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歌尽关山几重云
皇帝气息不匀地喟叹一阵,继续说:“太子能倚靠的,只有朕的一万御林军,和他自己的八千亲卫,老三手中的北衙禁军却有三万之众;所以这次我才召燕都护从雁门关领两万jīng兵回京,说是犒军,其实是为保卫太子顺利登基。哎,若是老三瞧见风头,能知难而退,放弃谋反,那便最好了,若他执迷不悟……”
皇帝一言未尽,却像拉断了轴似地再续不下去,捂着胸口猛咳,杨聆蝉忙上去轻拍他的后背,柔声劝慰道:“太子向来仁厚,定会从轻发落凌王,微臣也会从中求qíng,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燕旗并不受这舐犊深qíng感染,他一动不动地跪着,像一尊石像,实在看不下了,才开口道:“皇上放心,末将带回来的两万士卒皆身经百战,定不rǔ使命。”
皇上堪堪忍住咳嗽,道:“有燕都护这句话,朕便放心了。杨少师素来与太子亲近,朕今日只召你与杨少师二人,就是希望杨少师为燕都护联通太子,燕都护与太子好生商讨,定出个万全之策,到时候若乱起,方能应对自如。”
燕旗配合地看向杨聆蝉,又是方才那副表qíng,道:“有劳杨大人。”
杨聆蝉略一欠身,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派头,道:“什么有劳,折煞在下了,太子视在下为师表,尊之敬之,在下理应为太子谋。”
皇帝对二人表现甚是满意,道:“我朝能否顺利更年换号,就看二位了,望爱卿二人齐心协力。”说罢,似觉不够煽qíng,他竟拉了燕杨二人之手,于自己掌中jiāo握。
这文官的手细腻光滑,不逊女子,尤其是在另一只老手的比较之下。燕旗竟有点尴尬,懊恼不该脱掉手甲。杨聆蝉倒沉得住气,坦然望他,在皇帝期许目光的注视下,燕旗不好拂圣意,只能与杨聆蝉对视。
方才他只觉杨聆蝉似其他一gān大臣般乌压压一片,丢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出来,无甚好看,现下有机会细看,他才发现,这位大人,长得甚为秀美,尤其是那双眼睛:瞳仁如墨晕染,黑得不深,但颇有层次感,通透得直达人心。眉毛呢,是烟波似的青黛色,有着让人安定的平和弧度,并上其他五官,恰到好处缀成一副温润面相。
这让燕旗更尴尬了,很难集中jīng力注意皇帝念叨的什么不止此次太子登基后也需要爱卿二人共同辅佐,武者定边关文者平朝野,岂不又成一段将相和之佳话,美哉美哉……
哦,美哉。
好在又一阵咳及时袭击了皇帝,杨聆蝉忙道:“圣上若无其他事jiāo代,便休息吧,龙体要紧,我与燕都护二人下去再接洽便是了,不能打扰圣上养病。”
“聆蝉此懂事,把太子jiāo给你,朕甚是放心。”
其实这种托孤大臣式的信任无法打动杨聆蝉。但他面上仍极尽受用,嘴里连连保证,后面的燕旗听来无趣,丢下一句“臣告退”,先行走了,杨聆蝉把皇帝送到内室门口,这才退出紫宸殿,而燕旗已走得只剩远远一个背影。
长歌把双手拢进袖中,望着苍云离去的方向,难得放出冷峻神qíng,仿佛是刚送走不速之客的此间主人。
上午的热烈日光已然不见踪影,yīn云拢住宫城,深秋的萧飒之气如黑瓦般沉沉压下,朔风恫吓,残叶四散。
齐心协力,顺利完成政权jiāo接,将相之和,听起来再好不过。
然而皇帝漏了一点……他杨聆蝉,太子少师,是凌王的人。
3
