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情挽红楼
黛玉以手指绞着衣角的蝴蝶样子,脸有悠然自得之色,道:“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被阁下消遣惯了,若是再不学会举一反三,这口气可真的就上不来了。”
看一看李稹,见他脸色微红,异样甚是明显,因稍敛笑意,婉声道:“行了,我已经将话说开,人也留下来了,阁下就不要再生气了。”
李稹抬手一摆,温然道:“刚才的确很气愤,不过,看着姑娘的笑容,再坏的心qíng,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话之间,脸上已是一副和言悦色的神qíng,旋即慨叹道:“我果然没看错姑娘,我就说么,姑娘这么钟灵毓秀,卓尔不凡,岂会是一达到目的,便转身离开的俗人?”言罢,目不转睛地瞧着黛玉,眸色温润如墨玉,璀璨如星辰,却是但笑不语。
这番话徐徐道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目光更是清澈而专注,几近痴迷,黛玉赶紧低下头,面上却泛出一丝滚烫,想来已是红若流霞,娇如红梅,只好默不作声。
她这样默默,李稹亦微笑不语,唯听得风声自梅林的枝叶间穿梭而过,漱漱倾入耳中。
这样过了许久,黛玉自觉得甚是尴尬,徐徐转过头,却见凉亭右角搁着四五个花盆,内中有白梅俏然绽放,枝叶纤细如女子秀眉,花瓣素白含英,犹自带着琼玉一般的碎冰,娇嫩不堪一握,比起在梅林所见的梅花,似乎更胜一筹。
冷风过处,白梅随之摇曳,有轻薄如绡的花瓣飘零枝头,蜿蜒落下,黛玉不由心生怜爱,款步相移,探手将落瓣接住,小心翼翼地盛在帕子里。
刚收拾了几瓣,听得李稹的笑声自身后徐徐传来,旋即听得他朗然道:“看姑娘这副神态,实在是极爱花之人,既是这样,将整枝梅花摘下即可,何必辛辛苦苦地拾取花瓣?”
黛玉将手帕举到鼻端,轻嗅其香,眉目间有种婉约极致的美,轻轻摇头道:“阁下此言差矣,正是因为爱它,我才不愿动它。”
李稹轻轻“哦”了一声,轻扬剑眉,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黛玉微垂臻首,叹息道:“若是将花摘下,转瞬即枯萎凋零,岂不是毁了它?如此不是爱它怜它,反是害它,相反,若是让它留在枝头,却是成全了它,让它能绽放一季,岂不是更好?”
闻言李稹露出一副深思的神qíng,沉吟许久,方点头道:“因为爱它惜它,所以愿意成全它,姑娘不但才色双绝,心胸见识,也超过许多人,实在叫我辈感愧。”
一面说,一面抬头看着黛玉,饶有兴致地道:“姑娘真是当之无愧的惜花人,不知除了梅花之外,姑娘还喜欢什么花?”
黛玉长长的羽睫一扑扇,双眼灵动如珠,含着笑意道:“若是说花,大都是喜欢的,最爱的有四样,chūn天的桃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jú花,冬天的,自然是眼前这占尽风华的梅花。”
李稹微微轩眉,语带疑惑之意:“荷花出淤泥而不染,jú花品行高洁,梅花不畏寒冬,皆是值得喜爱之花,只是这桃花……”
话说到这里,已经低微下来,湛湛看着黛玉的娇颜,双目一瞬也不瞬,顿了一下,复又如常微笑,接口道:“为何喜爱桃花,姑娘必有高见,愿闻其详。”
黛玉声音柔缓,轻轻叹道:“你yù言又止,不过是想说,桃花轻薄俗气,不值得喜欢,这样的观点,我心里明白,却不能赞同。”
唇角笑意若有若无,似剪水而过的一缕清风,款款道:“诗经上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严蕊有诗云: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qíng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只这几句诗词,便道尽了桃花的好处。”
第6章:解佩
听得黛玉娇言细语,以诗词来赞颂桃花的品格,李稹怔了须臾,清澈的眼眸中有流星一般的惊叹划过,转而扬起剑眉,点了点头,声音中满是感慨:“世人或责桃花随波逐流,或怪它轻薄无品,却忘记这种花曾被人赞誉宜家宜室,更是桃源胜品。”
湛然看着黛玉,眼中满是锁不住的惊喜和赞许,抚掌道:“姑娘妙思,如此高论,实在让人耳目一新,我自叹弗如。”
自与这个男子相识以来,这人一直冷言冷语,如今他这样赞不绝口,倒让黛玉一阵怔忡,半日方明白他竟在称赞自己,不觉抿唇失笑,抬眸看向天际,挑眉道:“我得瞧一瞧,今儿个的太阳,是不是要从东边落下。”
听了她的话,李稹负手不语,唇角却有温和的笑意隐现,神色甚是温默。
一旁的雪雁听了这番对话,不由深深拧眉,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动唇启音,讶然道:“姑娘何出此言?既是太阳,自当从西边落下才是。”
李稹“嗤”地一笑,神色却温文柔和,口中说道:“这个道理,你们姑娘岂会不明白?她这样说,不过是在挤兑我罢了。”
雪雁仍旧不解,回过身来,凝眉看着黛玉,茫然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黛玉收回眺望的目光,秀眉斜飞,黠笑道:“他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在戏谑他。”
抬起洁白如玉的纤手,指了指李稹,旋即含着清浅笑意,徐徐道:“这两天,他但凡开口说话,都是在损我笑我,如今却说出一番称赞的话来,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雪雁这才明白过来,目光在黛玉、李稹身上流转而过,只觉得,这两个人安静相对的时候,眉目之间,竟有一丝难得的默契。
心中这样想,雪雁抿唇浅笑,不觉脱口道:“公子与姑娘,都是心思敏捷之辈,言语中有什么深意,彼此都能懂得,这样对话,实在轻松很多,也有趣很多。”
黛玉不觉一怔,举目看李稹一眼,并不言语,唇角的笑意却渐渐淡下来,似天际一缕浅浅浮云,风一chuī便能散去。
眼前这个男子,与之前所遇见的,的确与众不同,但是,无论怎么样,她都绝不会忘记,自己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李稹那边,听了雪雁的感慨之言,却是连连点头,一副截然相反的神色,颔首道:“你这话说得不错,人生在世,能遇上知音解语之人,的确是赏心乐事。”言罢,慢慢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远处。
沁香亭视线甚是开阔,由此处眺望,能望见皇宫已经悬起千万盏宫灯,珠罩耀目,流苏摇曳,jiāo相辉映,光华璀璨直入云霄,宛如瑶池琼筵一般。
碧檐朱阑金铺地,桂殿兰宫锦绣处,遥遥有丝竹声传入耳际,若有若无,却颇为曼妙绮靡,极尽奢华,说不尽繁华盛世,道不完歌舞升平,浓华如醉。
李稹唇角的笑意渐渐舒展开来,将手随意搭在凉亭的玉栏上,只觉得在这一刻,那些富贵繁华、红尘俗世,都已经抽身离开,远远隔绝,而他眼底心里,只有眼前这一方小小的凉亭,和立于身侧,明艳爱娇、聪慧解语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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