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澜沧江上+皇城根下
哦,一楼一凤。他就站在楼梯间门口,躲是来不及了,于是坦然地和门口的男女打了个照面,好像自己也刚从某一扇门后头出来,赶着要走又不愿意等电梯。
再下一层看起来像是个诊所,走廊墙壁被漆成明亮的粉蓝,几张沙发靠在墙边,沙发对面挂着术前和术后的对比图,都是眼睛、鼻子或者嘴部的特写。季白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常qíng况下选择整容的会以女xing为主,可这里的对比图大部分是男的,有的还留着胡子。事有反常必为妖,他装着打电话的样子拍了几张照片回身便走,离上班时间还早,整层楼静悄悄的,只有电梯门口半圆形的监控探头缓缓转了半圈。
季白接着一层一层转下去,楼道是个有点走样的回字形,每层只是大略扫过也用了一个多小时,等他拿着两个纸杯回去找洪少秋的时候,车里的烟灰缸已经积了一层烟头,仪表板上的烟盒空了大半。
“怎么样?”洪少秋接过纸杯看也没看就喝了一大口,苦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这他妈什么倒霉玩意儿……”
“瘢痧凉茶,去火的,你赶紧趁热喝,”季白三口两口把自己那杯香浓的火麻仁喝光,掏出手机给洪少秋看照片,“楼里有家整容的,怎么看都不是正经买卖,我怀疑目标打算改头换面之后以合法的香港居民身份离境。还有,你看这里,邮箱在一楼大堂后头电梯对面,如果目标要来取信的话,住在楼里最方便,楼里有经济酒店,也有房间挂着吉屋招租的告示,如果是我的话,就把房子租下来,然后告示照样贴出去。”
洪少秋捏着鼻子好容易喝了半杯,长出一口气:“这回一点儿都不困了。”
季白没憋住,盒盒盒盒地笑出眼角的细纹,又十分少年气地皱皱鼻子:“吃点苦头也挺好的,省得火气太旺,伤肝肾。”
“火气旺了不是还有你嘛。”
“别贫了啊,你先睡会儿,醒了上楼整个容去。”季白从他手边把剩的半杯凉茶拿过来呷了口,说得特别顺理成章,就跟说醒了要放个水似的。
“什么?我,整容?!没搞错吧!”洪少秋扭脸对着镜子照了照,指着自己的脸问季白,“就这张脸,你觉得还有什么看着不满意要后天加工的地方?”
“现在习惯了吧,倒是相当凑合……”季白捧着凉茶没心没肺地乐,又找补了一句,“其实不整也行,除了大点儿,没别的毛病。”
洪少秋笑骂一句还反了你了,回手拿过旅行袋来埋头翻找了一气,先将尼龙搭扣的枪套连着里头的格洛克手枪在小腿靠近脚踝的地方固定好,又找出两个弹夹,一左一右地揣进兜里。
“太早了,”季白看看表,“我才下来,你马上就去,这太可疑了。咱们稍微等一等,至少下午再行动,你也能多少睡会儿。”
洪少秋也不矫qíng,侧身从前排座位之间挪到后排,半躺半倚着很快就睡着了。季白端着望远镜盯着大楼正门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两三个脸上有大面积纱布的可疑人物,但身高都对不上。脸可以整,但腿不能从中间截去一段,叛逃的那个武官身高一米八,和季白自己差不了多少,刚才他进门出门的时候都留意过,自己的肩膀和门口摆着的那株发财树齐平,这几个人明显矮了半头。
他叹口气,虽然知道执行任务没有手到擒来这种事,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可还是觉得让洪少秋自己去不太好,就像洪少秋刚才其实也觉得让他自己去不太好一样。但他们谁都不会说的。
“怎么了?”洪少秋在后排不睁眼地问,声音很清醒。
“没事,我在想……大概我们这次没什么时间公款旅游了。”季白继续端着望远镜看,有个女人牵着背书包的小孩从楼门里走出来,是他先前看到的楼凤。
“只要不用上公费医疗就行。”洪少秋继续说下去,“你不要不好意思,赶紧趁我没整容多看两眼。”
24 瓮中捉……没抓住,这玩意儿跑可快了
洪少秋走进诊所的姿势不算好看,和平时腰背挺直的他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本来相当深邃的眉眼轮廓被汗湿成一绺绺的头发挡住了大半,五官显得有点yīn沉,紧身的黑色T恤绷出肌ròu轮廓,领口腋下因为结了汗碱泛着微微的白,整个人看上去防备又慌张,是走投无路的làng子,随时预备着逃跑或者拼命。
但带着粉红色护士帽的辣妹并不在乎这些,只吊着眼梢上下打量他,说话的时候隐约能看到嘴里有一粒亮闪闪的舌钉:“搵边个?预约咗未?”(找谁?预约了吗?)
洪少秋摇头,护士又看他一眼,抓起电话飞快地讲了几句,伸手一指走廊上的沙发:“梳化嗰度坐低等下先。”(先坐沙发上等会。)
走廊两边都是病房,里面大半是没有人的,只走廊右手边靠近拐弯的地方有辆双层推车停在路中间,大概是医生正在病房里换药,时不时听到剪子镊子落到搪瓷托盘里非常清楚地咔哒一声响。
洪少秋正打算过去看看病房里是什么人,穿淡绿色衣服的护工推着辆装gān净chuáng单的推车他面前经过。走廊本来就窄,洪少秋腿又长,推车不大的轮子紧贴着他的腿蹭过去,车身还明显颠簸了一下,可能是碾到了脚尖。男护工脚下没停,略微放慢了步子冲他抱歉地点点头,口罩下面传出句略微有点含糊的sorry。洪少秋和他对了一眼,看出了他眼神里的试探和疑惑,还有尚未消肿的鼻梁从口罩上缘突兀地戳出来。
身高也对的上。洪少秋看着他微笑着答了句“唔紧要”,弯下腰伸手拍拍裤腿,看似不过是想拍掉刚才蹭上的灰尘,然而指尖触到裤脚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摸上了枪柄。只是这次有人比他更快更警醒,对方的手始终藏在厚厚一摞chuáng单下面,此时电光石火地掏出手枪,居高临下瞄准了洪少秋的后脑勺。
“手别动,慢慢坐直,”他声音很嘶哑,只说了几个字就近乎失声,使劲清了一下嗓子才能接着问下去,“这次保密局来的有多少人?”
这句话就能确定是他!洪少秋脑子里瞬间想了几种应对方案,最直接的办法是现在继续拔枪,估计也死得最惨,最好的办法……
“你搞乜啊!仲喺沟你条女,使唔使要我拿命抵啊大佬?(gān嘛啊!睡了你的女朋友用不用要我死啊?)”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急中生智开始编故事。上楼之前季白还说,他完全可以自称睡了大嫂怕被三刀六dòng所以整容跑路的小白脸,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洪少秋脸冲着地面,完全看不见对方的反应,只能唱作俱佳地演下去,“大佬,我跟你咁多年,冇功劳都有苦劳……”
枪口冷冰冰顶到他发际上,对方微微用了点力往上推,示意他坐直,洪少秋举着两手缓缓抬头,手心已经见了汗,他粤语水平其实挺一般,还是看无间道学了那么几句半咸不淡的,糊弄糊弄局里那帮人没问题,至于能不能骗过目标在两可之间,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