杨聆蝉在东宫的客房午睡醒时,天正在下不大不小的雨。他合衣躺着,心不在焉地听了会秋雨打梧叶,这才下chuáng。立即有下人端来器皿及清水伺候他,整理完毕,又有熟稔的内侍问是否呈琴,他答今日不必。
在书案前坐了会,只觉房内压抑,心神不宁,长歌索xing走到离雨幕只有一步之遥的房檐下,盘腿坐定,清新水汽登时扑入七窍,这让他放松许多。
前天才举行完犒军大典,今天是他到东宫崇文馆为太子讲经的日子。早晨他借机把圣上特地召见他与燕旗一事告诉太子,然太子只笑吟吟道:“听说父皇要召燕都护带兵入京时,我就猜到父皇的意思了,只是没想到父皇为此还特地加封燕旗范阳节度使一职。”
“圣上也是为殿下着想,殿下要好生利用燕都护这股力量才是,近日探子回报说北衙禁军那边cao练越发紧了,竟声称是为防羌从西北入侵长安,简直荒唐。”
太子摇头:“三弟何苦执迷不悟。”
杨聆蝉心中一声冷笑,还未等他再起话头,太子便道:“我已邀请燕都护今晚于东宫明德殿赴宴,到时可请先生也要出席。”
他从容不迫地应道“当然,当然”心底却一沉,太子还未等他传达皇帝的意思便已请好人,当真小觑不得,若太子真与燕旗联合,恐凌王非对手也……
坐在房檐下的长歌阖目而思。
若说太子是尊敬、器重他,遇事与他商讨,那凌王就是依赖、盲从他,遇事对他言听计从。客观来讲,凌王资质平平,他认为自己该当皇帝的唯一原因不过是条后宫秘闻:太子本是另个妃子产下,被皇后调包成自己的儿子,长而非嫡长,他名义上作为皇后诞下的第二个男孩,实际是嫡长子。
真相已被皇后带入奢华陵墓,不过百年后野史一噱头。虽每当提及此事杨聆蝉总作悲愤状,实际上他并不关心凌王身世。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任他摆布、把权柄jiāo予他的傀儡帝王,凌王无疑是个比太子更好的人选。
凌王现今在北衙禁军及朝中的势力,大多是杨聆蝉以凌王名义一手经营起来的,同时他还充当太子的导师,甚至深得皇帝信任,足见这位郡公虚岁不过廿而又五,城府已深不可测。
旧帝将去,新帝未立,这最后一步,决不能出错。
杨聆蝉睁眼,见雨势已成绒绒细丝,夜宴将至,初上的华灯倒映于水洼,艳光莹莹,煞是好看。想着时辰快到了,果然不大会便有女官来迎,道是筵席在即,先生请启程。
他说好,站起身便要走。
那女官锢在原地,道:“先生,您就穿这身去,恐怕不妥。”
似是被她这句话激起了离经叛道之意,先生头也不回走入雨幕中,霍地一甩袖,回首对她道:“哪里不好?”
先生回头时,素色的轻薄广袖犹在斜风细雨的鼓动中缓缓下落,宛如云栖凡尘,黑发沾雨,闪动着奇妙的柔亮光辉。
大概文人有的时候就是要任xing一付,才能留下笔墨间蕴香千古的轻狂典故。
女官张着嘴却回不上话,忙上前撑开伞为他遮雨。杨聆蝉对需要抬高手臂的女官无恶意轻笑,接过伞,转身,衣袂飘dàng地在雨幕中渐行渐远,留女官独立原地,难以回神。细雨中的背影朦朦胧胧,穿过明亮的连廊曲苑,仿佛是葳蕤灯火化出的遗世jīng怪。
杨聆蝉到达明德殿时,太子已高坐主位,见他这身打扮时眸光明显闪了闪,终究还是不置一词,邀他上座。他程序xing地推脱一番,和往常一样坐在丹墀下左列最前端的席位,其下坐着另外一些太子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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