了起来，抓住少女语无伦次地竭力质疑着，似是在说服她又似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感受到紧紧攥住自己肩头的手所带来的颤抖和兄长不稳的qíng绪，若伊低落了起来，但内心的想法却依然坚定。

　　“这个世界并不是无药可救的，”回想起旅途中的点滴时光，她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仍然存在着美好，因此丑恶才会被定义。”

　　“兄长大人所说的丑恶，是指怎样的世界呢。”

　　没等霍弗开口，她便继续说了下去。

　　“背叛，贪婪，自私——这些都是你用以描述这个世界的形容词，而这个世界也确实充斥着诸多这样的丑恶。”

　　“但是，正因为绝大多数人认为这些是不正确的，所以他们才能成为丑恶的象征，而只要人们仍然不约而同地默认这样的定义，仍拥有衡量道德的尺度，这个世界便仍事美好多于丑陋，也就并非无药可救。”

　　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目光愈发柔和。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这一路的旅途难道还没使你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吗！”霍弗难以置信，“你忘了你在德基尔遇到的事了吗！那些愚蠢的平民只是被稍稍煽动就能选择背叛！”

　　“就像那个叫卡萨的家伙一样，你也看到了他过去是个看上去多么可敬的医者，说着什么想要拯救别人，然而那也不过只是为了自我满足而已！只是一点打击就能让他疯狂！”

　　他竭尽全力想要说服少女，然而她只是平静地听着，然后再次开口，“正因为经历了旅途，所以我才选择相信大家。”

　　霍弗一愣。

　　“我曾遇到过许多平凡而善良的人，他们会因我们的帮助而道谢，亦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我们帮助。”

　　“我爱着这个虽然不完美但却充满着希望的世界，也相信终有一日它会成长为不令兄长大人感到失望的世界。”

　　“所以，”她顿了顿，“你愿意放下仇恨，和我一起见证那一天的到来吗？”

　　“就像过去一样。”

　　“……”

　　霍弗沉默不语，鬓发投下的yīn影使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若伊满怀希冀地注视着她，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果不其然，再次抬起头的霍弗表qíng空白却依然透着疯狂。

　　“你在说什么啊……不应该是这样的，”仿佛不能接受自己的信念被质疑般，他抱着头自言自语，看上去有些神经质，“我知道了！”

　　他突然抬头，四周涌动着的黑雾开始躁动起来，瞬间便制住了试图阻拦的少女。

　　“是因为那几个人蛊惑了你吗！只要我杀了他们就好了吧！”

　　霍弗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倏地打开了隔绝外界的黑墙，露出了正在努力试图劈开黑墙的阿维一行人，猝不及防之下众人被迫不及待发起攻击的汹涌黑雾所刺伤，很快来不及阻止的若伊眼前便染上了一片血色。

　　“不、不要！”她不顾惊恐猛地抓住霍弗的手臂，“快停下！”

　　黑衣的青年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然而配合着身前的厮杀却只让若伊感到恐惧，眼前的人是这样的陌生。无能为力的她流着泪喃喃出声，“你真的是霍弗兄长吗……”

　　“你在说什么呢，我当然……”从臆想中回过神的霍弗对上了她无声流泪，透着失望的双眼，他不由得一怔，似乎有些动摇。

　　——我、做错了吗？

　　从内心深处传来了蠕动着的黑暗发出的刺耳尖啸。

　　【你想放弃吗，你想放弃你多年来的追求吗！】

　　——不，不是的…我想要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我想要守护过去的回忆，但是、但是……

　　【懦夫！懦夫！！】

　　——她哭了啊……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若伊……最重要的妹妹……

　　不应该是这样的，霍弗怔怔地想。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一开始只是想……

　　年幼的女孩那纯洁无邪的笑容浮现在了眼前。

　　——我只是想，守护你的笑容啊。

　　他抬起头，彷徨地望着眼前哭泣的少女，记忆中肆意笑着的女孩逐渐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伤心yù绝，充斥着对自己的失望和害怕的脸。

　　“不、不对，”他痛苦地捂住自己充斥着挣扎的眼，“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